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涛阁后殿也还算是秩序井然,人也都各司其职。谢婉凝被她刚一请进正殿,面就瞧见顺嫔等在门口,正期盼地望着她。 “给淑妃姐姐请安。”她比上次谢婉凝见她,瘦了一大圈。 美人妩媚,柔情似水,若是个男人瞧见准得动心。谢婉凝逗自家人可以,对着顺嫔就没这么好的心情了。 “坐吧,你是双身子人,不用讲究虚礼。”谢婉凝利落地坐到主位上。 顺嫔便陪在她身边,待人们都上了茶点,便把她们都赶了出去:“去再做点鲜花酥来,姐姐吃这一口。” 还不错,知道她喜吃什么。 等人都走了,谢婉凝才看向顺嫔:“怎么瞧着脸不好?人也瘦了这么多,太医可是说了什么?” 顺嫔虽说胆子小,可也不是会失去方寸的人,那肯定就是遇到什么事或者太医说了不太好的话,她心里头害怕才这样。 谢婉凝一针见血,顺嫔的眼睛就红了。 “这里头,也就姐姐好心,妹妹一直念在心。”她说着就要哭了。 知道她怀孩子辛苦,谢婉凝耐着子哄:“快别哭了,这时候哭妨碍眼睛,你且说说身子如何?” 顺嫔便低头抹了抹眼睛,这才低声道:“太医跟我说都是好话,只要好好养就行,可我里小人听见他出去跟陛下说了几句,说……怀相不太好。” 谢婉凝喝茶的手顿了顿,没说话。 顺嫔兴许也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番,也不需要旁人回答她。她等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把谢婉凝盼来了,自然要好好说一番。 她谁都不信,却有些信谢婉凝。 一个是因为琅琊谢氏数百年的口碑,再一个端看她对贵妃那体贴模样,也知道她不是个狠心的人。 “小人不敢凑近,并不能字句都清楚,却也听了个大概。太医说我心思深重,原本就体弱消瘦,若不好好调养孩子不一定能坐住。” 谢婉凝叹了口气:“你不能光听一面之词,里头那么多太医,那么多珍惜药材,陛下也很在意,难道还养不活一个孩子?” 顺嫔脸惨白,面容惶恐,只听她低声说道:“就是因为陛下很在意,才不好养活。” 这是陛下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也很可能是皇长子,对于前朝后都有非凡的意义。 然而,顺嫔呆呆看着手里的手帕:“姐姐,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心里清楚,我没这个福气,我的孩子也没这么大造化。” 她确实是潜邸时就伺候陛下的,现在又是主位娘娘,若说她没这福气那是万万不能。如果这事发生在端嫔身上,端嫔肯定高兴得喜笑颜开,若是她们四妃,也都只会开开心心。可偏偏这福气落到顺嫔头上,顺嫔最大的问题便是思虑过重。 她确实有江南女子那般柔情似水,也相应的,很是多愁善。一件丁点大的小事都能纠结半天,何况是怀胎十月生下一个孩子。 能坚持到东安围场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勇气了。 谢婉凝看着她,明明什么还没发生,她就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对于这样的格,她实在看不上,可也得劝着:“你别多想,太医总会说些模棱两可的话,万一是他没照顾好,上面也不会怪罪不是?” 顺嫔被她这么一说,就略好了些,但还是莫名紧张:“可我自己身体我是知道的,确实……不太利。” 她再这么慌张下去,早晚要出事,谢婉凝身上还有这差事呢,闻言便道:“你就是自己吓自己,里头锦衣玉食,又有太医医术高超,怎么会叫你出事。顺嫔,我说句重话,你且听进心里头去。” 顺嫔抬头看向她,整个人都跟丢了魂似的。 谢婉凝沉声道:“你是孩子的母亲,是他最亲的血脉,你有了他就要好好护。无论有任何原因,无论发生任何事,你保住他,才是保住你自己,你懂吗?” 人都说为母则强,可顺嫔却是为母则弱,她害怕因为这个孩子带来的一切改变,甚至不能勇敢地面对。 人人都说她是为了孩子才这么紧张,谢婉凝这么一看,却明白了。 她是为了她自己。 她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好好生下他,然后再好好养大他。 谢婉凝知道每个人格不同,顺嫔在中一直安安静静的,她不出也不出彩,却没想到这么大的机缘落到她头上,她慌了实属正常。 “若是你不知要如何是好,陛下对你对孩子都很重视,也叫沈大伴亲自看顾,若有事你就直接去问他,他能给你解决。” 谢婉凝只能这么说了。 顺嫔这才略好一些,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都是我小子,难为姐姐来这一回还要为我心,咱们这就去花园里坐坐,吃些茶果点心,也好叫我尽尽地主之谊。” 想起那个糟心的帐子谢婉凝就头痛,她摆了摆手:“我也就是过来瞧瞧你,看你没事就安心了,带来的药都是特地从太医院领的,无一是凡品,你还是得好好补补。” 顺嫔忙应下来,亲自把她送到门口,这才回了寝殿。 容珍伺候着她吃了一碗温茶,站在一边给她打扇:“娘娘,臣听淑妃娘娘的话,也是很有诚心的。不如您就放宽心,好好养着便是了。” 顺嫔面依旧不是很好,她勉强笑笑:“我知道淑妃姐姐已经帮过我了,今天又不避嫌亲自来看我,可我就是害怕,总觉得这孩子一定生不下来。” 容珍吓得手都抖了:“娘娘使不得,这话可不能再说了。” 顺嫔盯着茶碗,脸上是沉沉的郁。 那景看着就森森的,瞧得容珍心里直害怕。 她们娘娘,是不是神不大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淑妃娘娘:怕了怕了,惹不起惹不起,走人! 第38章 谢婉凝从听涛阁出来,使劲了好几口气。 那后殿前面捂着严严实实的帐子,屋子里一股子苦涩的药味,又闷又热,她连气都不太敢。 正巧出门的时候碰到沈雁来,谢婉凝就皱眉道:“顺嫔那都成了什么样子,大伴理应劝一劝的。” 之前顺嫔把萧铭修气着了,萧铭修看她已经走火入魔,也不再过来看望。主要是顺嫔对他也有戒心,这让他更不好靠近。 因此照看顺嫔的差事就落到沈雁来身上,这可愁死他了。 沈雁来是过来盯着太医院送安胎药的,这一见淑妃打里面出来,立即就苦了脸:“哎呦娘娘,您当臣没劝过吗?就是陛下头两次也是劝了的,可顺嫔娘娘非不听,还一脸愁苦地说陛下不心疼她,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萧铭修那子,能忍住没发脾气都已经很给面子了。 谢婉凝就叹了口气:“自来女人怀胎十月不容易,顺嫔又多愁善,会这么紧张也不算太过,还要劳烦大伴多多看顾了。” 沈雁来也跟着叹气:“娘娘,臣跟您没什么不好讲的,要不是顺嫔孩子还在身上,陛下肯定要发怒,她太不成样子了。” 谁说不是呢?就是她不相信别人,也得相信陛下啊!那是他的孩子,是他的亲生骨,他还能把孩子怎么着? 顺嫔这番作态,实在是刺心了。 谢婉凝能说什么?病了可用药,饿了就吃饭,可心病却不是轻易就能好的。心病得用心药医,然而里头却没有能治顺嫔的药。 沈雁来也不过就想着跟谢婉凝亲近亲近,念叨几句就去忙了,谢婉凝便领着绫惜往回走。 走到半路上看见望月阁正静悄悄的,谢婉凝就问:“宜妃最近没见人?” 绫惜就笑道:“自从娘娘头几开始接见命妇,宜妃娘娘那就停了,也不怎么出望月阁,不知在做什么。” 谢婉凝回头瞥了一眼望月阁,摇着头走了。 此时的望月阁,宜妃正在做花艺。 她端坐在雅室里,摆着桌上一大捧月季花。 茯苓伺候在边上,时不时给她递个花瓶剪子,一时间倒也有些雅致。 这时,紫苏悄悄进来了。 茯苓起身走到她身边,低声问:“姑姑忙完了?” 紫苏点点头,冲她摆摆手叫她出去候着,自己则走到宜妃身后,替换了茯苓的活。 宜妃一直没说话,等到她把花都完了,才开口道:“家里回信了吗?” 紫苏顿了顿,弯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几句。 宜妃一直神淡淡,她连眼睛都没眨,只是安静听她讲。 等紫苏说完了,宜妃才缓缓起身走到窗边,外面天正好,明媚的光照在多彩的花上,绚烂又热闹。 是一年最好的时节,再过几地里的庄稼就要丰收了。 “盈车嘉穗,两歧麦秀,百姓们能过个好年了。” “可怎么就她运气好呢?”她低声呢喃一句。 紫苏也不知要说什么,只能站在原地,慈祥又怜地看着她。 宜妃只看花,却不回头。 窗外,花团锦簇。 两后,谢婉凝刚一醒来,就听外面有些喧哗之声。她叫了起,是雨和夏草进来伺候她。 “热闹什么呢?”谢婉凝笑着问。 夏草到底年纪小,一开心就憋不住话,闻言就笑道:“宁大伴来了,正等您呢。” 谢婉凝看她一张小脸红成了苹果,忍不住捏了一把:“一准有好事,要不然夏草姐姐怎么能这么高兴呢。” 夏草的脸就更红,苹果显然已经透了。 “娘娘又打趣奴婢。”她躲开谢婉凝的手,边给她上胭脂边说。 雨就看了她一眼,回头从首饰盒子里挑选发簪。 谢婉凝的发簪首饰都是按品类存放的,猫眼、红宝、碧玺、绿宝、翡翠、白玉、珍珠等各皆全,可谓琳琅目。除此之外还有略朴素一些的绒花和绢花,也有她自己亲手做的发带,虽然并不很名贵,却也可以点缀发间做陪衬。 “今要出门,还是选简单又轻巧些的吧?”雨笑着说,选了最亮眼的碧玺。 各碧玺雕刻成桃子形状,坠在金做的树枝间,就这么一把簪子点缀在飞云髻上,却意外美丽。 谢婉凝自己选了配对的耳钉戴上,问她们:“到底什么事啊?今要去哪里?” 雨就摇头:“待一会儿宁大伴来给娘娘说吧。” 她不肯说,谢婉凝心里就跟小猫抓一样,得很。 “雨你跟夏草学坏了,不是最贴心的小棉袄了。”谢婉凝仰着头叫她们给自己上防晒粉。 夏草就撅起嘴来:“娘娘,奴婢哪里坏了!” 等主仆几个笑闹完了,谢婉凝便去了正殿,早膳一样一样端上桌来,各个冒着氤氲的热气。 香气人,口水蔓延。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