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 我,也不 珍娘,更不 那个从头到尾被自己的丈夫和‘女儿’耍地团团转,最后还为你们送死的可怜的张氏。” “哥哥,哥哥啊……” 她脸上甜 的笑终于全部隐匿不见,反而只剩了 脸的苦涩,一声声唤着他。 “哥哥。” “你 的,从来……唔……都……只有……你……自己……啊……” 最后一句话断断续续地隐没在喉咙里,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她的身体便也轰然倒在了崔相身上,倒下的姿势正好与崔相脖颈 ,宛如 颈的鸳鸯。 周围的人这时才发现,一抹刀尖穿透了她骨瘦如柴的 膛,从后背透体而出。 而崔相,也已经完全地闭上了双眼。 —— 崔相那边的动静,以及高琰做了什么,甄珠全然不知。 她只是俯下身,温柔地,细细地亲吻着方朝清。 这是他们从未有过的亲密距离。 以往哪怕关系最亲近时,他们甚至连手都未签过。 她想起在最初相识,她还不知道他已经娶 时,也曾经有过些小心思,也曾经想过像他这样看起来迂腐守规矩的人,调戏起来是什么样子,甚至也曾想过,他那一抿起来就显得分外迂腐,却也分外可 的 ,亲起来会是什么滋味。 但随即,她知道他已娶 ,他也知道她对他无意,于是两人便成了彻底的君子之 ,彼此恪守着朋友的界线,从来没有越过一步。 没有想到,有一天居然会亲吻,而这亲吻是永久的告别。 她亲吻着他,看着他的双眼,而那双眼也在温柔地看着她。 那双眼在笑。 于是她也笑了。 笑着极尽温柔地摩挲亲吻着他沾了血的 ,笑着看那双眼睛里的光芒一点点消失, 直至那双眼永久地阖上。 方老板,不,方朝清,再见。 她在心里说着,用目光仔细描摹他最后的模样。 她忽然想起在郊外农庄时他们互相为对方画的那两幅画像。 那时候,方朝清在她眼中就像莲,清姿俊逸,恍如谪仙,从淤泥里长出,开出洁白清香的花,让人敬佩,却也让人不敢亵玩。 可现在,她却觉得他更像菊。 在温暖和煦的 天萌芽,在雨水丰润的夏天成长,终于在秋天开出璀璨华美的花,却紧接着经遍风霜雨雪,风雪将它的枝条 折,寒霜将它的颜 染上霜红,风雪摧折它,尘土也欺它,然而无论如何,哪怕到下一年 ,哪怕失去颜 失去水分,它柔弱的花瓣始终固守枝头,那是它始终不变地一点初心。 她就这样怔怔地看了他好久。 阿圆愤怒的声音响起时,她抬头看了一眼,就看到旁若无人地叙说着自己是如何与方朝清以命换命的崔晚,也看到 狈爬来的崔珍娘。 她小心地将方朝清平放在地上,将他的四肢放直,防止时间久了四肢蜷曲,无法以体面的模样离开,又仔细地擦拭他脸上、手上,所有 在外的肌肤上沾染的血迹。 崔晚倒下时,她刚刚把方朝清的脸擦干净,阿圆也终于恢复了平静——起码看上去如此——走了过来。 但他遇到了阻碍。 一只枯瘦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袍下摆。 “带、带我到……清郎……身边……” 崔珍娘趴在地上,费力地仰着头,哀哀地向阿圆乞求。 “求、求你了。” 阿圆脸上 出一个难以形容的表情,荒诞,滑稽,像看着什么人类难以理解的东西,然后,他狞笑一声,抬脚就要踹——然而却又在抬脚的那一刻忽然改了主意。 他抬起手,手里有一把刀,那是刚才愤怒之极时想要去砍崔晚的。 旁边响起了一阵小小的惊呼,以为他要用这把刀砍了崔珍娘。 连崔珍娘自己似乎都这么认为,她的肩膀抖了一抖,然而随即便又仰起脖子,口中还呢喃着,“求你……” 阿圆手起,刀落。 却没有砍下崔珍娘的头颅,而是将被她抓住的那一截衣衫下摆截断。 崔珍娘原本紧抓着衣衫支撑身体,这样陡然落空,便猝不及防地狠狠趴在地上。 额头磕出了血,灰尘糊了 脸。 本就 狈至极的脸更 了十分 狈。 阿圆呵呵一笑。 “我原本以为这世上不会有比你的脸更丑的东西了。” “可现在我才发现,比你的脸更丑的,是你的心。” “又丑陋,又肮脏,让我看一眼就想吐,踢你我嫌脏了鞋,杀你我嫌脏了手。” “想跟我哥死在一起?你摸摸你那黑透了、烂透了、 着脓、长着蛆、恶臭熏天的心问问自己——” “你配吗?” “你这辈子费尽心思,却既得不到我哥人,更得不到他的心,而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 阿圆忽然狠厉地一笑。 “我会把你干的好事儿说给方家所有的长辈宗亲,族谱上我哥名字的旁边不会再有你的名字。” “我哥的棺木旁边也不会有你的位置,不仅没有你的位置,我还会把你那恶心的骨头血 烧成灰,撒地离我哥的坟墓远远地。” “我会请遍全国有名的和尚道士,我会一生积德行善,只为祈祷他永生永世都不会再遇到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几乎完全没有停顿的一番话,夏 暴雨般劈头盖脸地砸下来,配合着少年狠厉的表情,眼神的悲痛,以及声音里无尽的厌恶,没有人会怀疑少年是不是只是在说狠话。 他绝对会这样做。 恶狠狠地说完这番话,阿圆便大踏步地、躲避什么肮脏恶臭的东西一样地走开,走到被甄珠平放在地上的方朝清跟前后,才又猛然放轻了脚步,仿佛怕惊醒了地上那人的酣梦,方才还狠厉的圆眼猛然又落下泪来,呜呜咽咽,仿佛失去母亲的幼崽。 看着阿圆远去,甚至挡住了方朝清的身体,崔珍娘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你不能,你不能这样——”她嘶哑着喉咙嘶吼着,口齿都清晰起来,早已爬不动的身体拼命地颤动着,那双 爪似的手不停地在地面上抓挠,却始终无法让她再前进半分。 方朝清就在距离她不到十米远的地方。 却是她怎样都无法跨越的距离。 “甄珠!甄珠!”她忽然大声喊甄珠的名字,每喊一次,后面都跟着极重极重的气音,破了的风箱一样。 “求求你,求求你让我看清郎最后一眼,之前是我不对,我错了,求求你,求求你,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清郎那么喜 你,你一定会答应我的对吧!” 她小小的双眼亮地吓人,仿佛将生命都一起燃烧的火焰,这双眼死死地盯着甄珠,盯着甄珠擦拭方朝清身体的手。 然而,无论她再怎么嘶吼呼喊,甄珠都没有回应她。 她只是仔细地、温柔地、巨细无遗地为方朝清擦拭整理着。 崔珍娘的声音从耳边飘过,却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她只知道,现在要把方朝清收拾地干干净净。 毕竟,他是那样喜 干净的一个人哪。 得不到回应,崔珍娘的声音再也 抑不住暴躁和愤怒,以及发自心底的恐惧。 “你滚开!从清郎身边滚开!不要碰他!” “他是我的!我的!我的!” …… 任她如何嘶吼,都没有人理会她。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嘶嘶的气音,那双眼仍旧紧紧盯着前方,然而也渐渐失去了光亮,像燃尽了的篝火,枯瘦如 爪的手还在徒劳地挥着,却什么都抓不住。 直至连那嘶嘶的气音都彻底消失,四周嘈杂声响起,其中似乎有高琰吩咐人将崔家三人的尸体抬走的声音时,甄珠终于将方朝清身上收拾完毕。 他安详地闭着眼,白净俊秀的脸庞仿佛刚刚睡去,衣衫上的鲜血擦拭不去,像一朵朵 丽的花,点缀着他过于苍白的皮肤,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让她铭记一生的美丽。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