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勇从副驾驶上下来,隔着铁门打量着这座五层的小楼,忍不住有些惊讶。 这前院不算大,但打理得实在是好。不是那种修剪齐整板板正正的好,而是各自伸展怒放,展现出一种让人惊心动魄的生命力。 还有那一潭碧水,那么远都能受水潺潺之上沁冷的水汽,看来是花了大功夫做过滤和降温,以免生些杂苔破坏水质。潭中没有常见的锦鲤,反倒搭了些极有韵致的石景,其上岸芷汀兰,郁郁青青。 黄勇跟夫人徐青青赞道:“藏风聚气,这宁家是讲究人。” 徐青青还没搭话,铁门边上突然钻出一个人,吓得她往后退了半步:“啊……” “哦,来了啊,”薛预泽刚从花园里钻出来,见状上来开门,笑道,“三位稍等,我去催催瓅瓅。” 他前几天回来的,说深圳太热,回来避避暑。 门是开了,但黄勇秉持着礼貌,没有贸然进去。黄梓楠拉了拉爸爸的手,小声道:“瓅瓅家好漂亮啊。” 黄勇了儿子的脑袋:“这次我们请瓅瓅来家里玩,下次瓅瓅也请你到家里玩。到时候爸爸能不能沾沾楠楠的光,一起过来啊?” 黄梓楠撇了撇嘴:“我才不和她玩那么久。” 徐青青一愣,小声道:“楠楠,你这是什么意思?” 黄梓楠看了徐青青一眼,没说话,别开头。 薛预泽刚转过角,就见宁昭同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宁昭同从他头上拈下一枯枝,嘱咐他去收拾一下:“我把孩子送走就来,去洗个澡吧。” “好,黄家一家三口都来了,”薛预泽摆了摆手里的剪刀,又跟宁瑱打招呼,“念念快去快回,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念念:“……谢谢父君。” 并不是很想要小泽父君的礼物。 一转过角,小珍珠一下子从宁瑱怀里挣出来:“楠楠!” 黄梓楠看着奔来的小女孩儿,有点别扭地拉了黄勇一下,没吭声。黄勇推了儿子一下,等小珍珠到了面前,黄梓楠勉强叫了一句:“瓅瓅。” “叔叔阿姨好!”小珍珠仰着一张小脸,打完招呼又立马看向黄梓楠,“楠楠,我给你带了礼物!” 黄梓楠抿了一下嘴:“谢谢瓅瓅。” 黄勇见状微微一笑:“瓅瓅你好,我是楠楠的爸爸。” 小珍珠立马回头抱住宁昭同的腿:“叔叔你好,这是瓅瓅的妈妈。” 宁昭同失笑,了孩子的脑袋:“黄先生,黄夫人,今天瓅瓅要叨扰一天了。” “您太客气了瓅瓅妈妈,”黄勇乍见她,眼前微微一亮,“我叫黄勇,这是我夫人,徐青青。” “我叫宁昭同,这是我的长子宁瑱。” 小珍珠又抱住宁瑱的腿:“这是瓅瓅的哥哥!” 众人都笑。 再说过几句,黄勇便带着小珍珠上了车,宁昭同跟他确认了接孩子的时间,便目送玛莎拉蒂远去。宁瑱收回目光,关上大门,扶着宁昭同回了大厅。 停车入库,黄勇带着两个孩子上了楼,让阿姨端了些吃的上去,便没有再理会。倒是想起什么,笑了笑,低声音跟徐青青说:“瓅瓅妈妈看着还有几分面善。” 徐青青冷冷笑了一下:“你看见美女都觉得面善。” “说这些话做什么,我难道还能对她兴趣?”黄勇挑了一下眉,自在地舒展到沙发靠背上,“我跟你说,她旁边那个小哥要真是她儿子,她绝对奔着五十岁去了。” 徐青青一愣,想起那张还看不到多少沟壑的女人面庞:“……不可能吧。” “对,女人五十岁不可能是她那个样子,”黄勇暧昧一笑,“所以那个小哥不可能是他儿子。” 徐青青眉头一蹙,知道自己老公一贯就搞这些恶心东西,忍了忍:“可是孩子都管他叫哥哥了,孩子朝夕相处的,难道还能瞒着?” “你不懂!”黄勇刻意笑出几分猥琐,却也没解释,起身,“你别说,其实今天最开始见到的那个男的,也有点面善。” “你看谁都面善。” “是真面善……”黄勇想了想,肯定道,“反正那人绝对不是园丁。” 下午两点,喻蓝海进了昆明,给喻蓝江去了一个电话:“哥,进昆明了,给个地址!” “家里车库了,你去隔壁公园停,到时候我来接你们,”喻蓝江躺在上,懒洋洋地回复,“马上就给你发,提前二十分钟给我打电话。” “行!” 宁昭同坐在头,晾着自己刚洗完的头发,看他挂了,踹了他一脚:“进昆明了?” 他把她的脚握进怀里,看样子甚至想拿脸蹭一蹭:“估计一个小时就到。” “那我下去准备一下,”她说完就要起身,却被他按住关节,“干嘛?” “不急,抱会儿,”他长臂一伸搂住她,咬住她的耳朵,“你想好怎么跟我爹妈说了吗?” 这男的是真过分,她软着推他:“别闹!” “谁跟你闹了,我跟你说正经的,我妈飚起来你可按不住。” “你别咬了,头发还是的……”她无奈又好笑,“我跟然也结婚是在微博上说过的,你爸妈肯定心里有数,那他们就只会当你是瓅瓅的爸爸,不会对我有太多要求。” 这女人真是冷静到狠心,他不地在她锁骨上啃了一口:“太师好办,那薛预泽和林织羽呢?哦,还有老鬼和巴泽尔。” “你是认真的还是跟我撒娇呢?”她把手进他头发里,想薅着他的头发把他起来,结果太短了实在薅不到,“咱后面那房子就是薛预泽的,他待会儿就能当真邻居。巴泽尔就说是咱家男仆,或者说是瓅瓅的英语老师。林织羽往外一直都说是我弟弟,老陈就更不用说了,跟聂郁一样,咱家常驻客。” 他住她不放,嘀嘀咕咕:“什么常驻客,谁信啊。” “有爸妈镇着,你爹妈不信也不敢说什么。” “你就管聂郁爹妈叫爹妈是吧?” “再犯神经病我揍人信不信?”她瞪他一眼,用力推他,“我警告你,不许来,否则你会失去你瓅瓅爸爸的位置,以及这个房间的所有权和使用权。” 他不:“老子有那么不懂事儿吗?” “你自己心里知道!”她穿鞋下,“赶紧下来,把客厅稍微布置一下!” 三点半,喻家人拎着大包小包进了别墅大门,喻妈一见这五层小楼就惊叹了:“好大啊。” 喻蓝江牵着狗在前面带路:“这是前院,那边水上有个亭子,嫌热可以去那儿避暑,宁昭同花了大价钱给水降温;这条路直走就是大门,但是那门太沉了,平时不开,进门都是从后面绕的;左右都能走,左边的路要窄不少,带东西一般走右边;这就是后院,宁昭同花了好大心思多买了两块地皮,扩宽成这个坡,瓅瓅经常会上来晒太;这就是客厅门了,走吧,家里人都在里面等着。” 这房子处处都显出一种说不出的致考究,给阿古达木都看局促了:“Togal!” 喻蓝江明白他阿布的忐忑,把狗栓门口,过来邀住他的肩膀:“阿布,宁昭同给你准备了好酒。” 好酒还没端上来,但同同的笑容比最烈的酒还要醉人几分。 喻家一行人被宁昭同招呼着坐下,着苏笙和聂渡云热情的微笑,闻到空气里馥郁的花果香气,只觉得一瞬间都头晕目眩的。 同同这房子……好漂亮啊。 “叔叔阿姨,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就在家里多住两天吧,”宁昭同端上热茶,“房间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儿让togal带你们去放东西。哦,瓅瓅今天去同学家里玩了,估计晚饭过后才回来。” 家里有四间客房,肯定能睡下。 “好,好,好,”喻妈连声叫好,眼睛都笑眯了,“不耽误你的事吧?” “喻大妹子,你就放心吧!”苏笙笑着宽喻妈,“同同现在主业就是在家带瓅瓅,没什么事。周二小梅在武汉有一场签售会,同同可能要陪着出去一趟,之后就没什么事了。” 小梅?那个叫梅楷的小哥,同同的丈夫? 喻妈的笑容顿时有些讪讪,宁昭同解释道:“我让他出去买几束花,很快就回来。” “啊,好,”喻妈应声,磨了磨膝盖,“不耽误你就好。” 宁昭同回身,给乌娜端上一杯温热的果汁:“几个月了?” 乌娜连忙接下,看里面是果汁而不是茶,心里略有些动:“谢谢宁老师,四个月了。” 说完还有几分忐忑,不知道这句宁老师得不得体。 宁昭同当然没什么意见,笑了笑:“怀着孕要多当心些,有什么不舒服的要及时跟我说,这边离城里不算很近,千万别忍着。” 乌娜顿时更动了:“好,谢谢宁老师。” 茶端上来,大家就可以各自落座了。 苏笙本来就是热情子,今天又抱着任务来,拉着喻妈聊得天南海北的,整得喻妈都没空思考同同的事。聂渡云也关心了几句喻蓝海,问他现在工作怎么样,又问乌娜怀孕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宁昭同和喻蓝江不时补充两句,气氛看着还不错。 不多时,韩非和宁瑱回来了,喻家人看过去,见到两张七分相似的漂亮容颜,一时都有点说不出话来。 “回来了,辛苦了,”宁昭同上来,抱过韩非怀里的鲜切花,“togal的家人都到了。” 韩非缓和了眉眼,颔首:“问各位好。” “啊,你好,你好……” 喻家人面面相觑,都到一点说不出的尴尬。 “都给平准,过来坐坐吧,”宁昭同把东西全给儿子,拉着韩非过来,“叔叔阿姨,这是梅楷,我的丈夫。” 喻妈局促地笑了一下,夸了句真漂亮,觉有什么不对,却不知道该不该收回来。 “里面那位是小楷的一位族亲,比他矮一辈,我就做主收了他当干儿子,”宁昭同解释,“叔叔阿姨叫他念念就好。” 喻妈闻言,了然:“你们是长得好像。” 韩非含笑点头:“血缘很近。” 三两句寒暄,接下来又成了苏笙的主场。 宁昭同拎着剪子去厨房把鲜切花上,喻蓝江帮她洗了花瓶端过来。厨房是开放式的,中间一个大台子,这处待客厅能将里面看得一清二楚。此刻喻家人看着两人分外和谐畅的合作,望着那些光勾勒出的漂亮线条,一时心里都有些奇怪的滋味。 一支支桀骜的花朵在她手下被修剪为最合适的样子,被她放进花瓶里,张扬出一个盛夏的绚烂彩。而他站在后面探头看她,合身的围裙掩盖住他所有不逊的棱角,就像温柔地将她拢在怀里一样。 明明是很般配的一对。 突然,旁边传来一个沉静的男声。 “这一朵太,有些喧宾夺主了,”韩非伸手,纤长的手指点了点边上那朵红荣耀,“换这只朱丽叶吧。” 丝绒般的花瓣亲吻他玉白的手指,于是红的更红,白的更白。光从玻璃里透入,漫散在他身上,一层油画一样的润泽质。 宁昭同拈起来看了看,赞同了他的看法:“有道理。” 喻家人齐齐一静。 ……这梅小哥一出来,togal顿时被衬得像个园丁一样。 喻妈暗暗叹了一声。 在togal眼里,花和草都能归一类,只分能吃不能吃,分清玫瑰品种这种事他下辈子都学不会。 算了算了,还是别抱着劝同同回心转意的念头了。 聊到四点过,宁昭同过来问喻家人,说订了三家店,看看想吃哪家。最后当然是尊重孕妇的意见,但乌娜也有点选择恐惧症,好半天才勉强指了指:“要不这个吧。” 喻蓝海看了两眼,然后多问了宁昭同一句:“瓅瓅晚饭也不过来吗?” 宁昭同闻言就笑:“别管她了,这丫头眼里现在只有自己男朋友。” 男朋友? 喻家人大为惊讶。 喻蓝江有点乐:“我闺女,随我,从小就招人喜。” 喻妈一巴掌扇到儿子肩膀上,骂道:“说话注意点儿!” 还拿着这种混账事说,生怕同同不介意是吧? 老妈手劲儿是真的大,喻蓝江了肩膀:“好好好,我去喂狗,然后准备出门。” 宁昭同闻言,从厨房里拎出早就准备好的狗粮和罐头,带着饭盆跟了上去。怀人还记得她,见她出来,拿鼻子拱了拱她,摇着尾巴蹭她的腿。 “从今天起我就正式成为你的主人了,”宁昭同笑,摸了摸狗头,“要替玠光看好家哦。” 喻蓝江有点想笑:“你信不信,他宁肯自己回家当狗。” 她轻哂一声:“说什么呢。” 他不是很想一直提韩璟,转开话题:“你妈呢?” “跟吴姨他们回襄了。” “她现在不怕了?” “也不能一直躲着,”宁昭同玩着怀人的耳朵,“她在家里过得太边缘了,还是喜回去当她的成家大小姐。我找了跟着她,不过姓孟的最近应该腾不出手来。” 喻蓝江是不太关注这个层面的事的,他也不明白,宁昭同知道,但多给他解释了一句:“然也给沉平莛打了个电话,这回要让孟峡峰尝尝釜底薪的痛了。” 他点点头:“那你楼上关着的那个呢?” “到死不活的,现在就六十来斤,”宁昭同理了一下鬓发,笑了一下,“上次我骗他来着,说给他的饮料里有百草枯,他信了,焦虑症躯体反应,真瞪着眼睛受了两天逐渐窒息。要不是我这儿一直监测着,进去电了他两下,他还真就这么死了。” 喻蓝江听着蛮没劲的,深仇大恨是一回事,他其实不是个喜杀戮的人,更别说杀了:“哦。那你准备怎么处理他?” “还没想好。想着先把孟” 一阵奇特的铃声打断她的话,他循声望去,好像是在客厅里:“这是什么动静?” 宁昭同脸猛地一变,大步冲进去从茶几底下翻出一块小屏幕,叫道:“瓅瓅出事了!” “啊??” 苏笙大惊,反应过来:“手环!瓅瓅遇到危险了!” 宁瑱和巴泽尔从二楼直接跳下来,宁瑱招呼了一句就冲向车库:“阿娘!先过去再说!” 宁昭同握紧屏幕跟了上去,拽了巴泽尔一把,喻妈见状拉着阿古达木大步跟上去,还不忘回头嘱咐喻蓝海照顾好乌娜。 韩非对喻蓝海做了个制止的手势:“我们在家里等消息。” “啊,好,”喻蓝海有点茫然,看向苏笙,“这……” “瓅瓅手上戴了随时定位的手环,旁边就是报警按钮,”苏笙一脸焦急,“可别真出什么事了!” 聂渡云安她:“说不定只是不小心按到了。” 苏笙瞪他:“那是有防误触功能的!” 聂渡云哑然,然后催韩非:“给小薛也打个电话吧。” 韩非正有此意,倒还先安一句:“二位不要着急,黄家离家里不远,平准他们一定能及时赶到的。情况还不清楚,不要自阵脚,我现在就去打电话。” “好,好,你去吧。” “不用管我们,我们在这儿等着同同的消息。” 韩非点头,回身进了电梯。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要林织羽把卦象摆出来他才能放得了心。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