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织羽带着宁昭同飞向南京,再乘地铁前往句容。 道教名山茅山就在句容和常州的界处,林织羽说认识了几个有真功夫的老头,正好把前几年从南非带回来的礼物送给他们。 宁昭同若有所悟:“你去木材加工基地就是为了给他们寻礼物?” 南非是原木的出口大国,当时负责接待林织羽的还以为他要做生意,带着他去了好几家大公司。 “然,”林织羽把脑袋放她肩头,“亲自去了林中,寻到了几雷击木,去了树芯,是法杖的良才。” 宁昭同一听,还真起了些兴趣,趁着机会问了他不少事。 林织羽这几个老朋友住得都很接地气,就在知名的道观里,香火旺盛,下车没几步就到。 一进门,就有一个白胡子老头笑呵呵地出来,当着许多游客的面给宁昭同行了个不小的揖礼:“哈哈,得见真人,三生有幸啊。” 宁昭同虚扶他一把:“道长多礼。” 周围已经有游客举起手机了,可能是把宁昭同认出来了,老头乐呵呵地请两人往后院走,拿开了一个游客勿入的牌子,通过楼梯上了二楼。 道长俗姓盛,让宁昭同想起那个叫盛笛的年轻人。盛道长给两人上了好茶,对着林织羽态度很亲稔:“你说的几段良木,我可盼了好久了。” 林织羽是没有废话的,直接把拎了一路的包裹递给他:“上头写了名字,且取你自己那份,其余帮我转就好。” 盛道长把自己那一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意得不行:“好木材,真是好木材!待我先拿去香案上供着,晚些再来同你一叙!” “不用了,”林织羽吃不出这茶是好是坏,也不想盛老头跟陛下说太多,当即就要起身,“陛下晚间有安排,还要赶回金陵去。” 宁昭同想说那个不重要,手却被他捏了一下,只能不好意思地朝盛道长笑了笑。 盛道长留了两句客,知道林织羽的德,没有说得太多,亲自把两人送出来,还送了宁昭同一卷经文。宁昭同道过谢,把口罩戴上上了车,路上小声问林织羽:“你怎么认识他的?” 林织羽正看着窗外的景,长长的睫缓慢起伏:“昔在泰国时,参加过一个捉鬼的研讨会,我借了他一段因果。” 宁昭同磕绊了一下:“这、这世上真有鬼啊?” 就算看过当时盛笛在里面跟棺材斗智斗勇,她也不是特别能接受这件事。 林织羽略有困惑:“生魂出窍而归,陛下实则也是广义上的鬼。” “……” 等等,脏东西竟是我自己? 晚上的饭局其实是没有说定的,因为上午的时候傅东君还在苏州做体检,但宁昭同能确定要回来,傅东君也就赶着回来了。 为了避免人少寂寞,宁昭同叫上了鲁妍书记作陪,鲁妍一接到电话,忙说她来安排。 最后吃饭地点定在了她珍藏的一家私房菜馆,说淮扬菜做得那叫一绝,甚至连金陵城都吹出去了。当然,这味道也不愧鲁妍书记的背书,傅东君吃得一张巧嘴都吹出花来。 鲁妍被哄得眉开眼笑的,本来还有些顾忌他,结果吃完饭后直接把他也打包一起带回官邸,跟宁昭同夸你这哥哥不错。 宁昭同一进门,搂了一只乌蹄踏雪的大胖黑猫进怀里,一边换鞋一边调侃:“还没结婚呢,考虑考虑?” 鲁妍还没出声,傅东君笑骂一声:“宁昭同你差不多得了啊——考虑让我当警卫就当我没说!” 鲁妍好像看出来什么,指了指他:“喜男人是吧?” “是啊,把我儿子都教坏了,”宁昭同开玩笑,“你这猫养得也太多了吧,这都多少只了。” 一谈到猫,鲁妍神就更缓和了:“一共七只,最大的跟你家酥酥差不多,最小的去年才捡回来,是只玳瑁。” “就是它吗?”一只玳瑁在楼梯口探头探脑,宁昭同把黑猫放下,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成功地抓进了怀里,“啊,好软啊,织羽——噗。” 林织羽光站在那儿,身上已经长了猫了。 鲁妍让生活秘书泡茶,笑呵呵地看着林织羽,跟宁昭同说:“我当年也认识这么一个,净招小动物,浪猫就不说了,去公园松鼠都往他脑袋上跳……” 傅东君卷了袖子过去帮忙,鲁妍带着宁昭同和林织羽坐下,俩大女人聊得眉飞舞,林织羽一边摸猫一边静静听着。 聊到一半,鲁妍听说傅东君是准备去安个人工子自己怀,惊讶得都坐直了:“现在科技都发展到这个水平了?” 宁昭同笑:“科技早就有这个水平了,是伦理审批老过不了,这回薛预泽也是花大功夫了。” 鲁妍一听:“哦,他们公司搞的。” “对,就在苏州。” 鲁妍还记得这件事,不过依然有点惊讶:“伦理上……是,一听就觉问题不小。不过这些研究我觉得应该做,现在这个社会,光守着自然生产,人类再过几代就快没了。” 傅东君端着茶案过来,笑:“我们是第一批受试者,能不能行还不好说。我今天还跟师妹讲,到时候开个社账号,把整个怀孕程都记录下来。” “实验室那边没意见吗?” “可能会对内容做一点审核。他们也希望对这个实验做正面宣传,毕竟伦理风险确实太大了。” 宁昭同接过来一杯茶,调侃他:“问题不是实验室,问题是你家里人能不能接受一个大侄子突然着个大肚子,十个月后生了个大胖孩子。” 傅东君一哂:“我犯不着要他们接受!大不了当我石头里蹦出来的,我这些年过得也差不多!” 鲁妍乐了:“你爸人不行啊?” “您看过孟峡峰那案子的通报没,我爸就是傅边山。” 鲁妍这才对上号:“哦,你是傅安国的孙子啊?” 这死了多少年的名字突然被叫出来,傅东君还不好意思的:“是,我和我爸就是经典的不肖子孙,有点给爷爷丢脸了。” 宁昭同都不知道这档子事:“傅安国是谁?” 傅东君道:“我爷爷,没跟你聊过。” “我知道是你爷爷,你爷爷什么人啊?” “……我爸那么水还能混到少将,你就猜不到?” “我猜不到啊,”宁昭同眉都皱起来了,“你爷爷什么人,开国元勋?” 鲁妍大笑:“开国的时候他爷爷才刚出生呢!” 傅东君还有点郁闷:“你怎么一点数都没有,我爷爷当过二代目的秘书,九十年代初就死了。” “……这就是你说的你家往上数三代还是臭外地的?”宁昭同略有恍惚,觉得自己被骗了,一拍大腿,“哎呀,亏了啊!傅东君你家那么牛你不罩着我!” 傅东君警告:“少来这套,我家要真牛我能混到这份儿上?” “谁让你不愿意回去当种马生孩子的。” “你这个女人说话也太难听了,不许说了,不然我跟傅边山说我打算跟你结婚。” “我给你道歉,但是我罪不至此吧?” “怎么,你哥我家庭条件差你看不上了?” “家庭条件还行,主要是人看不上。” …… 鲁妍乐得手里猫都手了,喝了一口茶:“宁昭同,这一点我是真羡慕你,周围人对你都是全心全意的。不像我,想心都找不到人。” “我怎么跟你比,您肚子都是家国大业,当然不能轻付人耳,”宁昭同有点调侃意味,“何况,您要找个知心人还不容易吗?” 鲁妍摇头,轻叹一声:“你付出的是真心,收回来的也是真心。我是期待着别人对我真心,却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真心。” 宁昭同想了想,试探着道:“今晚咱俩一起睡,我摸摸你的真心?” “?”鲁妍笑骂一声,“赶紧滚!” 虽然宁昭同姿不错,但真睡了,沉小三不知道要发什么疯呢。 韩璟知道宁昭同还没出去,但最近都没时间去侍奉御前。 后期的进度比他想象中快,他想着干脆让他们加个班,抓紧时间拿出成品进入审批环节。到那个时候,再考虑下让薛预泽去走走关系,看能不能挤进暑期档里。 现在四月中旬…… 韩璟觉得应该没太大问题,做了一个简单的时间表,准备先把毕业手续给办了。 宁瓅是五月份回来的,最接近的一个程在九月份去了,她看喻蓝江那张脸实在看得有点腻。回来也不是休息,陈承平那批老兄弟里有一个开了个军事俱乐部,算是国内最硬核的几家之一,陈承平有意让宁瓅去军训个一个月。 宁瓅同意了,也撑了下来,直到六月份才回到北京。黑黢黢的小丫头再待了半个月,期间除却承父母膝下,还参加了一个幼儿园的校友会。 宁瓅的账号在各平台同步更新,虽然回复数不多,但关注的人是真不少。而北海幼儿园这批家长,说非富即贵绝对不夸张,有那看孩子卷得可怜的,就想让孩子跟宁瓅走一样的路,觉得是条上名校的捷径。 以前有远见的家长,每年都会以孩子的名义给联合国捐款,到申请大学的时候就能拿出厚厚一摞材料,证明孩子关注公众议题。现在这招已经不好使了,给联合国捐款是不看数额的,联合国发得多了,证书含金量也就下来了。 而宁瓅就算没有任何文凭,家长们都敢说,只要她愿意去申请,美国的名校都会抢着要她。何况就光她全世界做演讲这个撒钱速度,给人捐个楼估计也不是大事。 楼,大部分家长还是捐不起的,但让孩子全世界跑蹭个镜头,这个钱估计家家户户都能拿出来。 抱着这样的念头,一伙十一二岁的孩子开幼儿园同学会,背后跟的家长比孩子还多,一进门就挤出了一脸的笑容。 “哎呀,这就是瓅瓅吧,瓅瓅还记不记得我们家梦梦?当年你们玩得很好的!” “天哪宝贝,你怎么晒成这样了。我跟你说,女孩子一定要从小做好防晒,不然老得很快的!” “瓅瓅刚从南美回来吧,南半球正是夏秋,太肯定很毒。” “好乖的宝贝,阿姨能不能亲你一下?” …… 宁瓅觉得好累,拉着乔澜雨一溜小跑出门,进电梯上了屋顶花园。乔澜雨觉得有点晒,反手拉着她沿着屋檐去了伞下,坐到藤椅里:“瓅瓅,你现在长得好高啊。” 宁瓅现在都快一米六了,确实是不矮。 “小雨,我不是一天长那么高的,”宁瓅有点苦恼地撑着脸,“我姐姐有一百八十五厘米,我也不想长那么高。” “……” 乔澜雨惊叹:“一米八五?我爸爸才一米七三。” “我妈妈也是一米七三,”宁瓅放下手,“不说这个了。那些叔叔阿姨太吵了,我不想跟他们说话,我这次是专程来见见你的。” 专程见他。 小少年略微有些脸红:“我关注了你的社账号……” “那些都不是我自己发的,不过上面的话是我自己想的!” “我好羡慕你啊,不用上学,不用做作业,还能全世界旅游。” 宁瓅当即耷拉下小脸:“小雨,怎么你也这么说!我不是去旅游的,每次去一个地方我都要读好多好多好多资料,演讲稿要写完给妈妈改好多遍,然后把它们全部背下来。我有作业的,语文数学物理化学我都要学,我还要学三门外语——不过我比好多小朋友好多了,他们都没机会学这些东西。” 乔澜雨惊叹:“三门外语?!” 他父母给他报了很多特长班,连拉丁都要学,但外语上他只需要学英语就好了。 “是啊。妈妈一个季度会给我一本英语的文学作品,让我看了跟她分享。法语和德语我还不是很会,只是经常说一些常用语。” 要么她怎么烦喻蓝江呢,动不动就用法语跟她说话,她一点都听不懂。 还有巴泽尔!这只坏狗狗!跟她打电话都说德语了! 乔澜雨不羡慕了,有点同情地看着她:“瓅瓅,那你好辛苦啊。” 小丫头做了个夸张的崩溃表情,然后坐直了:“小雨,现在还有人欺负你吗?” 乔澜雨脸微红,摇头:“没有了。我已经上初中了,周围的同学学习都很认真,没有时间欺负我。” “那就好,”宁瓅开心了,拉着他的袖子,“小雨我跟你说,我现在可厉害了……” 陈碧渠把宁瓅接回家,折腾了夫人一晚上,起上班之前把一个信封进了夫人的内衣里。结果夫人今天在家待着,一天都没穿内衣,小陈警官又庆幸又失落,于是又把夫人折腾了一晚上。 第二天宁昭同拧着他的耳朵,有气无力:“你是不是想死我?” “夫人明天就要回云南了,”他还委屈,“臣都好久没见到夫人了。” 她一时无语,最后放了手:“那……那咱们也得,可持续发展吧。” 可持续发展。 陈碧渠被逗笑了,一直往她肩头钻,呼袭上耳畔,惹得她一边笑一边躲:“别闹、别闹了潜月!还得给瓅瓅做午饭呢!” “瓅瓅出去了,”他不肯离开,“她说和朋友去逛商场,就是那个小雨,应该会在外面吃的。” 她按住他的手:“小雨?” “瓅瓅当年为了他跟其他小朋友打架,夫人还记得吗?” “我想起来了,”她琢磨了一下,“这丫头不会又要找男朋友了吧?” 他闷闷一笑,把她进榻深处:“瓅瓅我不担心,我就担心夫人又要找男朋友了。” 一把老实在经不起折腾,宁昭同下午三点才爬起来,给自己点了一个外卖,而陈碧渠已经加班去了。 估计今天也就这一顿了,宁昭同慢慢吃完,玩了一会儿才去收拾东西。结果一拿到内衣,一个信封就掉了出来。 她蹲下身,看到一个“夫人亲启”,没忙着拆,先想了想陈潜月这男的能搞出什么大事。 想不出来,宁昭同把信封拆开,拿出了里面那页薄薄的纸。 北京市公安局局长和喻显辉亲笔签字通过的调任申请,喻显辉那最后一笔都拉到A4外面去了,可见其多盼着这么一位警界新星。 “……” 宁昭同捏着鼻梁笑骂一声,把复印件放回了信封里,给陈碧渠打电话:“今晚不准备回来了?” 陈碧渠心虚得要命:“臣回家也要被夫人赶出来的吧?” “少来这套,你什么时候上任?” “最晚七月初。” “那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夫人!”陈碧渠惊喜,“夫人不生气了吗?” 宁昭同不:“知道夫人生气还做,有恃无恐是吧?” 他有点不好意思:“夫人……臣只是想待在家里。” “好,你那么顾家,我能说什么?”她轻笑一声,“赶紧把工作接了,我多留两天等着你。” “是!臣这周内就办好!” 小陈要回昆明,大部分家里人还是比较的,因为小陈年轻勤快分担家务,长得又好看。就算不说这些,一个刑警住在家里,安全都蹭蹭蹭往上涨,吴琴对这一点尤其向往。 除了聂郁。 “我好生气,”郁郁不,“他回家了,以后爸爸妈妈都想不起我了。” “你怎么那么生气?”宁昭同诧异,“你别得了便宜卖乖,潜月帮你伺候爹妈还不好?” “同同!” “好了,他现在是云南省公安厅刑侦总队空降的副大队长,忙得股冒烟。今天妈妈还说去给他送饭呢,他哪儿有功夫献殷勤。” “……更气了,”聂郁真的好气,“妈妈都好久没给我寄过东西了!” 宁昭同一听就笑:“聂将军,您现在肩膀上扛着两颗星,整个华东都没有敢跟您说句重话的,您还能缺家里这仨瓜俩枣的啊?” 聂郁被挤兑得受不了:“同同,你也说这种话。我是说真的,爸爸妈妈都好久不跟我打电话了,他们肯定是想要年轻漂亮的新儿子了。” 宁昭同乐个不停,倒也多解释一句:“不要这么揣测爸爸妈妈,他们昨天还跟我说呢,说你现在忙,怕影响你工作。” “我才不忙!你也向着他!” “不许撒娇,你这话打电话跟爸爸妈妈说去,”宁昭同数落,“爸爸妈妈不给你打电话你就不能主动给爸爸妈妈打电话吗?怎么,这把年纪了对着爸妈有自尊心了?” “……同同你好过分,你接电话除了骂我就是骂我!我要生气了,你得哄我五分钟!” “好好好,我哄你五分钟。” “上回来南京都不来找我,我记仇了!” …… 成娇收回目光,神情有些异样。 这一大家子男人,最小的也是三十几岁的人了,跟同同说话的时候竟然一点成年人的端庄都没有,净说些让人发笑的孩子话。 ……还是说宁昭同这丫头就喜这一款的。 小乔那孩子现在跟自己发消息,也老是发些猫啊狗啊的照片。 说到猫。 成娇看着沙发上大摇大摆躺着的酥酥。 她不喜猫,但宁昭同用事实表明她的好恶没有意义,因为猫都比她地位高。 想了想,成娇拿起手机,准备联系一下老朋友们。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