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委实荒唐了你!”听到我这么说,玄天不怒反笑,竟朗声笑道,“惟儿,你看看,以我今时今之力,更胜梵往任何一人,况且,我清醒得很啊,哪里走火哪里入魔了?我不会害人,更不会害自己,飞升不过时间问题罢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用力地摇了摇头,继续同他高声理论道,“错了,你全错了!芒洛长老说过的,你的能量是越发强大的,但,那是炎火之力控制着你的,而不是你自己的想法,你已然走入魔道了,你明不明白啊?你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玄天俊脸一凛,跟着目光一峻,讪笑道:“芒洛?竟是那个老东西遣你们前来的么?他是不是还同你们说,我已心魔深种无法可救?还告诉你们,唯有杀了我才能救梵于水深火热之中啊?哼,我委实后悔,那竟一时手软放他一马,才留着他一条残命再次兴风作浪!哎,废人就应该老实待在那荷莲淀里,安心本分地等死,还偏要搬口舌!” “够了!”清尹宿终是听不下去了,一双凤目怒火中烧,我只觉得他那腔的怒火便要借着那双眼睛里薄而出。 “怎的?”玄天很是厌恶他,挑着一双俊目轻蔑地望着他问道。 已然忍无可忍的清尹宿,旋即怒道:“即便你是长辈,你是玄天师叔,亦不可如此出言侮辱芒洛长者!更何况,二位长老皆死于你的手上,你怎能如此残暴,竟做出如此伤天害理,欺师灭祖之事!崇明长老待你犹如亲子,你却狠心亲手斩杀,你简直不配为人!” 凌夙闻言脸骤变,神情中平几分畏惧之,往后几步,刻意与玄天又拉开了一些距离。 目光淡然如水镇定如恒的玄天,直视着清尹宿那张因愤怒而略显扭曲的脸,亦无半点愧,声沉如水道:“伤天害理?欺师灭祖?是又怎的?难不成你们都忘了,三百年前,他们又是如何对我的?他们合力将我封于冰柱之中,教我受尽了折磨,这点子算是对他们的报应,这叫报应不,与我何干?” 清尹宿被他这番丧心病狂的话气得脸铁表,全身都在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游离,最后,我轻轻地拍了拍清尹宿,以姿安,跟着回过头去望着玄天。 “玄天,你怎的会变成这副模样?我不相信,不相信!你是因着不舍才放过的芒洛长老对不对?你心中一定还是残存着一些善念的,对不对?你不应是这副模样的,你不应该!”我越说越动,最后竟不大喊出声。 看着我的样子,玄天的脸上微微出了些疑惑,却转瞬即逝,跟着他又用那种郁冰冷的目光瞪着我们,冷冷地说道:“哼,我放过那芒洛老儿,不过是因他已被我打成一介废人,我不屑下杀手罢了,若是早知今,我那时便不该放过他,应当一掌劈死他才是!”说罢,他又转过身去,语气中夹杂着狠意,挥甩了一下宽大的袍袖,沉声道,“你们既不想飞升,惟儿亦不想跟我,那便速速予我滚下梵仙山去,莫要我对你们痛下杀手,滚,快滚,趁我杀意未起之时,赶紧滚!” 他的话教我们四个心思沉重,面面相觑的同时,皆目难过之。 “事已至此,要如何是好?”云螭轻轻地拍了拍我和清尹宿,柔声问道。 苌菁仙君亦摇着头,叹了口气,道:“莫不是被这赤潋剑寄生仙力,凭我一人便可将这梵门举门尽灭,也省得教他们为祸世人!” 说罢,他还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宿!”我轻声唤了清尹宿一句,柔声劝道,“听玄天这话中之意,想必劝他放弃飞升已无可能了!” 点了点头,清尹宿其实比我想得还要明白,只是,他内心之中仍不愿放弃,不肯就此罢休。 故,他又将目光投向了凌夙,扬声喊道:“掌门,掌门,您执掌梵已近三百年,自我入门开始,您素来都是以门派为重,而今之势,门庭飞封,山下河水污浊干涸,这分明不是正道所向,那您又为何还要执意助玄天师叔施飞升之举呢?难不成您亦不怕梵门逆天而为遭受天谴么?掌门,凌夙掌门——” 被他这一席话说得凌夙目瞪口呆,竟一时对周围之事恍若不闻,不知何时,她在我们与玄天舌战之时,竟默默退到了石台远处,目光灼灼的望着双剑所绕的越发成形的剑柱。 望着她那张时喜时忧的脸,我顿疑惑,便将左手掩于身后,偷偷催动了“通心诀”乘着众人不备之时,施在了凌夙身上。 好在她此时正在分神,而“通心诀”又是灵气极弱的咒诀,再加上现在这石台上的气氛实在过于凝重,故,没有人察觉到我的小动作。 凌夙被清尹宿的一番话说得心思悸动,思绪翻转不停,竟忆起了当年之事,即是三百年前的某一天,改变她一生的那一天...... ...... 那一晌午时候,凌夙和凌凤等梵女弟子在浣剑坪上练剑习武,许久之后, 才准备要休息,却见玄炼师兄突然跑来,严肃地将她带到了梵仙之中。 “师兄,门中事务繁忙,你寻我来此处做甚么?”凌夙不解地问向了一脸不安且言又止的玄炼。 自打飞升失败之后, 前掌门清宿真牺牲之后,玄炼身为掌门大师兄一直行使带掌门之职,门中大小事务渐渐重步正轨。 故,今他突然来寻凌夙,教她不免心生疑窦。 长长舒了一口气,玄炼咳嗽了几声,幽幽道:“凌夙,我这连来深身体渐差,只怕病痛会越发严重,但,梵门中不可一无掌门,所以,我想有一件事,差不多时候做了!” 凌夙闻之心中一惊,窃喜之余便是低头不语。 “再过几,我便召集门中全部弟子,正式将掌门之位传于你,虽说你资质不及玄天与凌雪,哎,罢了罢了,不提他们了!比起他们,你足智多谋,聪慧机,梵门予你手,我相信尚有复兴之......” 说到这里,玄炼开始不住的咳嗽。 凌夙此时已顾不得他,心脑皆被这从天而降的惊喜占了,甚至忘记假模假式的同自家兄弟客气一下,说一些定当不负所望竭尽全力重振梵门之类的场面话,只是垂下头望着自己一双脚尖,一张粉脸上竟现出了入门多年来从未有人见过的笑容来。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的玄炼,再次开口道:“凌夙,梵遭此大劫,元气大伤,你执掌门派之后,务必稳持勤修,举要再动妄念,惹上甚么旁的事端,赤潋已失,万万不能再动举门飞升之念,你要做之事只是修整派中之事,收拾好派中正道人心,便已足够了......” 凌夙听罢眉头微蹙,心下里却颇不解。 她不明白,难道之前那些在与龙族大战之时死难的弟子,就白白枉死而不顾了么?况且,这多少年来,飞升已成梵夙愿,眼见有法可依,怎能如此轻易放弃? 然,她不解归不解,面对着门中资历最深又对自己最为的大师兄,她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玄炼仿似看穿了她心中疑虑,长叹一声后,幽幽道:“凌夙,我今嘱托你务必牢记,举门飞升之事虽说人,却过于凶险,不得十成十的把握,切勿轻易重启,梵已再不得受此重创了!此前一役,门中已是白骨图恨,血成河,你我与门中任何一人皆无师父那般高深的修为,若要勉强完成他未竟之事,只怕梵要遭遇灭顶之灾了!” 嗫嚅了几下薄,凌夙不打起了寒颤,却是心下里仍有几丝不忿。 “哎!”玄炼又重重叹了口气,继续道,“罢了,我亦言尽于此,往后梵的命运如何,便看你如何作为了,我只望你慎之又慎......” 许是看出了凌夙的不,他复幽幽叹息着,挥了挥宽大的袍袖,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恍然走出了梵仙,凌夙觉自己如历一梦,虽说她曾偷偷想过,却从未想到自己竟真有一能执掌梵门,成为一门之掌,而且,这梦寐以求的掌门之位竟得来如此容易。 然,那时的她,对未来还茫然不知自己坐上此位后,将付出如何代价:她的善良,她的真诚,她的谦逊,她的单纯,还有她原来那份纯净如水的内心...... ...... “掌门!” 清尹宿这一嗓子委实突兀惶急,不仅吓得凌夙一个灵自回忆中猛的跳了出来,还教我倒了一口冷气,蓦然地收回了“通心诀”。 凌夙的目光缓缓自那一蓝一红的两把悬浮的剑上收了回来,扫视一眼石台下那冰雪弥散的梵门,又扫视了一眼风云台上个个面带惧容的众多弟子,最后将目光凝视在清尹宿的脸上,望着他的眼神,漠然且无言。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