一见我这副小猫儿似的样子,苌菁方才有些生气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护短的架势,一把把我揽在身边,柔声的问道:“到底是怎的了,人家说得可是真的么?” 轻轻的点了点头,我吓吓惊惊的往他身后缩了缩,一颗眼泪“骨碌”便滚了下来。 “苌菁兄,他,他非让我尝尝看,说什么独此一份,过这村没这店的,也没说要管我要钱,且也是他过来给我,我才接过来吃的,况且,又不好吃......” 我说话的声音愈发的小了起来,头也愈发的低了下去。 卖粉果的中年男人一听这话,气似是更大了,一只大手“腾”的指到我跟前,语气更是不可扼。 “你这丫头好生没规矩,竟敢睡不起咱老刘家的手艺!” 苌菁将我护到了身后,整个人挡在我面前,脸上的表情失了平素里的嬉笑和亲切,反倒笼上了层寒意,一双细长的凤目中乌黑的瞳仁内似翻涌着凛凛的寒气。一伸手便扼住了中年男人指向我的手,声音如浸过冬里的冰河之水。 “你口中放干净些!我家这丫头自小家中宠惯了,不懂得人情世故,你凶她作甚?你且把钱清算一下,差了你多少赔你便是!” 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和随风飘舞的乌黑长发,我的心里暖得不像话,方才的委屈也顿时然无存了。 中年汉子那双如牛眼般大小的眼睛此时几乎要瞪出火来,一下便甩开了苌菁的手,向后倒退了几步,声音较之方才更大了几分。 “哟嗬,敢情你俩还认识啊?”他上下打量了我们两个半晌,嘴角浮起了轻蔑的笑意来,“现在可不是谈钱的事儿了,这丢钱是小,丢人事儿大,你这小丫头片子在这儿说一气,什么我老刘家的粉果不好吃,这叫我往后还怎么在这村里混了?” 正在我们这边处于胶着的时候,不知从何处跑来一口黑地白花的猪来,一路向我们几个猛冲。在它的后面,还跟着几个气吁吁的人。 “给我站住,你这只死猪,赶紧给我回猪栏里去!”一个老头边追边喊。 “哈哈哈哈,田大爷,您就知道吼,若是这猪能让您吼回栏里,它还跑个甚么啊!”另一个跟着追的年轻男人讪笑道。 田大爷不服气,继续追着往我们这边跑:“后生讲,今儿个逮着它,我定要收拾它不可,死猪,以为自己配了几窝好猪崽儿就厉害了是不是,你就跑别让我逮住,要不然今晚我就煳猪吃!” “我来帮帮你吧!”见他追得这般辛苦,这猪又向我们这里冲得急,我一扬手便掷出了“就是竹”,且正中那黑花猪的面骨。 “哼哼!” 那黑花猪中竹之后,只这样叫了两声,便轰然倒地一动不动了。 “大黑!”一个小男孩子从田大爷的身后扑了出来,趴到那猪身上又拍又敲,“大黑你怎么不动了?” 一个猎户打扮的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指着我便道:“是这个女的,她,她使的什么妖法,我就看到一个绿绿的东西飞出来又飞回去,是她,她,她是妖怪!” 田大爷冲了过来,双手提住了我的衣襟,大声的吼道:“你,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死了我家大黑,你,你......” 不知是不是气急了,他的话没说完,人却不住的颤抖。 迅速把我从他手中扯回来再次护在身后,苌菁的声音仍旧冰冷一片。 “这位大爷,你家猪死了我赔你便是,莫要这般对我家丫头动手动脚!” “赔?”田大爷的表情凶得很,一手指一个劲儿的戳点着苌菁的口,“你赔得起么?有钱你没地儿买去!我家这猪可是这附近最好的种公,一年光是配种的钱就不知能赚多少,抱的小猪崽儿个个儿能卖上好价钱,这野丫头不知用了什么妖法将它死了,往后我一家老小靠谁来养活?” 养活? 我心里起了疑惑,莫不是他全家上下都是猪么?怎的还要靠一只猪来养? “人都有手有脚,又不像猪崽儿,自己养自己不就好了么?”我瞥了他一眼,不服气的说道。 不知这话是哪里惹了田大爷的不,总之,他是一口老血好险没薄而出,更是气得跳着脚的向我跟前窜。 “你个野丫头,你想气死我么?看我不揍你!” 一听这话,卖粉果的中年男人不干了,拦在了他身前,道:“若要揍也是我来揍,毕竟她是先招了我的,田大爷,你且等下!” 田大爷似是不,用力的推了他一把,骂道:“滚你的,瘦成个片儿似的,莫要说打架了,怕是一阵风大了都能吹跑了你!” “田大爷莫急,我哪儿是打架的料啊,这不是有帮手么!” 中年男人坏笑了一下,回身指向了正从不远处呼哧哧赶来的之前那个穿着花衣的“大王”。 “有我李大壮在此,我看谁敢在寿安村放肆!” 原来“大王”的名字叫李大壮,还真是个可笑又好记的名字。 “大壮,你来得正好,就是那个小丫头,别看长得漂漂亮亮的,是又吃霸王餐又杀了田大爷家的大黑,坏得很哩!”卖粉果的中年男人一见他来了,便又似长了一般,跳着脚的指着我叫嚣。 “好啊,敢在我寿安村撒野,活得不耐灿了!”李大壮向前两步走,目光直视挡在我面前的苌菁,“来啊,你们俩一事儿的,过来跟俺比试比试!” 卖粉果的中年男人此时更是越发的得意了,搂住了李大壮的肩膀,便吹嘘了起来。 “告诉你俩,这大壮兄弟可是咱寿安村一等一的能打,年年中元扮地神的非他莫属,他的本事,只怕是不比地神差多少,专门收拾不懂规矩的坏收的!” 越听他们说话就越是生气,我一下子自苌菁伸开的胳膊下窜了出来,怒道:“你们村的人才是好生的野蛮不讲道理,苌菁兄明明说了要赔钱给你们,怎的还要喊打喊杀!” 这会儿的苌菁倒是不以方才那般冰冷了,一张脸笑嫣如花,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惟儿莫要与他们争辩了,左不过是打架而已,不赔,这架是要打,赔了,这架亦是打定了,多说无义!” 看着他这副样子,我心底里反倒升出了寒来:看来这家伙被这些蛮不讲理的人给惹了! 说时迟那时快啊!只见那个田大爷似是懒得再听我们口舌一般,冲上来照着我就是一拳。 这些年随爹爹和娘亲在山中生活,爹爹教得最多的便是这拳脚上的工夫,莫要说这一个半个的普通人,便是真来个厉害的,我也是不怕的。 抬起手来接住了他的拳头,我跟着一翻腕便将他整个人扭了过来,随后照着他的股就是一脚,直直踢得他向前抢了好几大步,一个狗啃屎的姿势趴到了地上。 “哎呦喂,大壮,你愣着干什么?赶紧上啊!”田大爷吃了个硬亏,自然是气不过的,回头冲李大壮吼道。 这李大壮倒是真实在,过来就是一记飞脚,我才踢了田大爷身形还未稳,哪里能躲得过这一脚。 本以为这是妥妥的要吃上一记了,却不想半晌也不见落到身上。睁开眼睛一气,只见苌菁站在身前,轻松的扬着一只手,便弹开了李大壮的飞脚。 “好家伙,难不成你们这寿安村没人教过,对女子要呵护有佳,不得对女子动手么?” 只见他话音未落,人早已杀到了李大壮近前,跟着便是拳脚相向,直打得那个家伙倒在地上,抱着头一顿的哭爷爷喊。 苌菁停手后回到我身边,弯握住了我的双肩,上下打量了我半天,道:“可有伤着哪儿么?” 摇了摇头,我抻抻胳膊抖抖腿儿,道:“这些人,比起我爹爹来本不算什么,甚至连个山猪都比不过,哪里会伤得到本姑娘啊!” 方才抱着大黑花猪的小男孩竟突然泪面,一边哭着一边质问身边的田大爷,道:“爷爷爷爷,你不是说地神最厉害了,谁都打得赢么?爷爷骗人,爷爷骗人!” 见自己被孩子质疑,田大爷着站了起来,一副哑口无言的样子。 倒是那卖粉果的中年男人来了神,一个劲儿的叫嚷道:“你们,你们以多欺少,算不得本事!” “对啊,刘长说得对,快快,你上,好生的教训这对狗男女!” 田大爷的脸铁青着,许是被孩子质疑又失了面子,嘴里话也越发的不堪起来。 卖粉果的刘长又不是傻的,自然是不肯上前,只是指着一旁的李大壮,道:“我,我看还是待大壮休息下再去揍他们吧,方才他不过一时失手,一会儿定能打赢的!” 结果,那李大壮倒比他更是通透些,一边摆手一边连连后退。 “别别,我可不打了,方才这位兄弟也说了要赔钱的,我李大壮可不能错怪了好人,帮了瞎忙!”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