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寂沉默地看着她。 景到底也没让他摸,捏诀清退暗道里残存的气后抬眸:“准备好了吗?” “……嗯。” 景握住他的手:“一,二,三!” 两人同时跳下去,结界应声而碎,铺天盖地的气朝着狭窄的暗道口涌了进来。两人不断下坠,衣角翻飞扑到了脸上,算得上极为狈,景勉强揭开脸上的白纱,一抬头便看到气已经近在咫尺。 她心里咯噔一下,抬手便要抵挡,却发现一旦使用灵力,下坠的速度就会慢上许多。 不用灵力阻挡,气随时会扑过来,用了灵力阻挡,便无法以最快速度逃离,等灵力耗尽一样危险重重。 景正纠结要怎么做,突然觉肚子被摸了一下。 她愣了愣,一抬头对上非寂的视线,顿时不可思议:“都这种时候了,你脑子里还是只惦记这一件事?!” “可取名字了?”非寂问。 景白了他一眼:“没有。” 非寂遗憾地看了她的肚子一眼:“照顾好自己,还有女儿。” 景一顿,刚要问他什么意思,他便突然推了她一把,反身撑起结界阻拦气。 景下坠的速度倏然加快,彻底失去意识前,只隐约看到他回头看了她一眼。 “非寂……” 狠狠摔在地上前一瞬,她的身体突然爆发一团紫与白纠的灵力,及时托住了她的身体。景仿佛落在一片柔软的云上,闭上眼睛便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再次醒来时,耳边时不时传来滴水的声响,景迟缓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在一个山里,上方隐约有一处黑漆漆的口。 口…… 所有记忆回拢,景猛然坐了起来,下一瞬酸痛便蔓延全身。她一边挣扎起身,一边探了探脉搏,确定孩子安好后跌跌撞撞四下寻觅,却怎么也找不到非寂的身影。 “非寂……非寂……” 她扶着冰冷的山壁,正当绝望时,突然瞥见一堆碎石里隐约有衣角动了一下。景眼睛一亮,冲过去把碎石拨开,便看到非寂双眸紧闭,仿佛死了一般。 死了吗?景颤悠悠伸出手,正要探探他的鼻息,一直躺着不动的人突然翻身撑地,不断咳嗽起来。 景:“……” 非寂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鼻尖和耳朵也跟着红,加上脸上细碎的伤口还渗着血,一向生人勿近的家伙竟然也透着几分可怜。景却不觉得这人可怜,冷眼等他咳够了,才淡淡说一句:“运气真够好的。” 非寂猛然攥住她的双臂,反复检查她的身体:“受伤没有?孩子呢?还在吗?” “没受伤,孩子很好,在。”景回答。 非寂没听出她语气不对,仍在追问:“摔疼了吗?” 景想起及时托住自己的那股力量,表情温和了些:“没有,小家伙护住了我。” “谁?”非寂意外抬眸,双手还停在她身上。 景凉凉提醒:“帝君,男女授受不亲。” “……你跟我说这个?”听到她这句话时,非寂的手还停在她肚子上,表情非常一言难尽。 景拍开他的手:“我们不。” 非寂总算反应过来了:“我是你救命恩人,你不也就算了,为何还要发脾气?” “哈,那我谢谢您?”景抱臂。 非寂:“……” 景懒得理他,拿他当扶手撑着站起来后,便着发酸的胳膊往外走,走到山外时,一回头发现他还在里面坐着。 “你再不走,气可就要下来了。”景指了指他头顶的口。 那里还有他留下的结界,但已经只剩薄薄一张皮儿了。 非寂慢起身跟上,景见他还能正常走路便不再管他,只管朝前走。两人一前一后谁也不理谁,非常完美地履行了当初决裂时非寂说的‘形同陌路’。 走了一段后,气渐渐从山里涌出来,景连忙从怀里掏出乾坤袋,想把小船找出来赶紧逃离。 非寂见自己昔给她准备的乾坤袋,如今被她全部完好地带在身上,心里蓦地软了一下。 他正要说点什么缓和气氛,景便一脸大事不妙地看向他:“我打不开乾坤袋。” “怎么会。”非寂伸手接过乾坤袋,开了几下后无言看向她。 “看什么看,跑啊!”景抓住他的手就往外跑,灵活得完全不像身怀六甲之人。 非寂在一旁却看得心惊胆战,不由分说将人打横抱起。景惊呼一声,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后瞬间怒了:“你胡闹什么!” “没闹。”非寂抱着她往前跑。 景挣扎两下没挣,只好板着脸随他去了。 非寂同样灵力受限,与普通人没了区别,虽然景对他而言不算重,可抱着跑着实考验体力,只跑了不到三里地便慢了下来,景余光瞥见气追到东湖之境的边缘处便不再往前,索假装不知道他体力耗尽的事。 “帝君,累吗?” “不……累。” “可我怎么觉你出汗了?”景帮他擦擦脸,“太累的话就把我放下吧,我不会笑你。” “不累。”非寂眸沉静。 “可我怎么觉您的手在发颤?”景一脸天真。 非寂哪听不出她在笑话自己,淡定地瞥她一眼:“我不累。” 景无声扬:“那您继续抱着?” 非寂:“嗯。” “如果累了一定跟我说,我自己走路也没什么,”景相当好心,“男人嘛,难免会有不行的时候。” 非寂猛然停下脚步,将她端端正正放下了。景不明所以,心想以他的子不该这么快认输,难不成是因为她的玩笑话生气了? 她正紧张,他突然往地上一倒。 景吓一跳,赶紧探他的鼻息。还好,气息稳健。 这是……累晕了? 第73章 身后是无法回去的东湖之境,身前是不知去向的茫茫前路,自己没了灵力,顶着大肚子,旁边还有一个累晕过去的男人。景沉思片刻,干脆也躺下了,以地为,以天为被,拿非寂当枕头,睡他个昏天暗地。 非寂醒来时,就看到她枕着自己的小腹双眸紧闭。他小心翼翼坐起来,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还活着。 他蓦地松一口气,继续安安分分当枕头。 景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一睁开眼便对上了非寂的视线。 “你醒了?”景问出在冥域时、每个清晨都习惯问的一句废话。 非寂眼眸微动:“嗯。” “什么时候醒的?”景挣扎着坐起来,胡看一眼周围的情况,“舍迦他们呢?没来找我们?” “一个时辰前醒的,没来找。”非寂一一回答。 景皱眉:“不会出事了吧?” “先前的山里并没有血腥味,应该是已经顺利出逃。”非寂道。 景扯了一下角:“那为何一直不来找我们?” 狸奴和舍迦一个比一个护主,舟明又十分在意长生,既然顺利出逃,就该在附近等着他们才对,而不是像这样消失无踪。 “奇怪,太奇怪了,”景低喃,“总觉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上来。” “幽冥侍卫若是遇到危险,会将令牌留下以警示后来人,我们走了这么久都没见到狸奴的令牌,想来是没事的。”非寂平缓分析。 景点头,点着点着突然觉不对:“你是在安我?” 非寂一顿,不明白她为何这么问。 “太打西边出来了吗?”景乐了,“冥域帝君竟然也会安人了。” 非寂别开脸:“我就是多余说话。” 景笑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走吧。” “不等他们?”非寂蹙眉。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我如今又跟凡人无异,留在这儿谁知道会遇见什么危险,他们没沾染气,想来灵力还在,”景朝他伸出手,“不等了,让他们去找咱们。” 非寂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景顿了顿,才发现自己下意识就这么做了,正要将手缩回去时,他突然握住她的手。 再收回就有些刻意了。景干笑一声,手上用力……再用力。 非寂纹丝不动。 “……你逗我呢?”景无语。 非寂也表情微妙:“我……” “怎么了?”景觉出他不对劲,心里咯噔一下。 非寂:“腿麻了。” 景:“……” “坐太久了。”非寂故作镇定,耳朵却开始泛红。 谁能想到冥域几万年来修为最强、最受戴的帝君,如今在这荒郊野岭腿麻到站不起来?景无言许久,突然轻轻踢了他一下,非寂顿时倒一口冷气。 景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非寂又气又恼,偏偏对她摆不出冷脸,只能默默腿。景笑够了蹲下,他心下一惊,下意识挪了一步,结果腿上如同过电一般,刺得他闷哼一声。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