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年前她刚成为仙尊不久,非寂便取代老帝君成为冥域新的君王,然后就开始针对仙界做出种种挑衅,虽然每次挑衅都没引起大规模,却也让她很是苦恼。 无奈之下,她只能派人卧底冥域,好提前知晓非寂下一步动作,从而尽早阻止他的行动。然而非寂也不是什么蠢的,三千年里她派出将近百人,如今还安然留在幽冥的,仅仅剩下舍迦一人。 舍迦每隔百年都会给她寄信一封,告知她非寂这段时间的动向,而非寂在最初的千年之后不再招惹天界,于是信里的内容逐渐从监督非寂,转移到了舍迦自己身上。 通过传书,景知道他凭借聪明才智,在冥域平步青云举足轻重,如今已经掌管幽冥大小事务,人脉更是遍布所有殿,不论做什么都轻而易举,想来送她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那么问题来了,平步青云举足轻重的人,为什么会住这么破的地方?景看着裂成两半的牌匾、以及荒草横生的院子,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不是说让你三天剥完吗?现在都五天了才剥一半,你让我们怎么跟上头的人代?”院内传来女子不的声音,景本来抬起的脚又默默收了回去。 “好姐姐,都是我不好,是我太笨了,剥个莲子都剥不好,你再给我两天时间,我肯定能全剥出来。”少年清澈的声音透着几分可怜。 “算了,先这些吧,剩下的你剥完送过来就行,你这破地方我是不来了。” “是,姐姐慢走。” 脚步声响起,景淡定躲到荒草丛中,等人走了之后才进院子。 在外面的时候已经看见院子里荒草丛生,进来后更觉破烂,干裂不平的地面和枯黄的杂草,缺了一角的石桌,只有三条腿的凳子,还有墙处裂成几半的大水缸,共同组成了整个院落,而院子尽头,则是一间破旧的瓦房,以及瓦房下正吭哧吭哧剥莲子的少年。 ……幽冥奢靡无度,地砖都恨不得镀一层金,没想到还有如此偏僻简陋的地方。景心里啧了一声,不紧不慢走到少年面前。 “好姐姐,你怎么又……”少年头顶落了一片影,连忙挂上讨好的笑容抬头,结果在看到对方容貌后瞬间睁大了眼睛,“仙、仙尊?” “你所谓的平步青云,就是在这破地方剥莲子?”景扬起角,未语先笑。 少年眼底的震惊瞬间被窘迫代替,一张清俊的脸憋得通红:“这、这可不是一般的莲子,是东海灵莲,剥的时候半点灵力都不能用,全靠手指巧劲,稍有不慎就……” 面对景带笑的眼睛,他说不下去了,眼圈一红脑袋上噗的出现两只茸茸的兔耳朵,嗷呜一声朝她扑了过去:“仙尊!我好想您!” 景被比自己还高的少年撞得后退两步,笑着一把他的耳朵:“冷静些,本尊这不就来了么。” “对、对啊,您怎么来了?”舍迦茫然放开她,“难道是天界跟冥域议和了?” “本尊倒是想,非寂也不乐意呀。”景摊手。 “那你这是……”舍迦不解地动了动耳朵。 景顿时手,没忍住又抓了抓。 舍迦对她的癖好显然已经习惯,任由她抓了之后再重复一遍自己的疑问。景眨了眨眼睛,问:“你先告诉本尊,为什么要在信中撒谎。” “我、我没有撒谎。”舍迦心虚得不敢看她。 景挑眉:“掌管幽冥大小事务?” “……哪里有需要,我就去哪里帮忙,不就是掌管大小事务。” 景失笑:“人脉遍布整个幽冥?” “小到后厨杂役大到殿前鬼卒,都使唤过我,可以说我跟谁都。”舍迦两只白中透粉的耳朵耷拉着,一对上景看穿一切的眼神,便彻底破罐子破摔了,“好好好我承认,我在幽冥就是个小杂役,身份低下到连个正经住处都没有,只能在荒废的宅院里住着,之前说的那些都是骗你的,是我虚荣心作祟!” 小兔子眼睛更红了,随时都可能哭出来,景怜地摸摸兔耳朵:“小可怜,没想到你子如此艰难,此次就随本尊一同走吧。” 舍迦顿了顿,道:“仙尊,您好像还没说为何来此呢……别跟我说你是偷偷来的,帝君视你为眼中钉,若是被他发现,你就危险了。” “放心,我如今与年少时模样不同,他没认出我。”景随口安抚。 舍迦却很难放心,皱着眉头盯着她看。 景略微坐直了些:“你可听说过前段时间有个女修进来,与非寂夜相处了好几天的事?” 舍迦点头:“听说了,也不知那女修什么来头,竟如此得帝君心,来的当便被宠幸了,之后更是几天都未曾出过无妄阁。” 景一脸无辜:“本尊就是那个女修。” 舍迦:“?” 舍迦:“!!!” 小兔子猛然睁圆了眼睛,还没来得及惊叫就被景捂住了嘴。 “此事说来话长,目前最要紧的是想办法送我出,离开之后我再慢慢跟你解释。”景低声叮嘱。 舍迦被她方才的言语炸得脑子如浆糊,虽然有无数个问题想问,但一对上她认真的眼睛,便习惯地点了点头。 景扬笑笑,正要问他有没有办法低调离开,突然笑意淡去,抬眸看向院门:“来不及了。” 舍迦不解,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便看到狸奴出现在院门口。 四目相对的刹那,景重新挂上笑容:“狸奴大人怎么来了,是找我还是找这位道友?” 这位道友舍迦紧张地咽了下口水,隐约猜出狸奴来者不善。 果然,狸奴没问景怎么从偏殿出来的,也没问她和舍迦是什么关系,只是淡淡说一句:“帝君要我来取你命。” “帝君身上的情毒还未彻底解开,现在就要我的命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景一脸乖巧。 情毒相当特别的一点是,第一次解毒的人是谁,之后每一次就只能是谁,如今的她在狸奴等人眼里,就是一枚解药,现在毒还没清干净,哪有毁了解药的道理。 然而非寂就是这么没道理。 狸奴掌心一道光闪过,重若千斤的方天画戟撑在地上,顿时将干裂的地面出一个凹痕。 舍迦默默躲到景身后,低了声音小声道:“仙尊,狸奴大人平时还不错,给我个面子,给他留一条活路吧。” “我数到三,我们一起跑。”景默默抓了把莲子。 舍迦顿了顿,面不解:“跑什么?” “三!” 莲子携裹着些许灵力朝墙角去,狸奴猫耳飞起,本能地朝莲子冲去,景立刻朝外跑。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舍迦还没反应过来就跟着跑了,当狸奴意识到受骗追来时,他还有些懵:“仙尊,其实也不用这么给我面子。” 他要的:别把狸奴打死。 仙尊给的:不被狸奴打死。 这也太客气了。 舍迦的眼睛清澈而愚蠢,正对景不已时,就听到她冷静道:“我识海受损,打不过他。” 一股强劲灵力冲来,景眼疾手快拉着他避开,仍被余波划破了衣袖。 舍迦险些跌倒,看到她被划破的衣袖,终于意识到她没开玩笑,原本淡定的表情顿时充斥惊恐:“跑啊!” 话音未落,咻的一下没影了。 景:“……” 正当她慨兔子跑得真快时,兔子又折了回来,拉起她重新跑。舍迦修为不高,逃跑的技术却是一,拉着景东躲西躲,竟然连连躲过狸奴的追杀。 狸奴耐心耗尽,挥舞方天画戟正要放大招,远方突然传来高楼坍塌的声响。 追和被追的三人同时扭头,便看到不利台方向浓烟滚滚,隐约有黑鳞闪耀。狸奴瞳孔一缩,当即撕破虚空朝不利台去了,留下景和舍迦二人面面相觑。 又一阵巨大的动静,舍迦咽了下口水:“再往左走上两里地,再绕过水榭和长廊,有一处可以出的暗道,仙尊……我们现在过去?” “先等等,我看看发生什么事了。”景伸长了脖子看热闹,却只看到尘土翻滚。 舍迦头疼,拉着她就跑:“都什么时候了还看热闹,先保命吧!” 景只好跟上,只是一步三回头,对远处的热闹恋恋不舍。 为免触动幽冥制,两人不敢擅用灵力,全靠双脚努力,终于在片刻之后远远瞧见暗道入口。景放缓脚步,伸了伸懒正要往里走,突觉上空一片巨大的影落下。 她凭借本能拉着舍迦翻滚后退,下一瞬便有什么重重砸在面前,起一片巨大的尘嚣。 舍迦被呛得弯咳嗽,等尘土褪下时勉强站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血红的竖瞳。他脑子一空,吓得扑哧变成一只雪白的兔子晕厥过去。 大黑蛇烦躁易怒,正要找别的地方继续发疯,余光突然瞥见一道悉的身影。他突然停下,蛇头低垂盯着她的脸看。 “帝君……早啊。”夜幕降临,景挤出一点笑意。 大黑蛇血红的瞳孔一片混沌,卷起人就往不利台去了。 第8章 大黑蛇卷着景回到不利台,又将她丢在无妄阁的废墟上,随便用在碎石堆里扫两下,在下面的便了出来,黑蛇转头将她卷到灰头土脸的上。 景乐了:“你还讲究。” 着急忙慌追出去又追回来的狸奴:“……” 黑蛇重新将景紧,蛇尾焦躁地勒住她的一只脚踝,不得其法地轻轻磨蹭。狸奴觉自己眼都快瞎了,为了维护帝君声誉,还是立刻设下结界封闭无妄阁,将无关之人尽数隔绝。 被着的景倒是一脸淡定,只是在黑蛇勒得更紧时拍拍泛着幽光的鳞片:“狸奴大人,我现在没法跑,你可以动手了。” 狸奴:“……” “动手呀,你方天画戟呢?”景勾起角,挑衅地点了点自己咽喉上的旧痕,“朝这儿扎。” 狸奴深一口气:“……你先服侍帝君,其余的事我们之后再说。” “谁跟你之后再说,帝君要杀我,还想我服侍他,哪来这么好的事。”景冷笑,顺手揍了黑蛇一下。 大黑蛇不痛不,顺便将她得更紧。 狸奴却不乐意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你打他干嘛!” “不是他让你杀我?”景反问。 狸奴:“神志不清的帝君,跟神志清醒的帝君能一样吗?” “不都是他?” 狸奴噎住。 短暂的沉默之后,大黑蛇已经不耐烦在场的第三人了,狸奴只能硬着头皮问:“你想要什么?” “三千上阶灵药,以及平安离开幽冥,”景说完见狸奴还要反对,便先一步开口,“想清楚了再回答,答应,至少眼前的困境能解,不答应……帝君闹出这么大动静,想来阎君已经知晓了,也不知他此刻是不是正着急过来。” 神志清醒的非寂和神志不清的非寂确实是同一个人,但对冥域和非启而言,却不可同而语,这一点狸奴可比她清楚。 果然,狸奴挣扎许久后还是咬牙答应。 景笑笑,慵懒靠在蛇身上:“起个心誓呗。” 以心立誓,一旦违誓便会横生心魔,轻则修为倒退,重则伤及神魂。 狸奴闻言刚要发怒,但看到黑蛇着人家不放的模样,又窝囊地举起三手指,立誓等帝君清醒,会亲自护送她离开。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