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拉住了清尹宿和苌菁,我将食指点在了边,作了个噤声的动作。 而他们虽说听不到我能听到的对话,却亦都安静地停了下来,并用询问的目光望着我。 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小心的将手拢在了耳侧,继续听着二位长老的对话。 许是芒洛长老许久不语,崇明长老的声音更大了些,且带了些许恨意,道:“芒洛,你可知为何自隐居此处我便与你分房而卧么?只因当年若不是你用夫君之命我,我是断然不会对你那愚蠢的作法听之任之的!” 这话还真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打我第一次见着他们二位,便猜出他们本应是一对的。 继续听下去,便又是许久的沉默,芒洛长老的声音无比黯然,道:“崇明,我知你恨我怨我,但,你可知我所这一切才真真儿是为了咱们梵门,忠心赤诚,天地可表!” “为了梵门么?”崇明长老似是不完全不信,声音冰冷不夹带丝毫情,道,“当时那般决定你此时竟还敢说是为了梵门?但凡三百年前你为门人多想想,为玄天多想想,哪怕都不为,你为了我想想,为了自己想想,你就不会去帮那个急功近利,虚伪做作的......” “够了!”芒洛长老突然大声地打断了她的话,并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崇明,你可有想过,若是当年那事传将出去,你让整个梵门的弟子如何看她,那样一个人高居那位只怕门人的心都将散掉,那样梵门才真真儿是陷入了危机,如今那龙族天层再次运移至此,只怕当年之事又复重演,自当一切以安稳为上,咱们梵门不能散啊!” “安稳么?安稳么,你竟同我说安稳!”崇明长老似是并未被他的话劝,反而更愤怒了起来,道,“三百年前,你便是用此话游说于我,惹我犯铸成大错,如今你竟又是此般说辞!你想门中安稳?那你当年明明能捉拿昼潜和凌雪回来,缘何要放他们二人离开?你明明看到他们怀中所抱婴孩儿,却又缘何要手软放生?若是那时你捉了他们回来,亦或夺回赤潋剑,玄天便无须在那冰中苦封三百年了!” “你如何去想便由你罢!”芒洛长老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就这事我不再与你争辩,左不过认识你至今舌斗我都不曾胜过你一分。虽说你同我强辩,却心中较我更清楚,如何推诿你我对那件事上都是恶人,莫要说寻仙问道者,只怕连人都算不得上,这么多年口口声声地做着赎罪之事,却又不知是否一件一件的又种下新的恶果......” “我不与你强辩才是!”崇明长老此时听上去仿佛一个撒起娇又闷着气的少女一般,声嘶力竭地吼道,“我管那劳什子的新旧恶果,我只知老婆子对不起那玄天,便是到了死,进了棺材那天亦是对他不起!” 说罢,便是重重地关门声,还有芒洛长老的声声叹息。 “明儿啊明儿,你这般自责,又是何苦?”他的声音听上去,地心疼,仿佛清尹宿和苌菁常常对我说话时那般。 见我不再停留而是选择继续往前走,清尹宿和苌菁只是默默地跟在了我身后,谁也没问我到底是在听些甚么,又听到了甚么。 我想,他们心知肚明罢!我若想说,他们自不必问,我若想瞒,他们便是如何问亦是得不到答案的。 许是我一路沉默着往回走,苌菁觉气氛过于抑了,便拉了一把走在我身侧的清尹宿。 “小宿,你可有方法带咱们去那鬼界么?”他小声问道。 我心知他生怕我憋出甚么病来,便想要差开话题,让我的脑子里不再盘旋那三百年前的事,毕竟,如今我与玄天兄妹情长,这一切真相对于我来说委实过于沉重,比起无效的劝,搞不好起到相反效果教我更为难过,倒不如转话他言,引了我的注意去,许是能教我稍稍好受一点。 见我们都不出声,苌菁轻轻咳嗽了几声,掩饰了一下尴尬,故作玩笑地再次开口道:“那个,只要你不是说让咱仨一起去死,旁的方法,我倒是愿意试上一试的!” 回头望了他一眼,清尹宿的眉头微微蹙了一蹙,低声道:“我在梵门中多年从未听说过谁能活着进入鬼界的,那二位长老虽告之自鬼界入冥界最为简单,却亦是知之甚少,我们亦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心中盘算着自己的盘算,我静静地望着他们两个,眼神许是有些涣散着,口中亦不发一言。 温柔地拍了拍我,苌菁还是忍不住劝道:“惟儿啊,你莫要想之前那些事儿了,眼叶下最最重要的便是寻了方法去找螭回来,至少咱们要知道他是否安然罢?” 他这话极是,比起纠结过去的且无法改变的往事,倒不如多顾顾眼前事,珍惜眼前人。 没有说话,我勉强牵动了几下嘴角,点了点头。 “这样便对了!”苌菁再次拍了拍我,强撑着笑了笑,道,“我想鬼界同地府没大差别罢,如何去,方法你应知晓罢!” “惟儿,你身体可真是无有大碍了么?”清尹宿没有理会他的话,反而关切的问起我来,也是,于他来说去“国”寻找“阮魅璧”,他更担心我一些。 摇了摇头,我总算是真心的微笑了起来,他的关心真真儿是比那冬更让我觉温暖,甚至有些小小的幸福。 “不打紧了,那‘婴元珠’佩在身上教我觉很舒服,你们无须不我担心!”我如实说道。 虽说我的态度很诚恳,却仍教清尹宿无法安心似的,那隐在眉宇间的忡忡忧心依旧不曾散去丝毫。 “只怕你这体虚之疾要落下病儿了!”说罢,他的脸上又升起了浓浓的愧疚之,小声叹道,“若不是我的迂腐,哎,若是你有何不适,都必定要告诉我,懂么?” 面对着他热烈如火的眼神,我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嗯,哪怕一丝冷我都告诉你!” 见我答应了,他虽说还是无法释怀,却终是道:“那,苌菁方才说你的知的方法,现在可行么?” 微微笑了笑,我点了点头,道:“你们二人闭上眼睛,不要睁开,我只需个小法术便能将你们带入那地府入口!” 其实,我本想摸出卞王子予我的铃摇一摇,让他带我们入地府的,却想要这一行可是要去那“国”偷东西,便又作罢了。 左不过,之前圣姑婆婆教过我如何私下地府,我亦走过一遭去掬回了清尹宿的魂,再去一次亦没甚么大不了的。 想是迟做是快! 我连忙掐起了一个咒诀,跟着虚空划出一个结界,口中轻念一个“开”字,跟着便左手拉上清尹宿,右手拉上了苌菁,三个人一起跨入了地府大门。 睁开眼睛的清尹宿被眼前的一切惊住了,毕竟,之前我们还在晌晴白之下,此时却如同穿梭在浓墨之中。 苌菁大吃一惊,道:“这,这全是地府么?” 清尹宿较之他来倒是冷静得多,沉声道:“我们三个手要握紧,莫要走散了才好!” 一路往前行去,墨黑中总算是透出了一丝丝光亮来,而我们亦停了下来,站在一处较为开阔平坦的地方。 “这里还真是黑得有够劲儿啊!”苌菁左顾右盼了一会儿,轻声笑道。 清尹宿没有搭腔,却亦是四下里看个不停。 “这里乃是入地府的通路,地府在鬼界当中,自是漆黑的,鬼无实体且(小生),若是这里亦同人界一样是光普,那亦不用投胎了,个个儿来这儿的都等着灰飞烟灭罢!”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苌菁,无奈地解释道。 点了点头,苌菁撇了撇嘴,咂咂道:“从未下过地府,本以为会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地儿,没想到竟能寒森森到这般模样,光待在这儿都透骨的瘆!” 说罢,他还用力地抱了抱自己的身体,微微地颤抖了几下。 确实如他所说这般,这里真真儿是不怎么美的。 虽说地上皆是青石板,却不似平素里所见那般光亮,觉仿似石随意堆砌。路边更是一堆石一堆石的,看上去歪歪斜斜的胡支棱着,哪里有一大界门面的气派?与其说是地府往冥界的入口,倒不如说是已然荒弃的石岗。 想来这当初盘古大神开天劈地之时,分出这人神鬼三界,又将这三界细细开来成无数小分支。当真是大神一举,世上皆颤啊! 然,越发往前走着,就发现地界越发宽坦了。 眼见着不远处影影绰绰的有点点火红,我们几个便着急着往前赶去。 却不料想,突然一个声音自四周灌入我们脑中—— “哼哼,小小凡人,修了点子法术,竟敢来地府游,还不速速给吾站住!”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