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得及清理就去看热闹了?奥尔摇了摇头,瓜虽然好吃但也不能为了吃瓜什么都不顾了。 他拉开了地窖,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小小地吓了一跳,因为地窖下面一个没了下巴的人,正用已经蒙上了白膜的眼睛,怨毒地朝上看着。 如果这就是屠夫仅有的藏尸地,那么,对面的那具尸体就真的不是他干的,因为下面的那具尸体有躯干,他们也找着多余的躯干。这也算歪打正着,可这样一来对面的死者这下线索又断了。 于是,当两边都带着人回到警局,原本的一个案子,变成了三桩大案。 这应该也是另类的证明,这个世界的恶人真的比想象的更多。 “累了吗?”达利安回到办公室就看见奥尔在发呆。 “没,我只是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看过的描绘中世纪野蛮的论文,结果发现,现在我们的世界比中世纪好不了多少。” “论文里的中世纪,如何野蛮?” “它举了很多实例,但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一位绅士假如向路边的农夫要一杯水,那一定要举着,并且绝对不能将背后暴给那些看似穷苦憨厚的农民,否则他们一定会被杀死。” “你确定这是论文,而不是纪实文学吗?”达利安笑了。 奥尔也笑了:“大概是借古讽今吧。” 这个世界,真的从来没有变过,文明什么的,只是那些看不见底层的权贵朝自己的脸上抹金罢了。 “走吧,我们去审案子。”奥尔站了起来。 达利安说:“两个铺子的案子彻底给你了,尽快解决,然后来帮我的忙吧,亲的。” “……”竟然叫“亲的”,这可真是太犯规了,所以奥尔扑上去,亲了达利安一口,还轻轻咬了一下他的下。 奥尔先出去的,一推门就看见安卡和彼得·尔托站在门口,安卡抱着一卷帆布,彼得空手站在变,奥尔以为安卡是来送证据的,只是和他点了个头,就下去了。 安卡走进门,把帆布在地上铺开,这里边竟然卷着一个医用手提包。 而达利安在拉上窗帘后,就下了制服,又下了衬衫,安卡递给了他一支鹅笔:“自己把位置标出来,我可摸不出来。” 猪贩子攻击达利安的是自己修改过的老式双管猎,这种武器连膛线都没有,装填的是铅砂和铁砂,准头是别想了,但一开出去,二十米内就是一个恐怖的扇形伤害区域。达利安当时及时护住了要害,也躲过了绝大多数的伤害,但依然受伤了,只是极强的恢复能力,让他的伤口很快痊愈。 而且他很快冲进了室内,又将警服裹在了被救女的身上,所以其他警员也自以为他制服和衬衫上的破损,是在地面上翻滚摩擦时,破的,没想到那是伤的痕迹。 只是痊愈的同时,那些铅砂与铁砂,也被包裹在了伤口里。假如只有铁砂就算了,他们的身体过上一两年甚至能把这些小东西直接收掉,但这里还有铅砂,血族可以收,人却是会中毒的。 达利安用鹅笔沾着红墨水,把身体上觉疼痛的部位圈了出来。 左臂,左肋,左背……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达利安说着把鹅笔放下,在帆布上侧躺了下来。 “你这个范围画得可是真‘详细’。”安卡翻了个白眼,但手上的动作没停。手术刀快速切割开达利安的肌,一把镊子捅进去,撑开伤口,防止伤口快速愈合,另外一把镊子探进伤口,夹出细小的异物。 鲜血涌出来,滴落在帆布上,达利安紧紧咬住牙齿,汗水从额头溢出,但他尽量保持皮放松,来方便安卡治疗。 突然,门开了。 正开始切割新的一刀的安卡,吓得把伤口拖长了半寸,但达利安却很冷静,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因为他知道,在彼得守在外边的情况下,能无声无息进来的人,只有奥尔。 ——目前这种情况下,达利安的鼻腔中都是自己血的腥味,疼痛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安卡的嗅觉本来就糟糕,说着不在意的他,也同样专注于达利安的伤口上。结果,两个人都没能及时发现奥尔的靠近。 奥尔在达利安身边坐了下来,抬手摸了摸达利安已经被汗水浸的头发。 达利安对他眨了眨眼睛,笑了。 “我在这会影响你们?”奥尔问,他看着达利安,用的也是复数,但安卡觉得,这个问题还是主要问的他。 “呃,有一点。”他说的是实话,就算奥尔现在没看着他,他也有点手抖。 “我离开。”奥尔吻了一下达利安的耳朵,站了起来,“完事的时候,叫我一声。”他站起来,走了出去。 安卡举着手术刀:“啊……我真想多给你两刀。” “来吧。”达利安闭着眼睛,本不看他。 “狗屎。”安卡咒骂着,开始下刀了。 达利安知道,安卡其实早就对奥尔没有多余的想法了,他会这样,就只是一种习惯问题了,一种总找他麻烦的,的习惯。 如果有一天,安卡不找麻烦了,或许达利安反而有点不习惯。因为他每次失败时的面部表情,更能让达利安觉到胜利的甜美。 奥尔走下了楼,他很想冲去猪贩子那边,把那一家三口都暴揍一顿,但他答应达利安的,他们分别负责各自的案件,所以,奥尔只是瞥了两眼猪贩子一家所在的审问室,就走向了他该去的“战场”。 熏铺的人们,包括老板父子和三个工人都被带来了,另外两个工人已经派人去找了。奥尔决定先去屠夫那边。 “蒙代尔警官!”是法医,“那具完整的尸体我能尸检,但是那具了的有点问题。” “怎么?” “我没法确定他准确的死亡时间,毕竟他了。”老法医摊手,“我最多只能告诉您,他死于今天上午或昨天。” “好的,非常谢。” 奥尔也知道法医尽力了,他谢之后,走进了生铺屠夫的审讯室。审讯过程还是很顺利的,屠夫彻底放弃了挣扎,奥尔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他说他“只”杀了七八个人,因为随着熏铺那边的生意越来越好,生铺想要继续维持住,也就越来越艰难。 半年前,他在报纸上刊登了出售铺的广告——比火柴盒还小,最多两句话。原本他是真心想要卖掉铺的,用这些钱去当干出租马车,或者找一家小工厂入股之类的,但最先找来的一对夫妇,让他产生了深深的愤怒。 他们年轻,充活力,丈夫富有,子美丽,更重要的是,他们是外地人,是一对乡巴佬。但就是这样的人,即将占有屠夫这个索德曼本地人祖祖辈辈经营的财产。 愤怒之下的屠夫只是一刀就砍断了丈夫的喉咙,他□□了子,并带着她前往两人租住的房屋,拿走了他们所有的钱财。在将年轻的子玩腻后,屠夫将她也杀害了。 “他们活该。”讲述这件事时,原本还有些畏惧的屠夫,忽然变得神亢奋起来,“为什么我这种本分的索德曼人发不了财,但是那些人却那么有钱呢?他们的钱必然来得不正经,光明将他们送来,就是为了要让他们给我带来财产的!” 总之,之后的半年间,他就用发广告的办法,引来了数位想要购买铺的人。对那些善良的人,他会报一个高价,然后咬死不放,那些人就会主动放弃了。但对那些恶的人,他会找机会直接把他们杀掉,然后拿到“神该给我的财产”。 虽然这家伙秋笔法了自己的杀人行为,但奥尔也能猜到,所谓善良的人是什么人。比如他和达利安,假如他们俩都穿着便装去,那他必定是恶的人,而达利安就是善良的。 而且这家伙还把一切都冠以神的名义,他还不是装傻,他是真的如此坚定的认为的。 “假如神认为我是恶的,那在我第一次动手的时候,就会阻止我。神没有阻止,那就是认同的!” “那现在呢?为什么你坐在警察局里?” “应该是我犯了错。”屠夫很认真地说,“我没能发现和阻止那个恶魔。” “恶魔?” “那个把尸体挂在熏铺的恶魔,人是高贵的,不是牲畜,食人是恶魔的行为,我该发现并阻止他的,但我什么都没做,我该受到惩罚。” “……”这家伙能够让一切都达成逻辑自洽,也是十分神奇了,“那么你愿意配合我们抓到那个恶魔吗?我相信,这样一来,你在到达天堂后,一定能成为一位光明之下的战斗天使的。” “我当然愿意。”屠夫的眼睛发亮,他十分热情地点头,“但是,我能做什么呢,警官先生?” “你今天上午,有发现熏铺那边的不正常吗?我指的是,有没有惨叫声,有没有人拖了巨大的行李在非送的时间里,走进熏铺?还有,据你所知,熏铺的老板和工人们,有没有什么仇敌?”鲜铺的大门是敞开着的,几乎正对着熏铺,虽然熏铺的店门是半开着的,完全看不见后边熏厂房里发生了什么,但门口的动静,这位嫉妒熏铺好生意的屠夫,很可能是看到了一些东西的。 奥尔不信任这家伙的为人,但是,他相信这家伙也不愿意看对面的熏铺好过。 “我并没见过有什么不对,他们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这个回答就十分意外了,奥尔以为他就算没看见也会说出些诬陷的话来。 “神说‘要诚实’。”奥尔的眼神有些怒了屠夫。 “那你的广告呢?”不该怒他,而是应该让这个问题就这么过去,因为很可能不是没有不同,而是这位屠夫没发现。可是,心里明白,奥尔还是忍不住——他最近情绪还是不太对。 “我没说谎,假如那些好人愿意支付那个大价钱,我也会把铺卖掉的。” “……”神经病的逻辑果然是正常人无法理解的,但屠夫既然没发怒,那就回到正题上吧,“那么,你还记得今天上午熏铺都发生了什么吗?正常的事情也请说。” 熏铺的老板早晨是看着所有的挂上去的,他毁掉自己铺子的嫌疑最低,那就首先假设,那块躯干是在他早晨离开后挂上去的。 “早晨天刚亮,贩子送来。贩子离开,老乔治和他儿子等到天彻底亮了,也回家了。教堂的钟响第三次……也可能是第四次?也就是九点或者十点的时候,有个工人运了木头来。我认不出是谁,他们都是黑乎乎的,长得都一样。后来中午了,乔治父子俩又来了,我听见了一声尖叫。 有两个傻子也听见尖叫了,他们喊着买,其实是去看热闹,然后他们也尖叫着跑出来了。再然后,你们来了。” 所有教堂,如果没有特别情况,统一的十点敲每天的最后一次钟,早晨六点敲第一次钟。 奥尔摸了摸下巴,他发现有些事被他忽略掉了:“那些工人……和老乔治有矛盾吗?或者我换个说法,老乔治要解雇谁吗?”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要解雇谁,但是大概四天前,我听见了老乔治愤怒咆哮的声音,好像是因为工人咳嗽得太厉害,得整个熏猪腿上都是唾沫,让他丢掉了一笔大买卖。”这么说的时候,屠夫笑了,看来四天前那件事让他很开心,“您认为,是工人干的吗?” 奥尔没有回答屠夫,他站起来,离开了这间审讯室,他得尽快回到熏店一趟,有个地方在搜证时,被他忽略了——那个烧木柴熏的大火塘。 第108章 奥尔站在大厅犹豫了几秒,眼睛看着上楼的楼梯,但最终没选择等着达利安的手术结束,只是在把情况告知了舒尔顿后,离开了警局。 达利安下楼时,奥尔已经走了一刻钟了。 “去看熏铺的大坑了?”达利安皱起了眉,“确实是忽略了的地方,希望还能有证据留下来。” 熏要的是烟和温度,下面那个火塘更偏向闷烧。熏作坊除了产出熏外,还能产出少量的木炭。只是因为木炭带着味,所以卖不上高价。但火塘里想烧毁什么东西,并不是一件难事。 “局长,您带回来的猪贩子一家,他们的智力好像有些问题。” “智力有问题?” “是的。夫俩还稍微好一点,那个儿子从清醒过来,就开始哭着要妈妈。” “不是装的吗?” “不太像装的。” 被舒尔顿这个人子说“不太像”,那就代表对方真的是一个傻子。 可达利安是直面过那一家三口的凶悍的,他最先打倒的就是那个儿子,接着举着儿子当做盾牌,才快速干掉了有所顾忌的猪贩子夫俩。 “还有……” 达利安有些意外舒尔顿的犹豫:“说。” “我没有证据,就只是猜测……那夫俩的容貌长得有点像。我曾经见过那种罪之子。” 罪之子有很多种,但据舒尔顿话的前后,他这里指代的,是血缘过浓的产物。 不需要再去看猪贩子夫俩的长相,达利安能立刻回忆起来,实际上,那两个人不是“有点像”,而是几乎一模一样。 相同颜的头发与瞳孔,几乎复刻出来的尖鼻子,他们的下巴都有一道,他们的儿子也有。 当达利安前往审讯室时,也正好是猪贩儿子闹得最凶的时候,即使审讯室隔音良好,但隔着门,依然能听见那个男人仿佛杀猪一样的嘶吼嚎叫:“啊啊啊!我要妈妈!妈妈救救我!妈妈我疼!啊啊——!” 猪贩儿子的块头很大,身高在一百八十公分左右,比达利安还要壮出一圈。是壮不是胖,他的肌紧绷,隔着衣服也能看出来块块肌就像是扎紧的火腿,肩膀的位置壮得看不见脖子。可这样一个壮汉,现在就像是一个被打了的孩子,不断哭闹撒泼着要妈妈。 他脸上的那种真挚的恐惧与慌张,不像是伪装的,难道他真的有智力问题?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