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册是真的。” 华姨娘点了头,“是真的。” 见他不再问,华清却自己主动说了起来,“这几个铺子的账册,确都有些许银两被扣下来了,也已经几乎全部被花用,昭儿……从军打点便是其中所出,若是国公爷想要具体账目,可以去章鹭院中亲眼看看。” 这一出自爆叫裴氏愕然,“公爹,华姨娘如此嚣张,便是花用在家中子辈上,不问自取也是偷。” 冯氏冷眼看着,也说了句。 “这便是你所相中的人,西院予她,国公府中上行下效,岂非全都学贪。” 吕懋黛也跟着在合适的时机站出来,言辞柔和却犀利,“祖父,华姨娘所做违背了您的本心,实是贪婪不堪。” 之后又不断有人陆续附和,讨伐华姨娘。 …… 可吕雄关却一掌拍在了圆桌之上,室内霎时静寂。 “国公爷是要行包庇之举?”冯氏质问。 “我所选中之人贪,冯氏,你所选中之人便一干二净?” 身后的侍卫适时甩下几本账册,只一眼,仅看封面制式,乃是东院所用。 孙氏眉心蹙起,她怎么会不认得,这几本正是东院对账后锁进库房的账本,只是为何如今拿了出来? “东院之册少许衔接不暇,其中账目亏损虽极力掩盖,却也有蛛丝马迹可查,东院每月都会消失一笔近乎三千两的银子,你们说,这些又去了哪里。” “公爹,这不可能,三千两,如此大的数目,儿媳怎会敢动。这账本一定有问题,公爹您定是被人唬骗了,谁给您的账本,此人之心其心昭然若揭,定是想诬陷儿媳,想叫国公府内,并趁机夺利。” “是我。” 孙玉枝猝然一愣,转头,出声之人正是杨灵籁。 “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东院的账本。” “账本不是我拿的,但里面银两缺失却是我发现的,也是我告知祖父的。”杨灵籁推开吕献之的身影,站出来坦言道。 “当初三伯母你让张嬷嬷与李嬷嬷一同教我看账册,便是那时我发现这其中每月都会有一笔近乎三千两的数目消失不见,且此人知府内账册又能掩人耳目,每一笔银两的出处都不一样,从上京到衢州,从颍州到雍州,想来还有很多很多,隐藏在各处店铺这一年的账册中本难以发现,三伯母你说这个人会是谁呢?” 孙氏却依旧笃定,“公爹,此事绝非是真,管家之事,无人做到一笔一笔皆对之即对,这些年儿媳恪守尽责毫不松懈,便是稍有问题,也不过小小疏忽大意,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漏。” “你是没花,可……三老爷花了。” 华清冷不丁地说了一句,谁也不信,可待看到吕燃青白了大半的脸,心头都涌上一股荒谬。 “不可能!” “静竹你说。”华清也不与她争辩,叫了贴身侍女一一道来。 “回孙夫人,五前,奴婢去千荫巷为姨娘寻一位绣娘,在巷子最里见到了三老爷的马车,奴婢不知如何是好,便跟着上去看了一眼,是……一位瞧着年岁在二十出头的女子,梳作妇人髻,与三老爷携手进了院里。” 孙玉枝回头,看着已然额汗头的吕燃青,笑地极其沉。 “老爷,她说的是真的?” 吕燃青被当众拆穿隐秘之事,早已破防,加之这些年一直被孙氏着,丁点的夫之情早已消磨殆尽,他像是刻意报复,咬着牙一字一句。 “是,那钱是我拿的,若非是你把控银钱,几近苛刻,我又怎会动如此心思。” 孙玉枝哪里忍得了,她的掌家权,三方的面子,全都毁了,她现在唯一的心便是想掐死吕燃青。 眼见自己看好的小儿子和儿媳妇在众人面前就要撕起来,冯氏差点晕厥而去,着气制止。 “孙氏,老三,都住手。” “快快,李嬷嬷你去拉住他们,分开,分开!” 可是人气急之下是没有理智的,二人扭打事,孙氏指甲都险些刮破杨灵籁的脸,却被吕献之眼疾手快挡了。 杨灵籁亲眼见着刚才还与自己翻花绳的那双赏心悦目的十指破了皮,出里面的来,怒上心头,不知哪里来了力气当场上去扯住孙氏一把甩到了一边桌上,闹出极大的响声。 吕懋黛慌忙去扶,眼见孙氏磕到肚子,呕了几声,急得要抹泪,指责道,“杨灵籁,你做什么!是母亲拆穿了你与华姨娘同合污,你是诚心报复,为了管家权竟然推搡长辈,简直令人发指。” “我报复,分明是三伯母疯了,她当众扭打,不顾阻拦,险些让我破相,若非是郎君护我,如今血不止的就是我了。” 被喊了大名的杨灵籁张口就是怼,指着吕献之的伤口,对着吕懋黛毫不客气。 “三伯母不过是撞上了桌子,可你九哥却是见了血,这手若是往后拿不得笔,后三伯母是如何都赔不完的!” “可你做假账是事实!”吕懋黛依旧揪住不放。 “够了。”老国公不耐烦了,瞥了一圈在场诸人,孙氏因为扭打已然成了泼妇模样,而冯氏正夹在孙氏与老三之间左右为难,裴氏幸灾乐祸地看戏,半点没有头脑,老二夫高高挂起,没有一个上得台面,华氏贪财难以服众,到最后竟然只剩一个杨灵籁。 “冯氏,你偏心孙氏,可三房如今已然不适管家,华氏私自存银亦有错,便罚收回西苑之权,东西自此再不分院,后便都予……老九媳妇杨氏。” 第74章 一波又起 “祖父, 您不能如此!” 搀扶着孙氏的吕懋黛脑子已是一团麻,没来由的恐惧叫她慌的找不到突破口,手指直直朝着杨灵籁, 强忍着声音才不致颤抖。 “母亲未曾做错什么, 可她却是当众更改账本,如此行径,后难保再犯一次, 为了国公府的安稳, 孙女望祖父三思。” 同样未曾料到此等结果的王氏,亦是心脏一, 这么多年算计所求,就这么落到了一个庶女手中。 从前她无数次做梦都在咒孙玉枝掉下这掌家人的位置, 可真到了此时,王氏竟宁愿从未发生,杨三娘若管了这国公府, 她这个婆母成了什么,之前结的怨又是什么, 难不成要她伏低做小, 绝无可能! “公爹, 小六说的对,杨氏她不堪为此任,您……还是三思啊。” 吕雄关紧绷着一张脸,黝黑的脸膛叫人发憷, 朝吕文徵问。 “老二, 你说, 谁管?” “是你这上不了台面的妇人,还是疯魔一般的娣妇, 亦或者是唤你们的老母亲劳?” 一父一子,对立而战,气氛箭弩拔张。 吕文徵对上王氏催促的目光,又看上首狈不堪的孙氏,年迈的老母亲正扶着桌案气,顿了顿后,面无表情地说道。 “回父亲,便以杨氏所管,若有纰漏,唯她是问。” 话里的冷硬没什么人情味,叫吕雄关都跟着颤了颤眉,极为不却没当众发作,吹胡子瞪眼地定下章程。 “此后,东西院由小九媳妇统管。” 可身陷旋涡的华氏猝然了句,她冷漠瞥了眼冯氏,又瞧着做了渔翁的杨三娘,对于这个所谓一条船上的盟友,并不认同。 “九娘子可是好计谋,故意引起争端,家宴之上一环一环,也是算无遗漏,兜兜转转,掌家权还是回到了你手里。” 话里的深意,叫在场之人几乎全都不住深思,越想越觉得此言极对,从客一事故意隐瞒,再到选择乖觉认错,直至了一句所谓家和万事兴,彻底爆发,受益人只有一个她,每一步也都缺不得这人的身影。 面对这些实质的探究目光,杨灵籁我行我素的抓着吕献之的手指,小心用帕子擦着,既不能碰到内里的,也不能叫这口子血不止,是个细活,等到完美地打了个结,才仰头搭话。 “华姨娘高看,三娘哪里会如此运筹帷幄,从始至终误打误撞,情急之下能做的也就是求助祖父,一来二去谁知就酿成了这般结局,怕也是老天推的一把,谁也躲不过。” “不需过于自谦,生在杨家,实是委屈你了。”华氏皮笑不笑。 集不多的二人,不知为何就互呛了起来,反倒是叫众人都忘了刚才纠结之事。 吕雄关深深看了眼自己这个所谓身世底下的孙媳妇,心中复杂,可人从始至终笑着,倒像是瞧着半点不亏心。 “既定之事,无需再说,都散了。”说完,便第一个甩袖离去,未曾等华氏,也不曾去瞧自己的发。 华氏冷冷站了会儿,也回了自己的章潞苑。 三个老爷也各自散了,独留下一群算计来算计去的女人们,谁也看不惯谁。 杨灵籁不想继续纠,便拉着吕献之的手要走,门却被吕懋黛撑着手挡地严严实实。 “六妹妹这是做什么?你九哥哥还伤着,如今要去瞧医士,若是有事,你随时来项脊轩来找我,只是如今却还是最好不要生事。” 被呆滞牵着的吕献之闻之动了动眼皮,目光落在吕懋黛身上,没什么情绪,却叫人有些不住后退一步,直到脚抵在门槛之上。 对于这个向来闷油瓶的九哥,吕懋黛集甚少,却极为崇拜,相比自己只知吃喝玩乐、荒废做浪子的弟弟,他就像是天边的一抹光,耀眼的想让所有人追随,几乎所有与她相识的姐妹都曾追逐他,欣赏他,她也与荣有焉。 “九哥哥……” “若是未曾有急事,还是先去看看三伯母。”吕献之冷言冷语,简直是凉到了肺里。 眼见她就要撤开,王氏的话如影随形地追上来。 “献之,你先离开,杨氏留下。” 被翠竹帕子了一圈的伤指又不自觉的想要攥起,却在半途被一双手锢住,他下意识追寻着手主人的目光,却被推了一下。 “郎君,你先去寻方医士。”杨灵籁又转头叮嘱盈月,“盈月,切忌要尽快,万不可耽误。” “那你呢?你随我一同走。” 吕献之第一次不想听她的话,固执的说着。 “不用,你的伤要紧。” 杨灵籁扭头想朝着王氏的方向走,手臂却被拽住,脚步也戛然而止,她回头,眼底闪过轻微的诧,口而出想重新叫人走,最后却只是叹息一声。 二人一同走过去站在王氏跟前,谁也没先说话,都垂头装着舒适的哑巴。 被算计一道的孙氏已然没什么兴趣看二房的任何一个人,在吕懋黛的搀扶下,微微佝着迈出了门。 而李嬷嬷也很有眼的将一屋的侍女全都打发干净,一行人大眼瞪小眼。 王氏难得没有对吕献之违背命令大发雷霆,只是一心朝着杨灵籁发难。 “你与老国公说了什么,身为二房之人又与华氏纠了多少?” “母亲为何如此不,是为三娘越过母亲拿到了管家权?”杨灵籁毫不客气反问,“还是父亲当众选了三娘,而未选母亲而气恼?” “杨氏,你放肆!”王名姝眼里泛起红丝,语气吓人,“管理国公府与你之前的小打小闹毫不相关,小人得意只会让你牵连整个二房。” “母亲的意思是不想二房拿到管家权,而应该继续苟活在三伯母的影之下,一辈子不出头?” “我什么时候是如此意思,杨氏,我叫你留下来,并非是为拌嘴,你也莫需在这拿腔作调。” 杨灵籁无所谓地笑了笑,“母亲上来便严加质问,三娘心里害怕,自然是想护着自己,管家权是个烫手山芋,可咽进嘴里就是甜的,三娘自然要今年抓着不放,如此,才能翻身不是。” “你若想跳火坑无人拦你,可牵扯二房,我不会不管,掌家一事,你必须全程找我过问。”王氏半点不脸红地吩咐道。 “哦,三娘知道了。” “杨氏,不要搞小动作,纵使你做了这管家之人,我也依旧是你婆母!”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