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许什么愿好?” 宋嘉月微微仰头看俞景行,询问他意见。 “你想写什么便写什么。” 顿一顿,俞景行说,“等你想好要写什么,告诉我,我来写。” 宋嘉月见他似乎没有出力的打算,自己默默思索起来。 片刻之后,俞景行含笑挥笔写下两句:“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光相皎洁。” 油布被点燃以后,一松开手,那盏承载祝愿的孔明灯便冉冉升空。在宋嘉月和俞景行的视线里越飞越高,渐渐化作夜空一点闪烁而明亮的光。 俞景行从身后揽住宋嘉月的肢,虚虚抱住她。 他低头语气暧昧和她咬耳朵:“夫人选的这两句诗很好,我也喜得紧。” 宋嘉月闻言,在俞景行的怀里转了个身。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宋嘉月仰头冲俞景行笑,略略沉,复抿道:“此情应是长相守,君若无心我便休。” “夫君,我们都要继续努力。” 宋嘉月微笑补上一句,“路还很长呢。” …… 俞舒宁不确定自己今天能不能见到刘煜。 不过,她把自己做好的扇子捎上了,要是见到人,正好把谢礼给他。 俞舒宁记得,去年中秋是在猜灯谜的地方碰上刘煜的。 是以她今天也过来碰一碰运气。 猜灯谜的人一如既往多,里三层外三层围个水不通。大家为猜中灯谜的人不停叫好,俞舒宁却无心参与,她注意力全在别处,怕人来了却被她错过。 等得小半个时辰,没有瞧见刘煜的踪影,站得脚麻的俞舒宁打算放弃。 她今天总不能为这个连等会也不逛。 方才从人群里挤出来,低着头的俞舒宁险些面撞上一个人。她往旁边让一让,那个人却顺着她往那个方向移动,如是两个来回,她终于抬起头。 刘煜笑打招呼:“俞二小姐也来逛灯会?” 俞舒宁看清楚刘煜的脸,起初一愣,后来脸上一热,又是暗恼。 “逛灯会不行吗?” 故作凶巴巴的样子掩饰情绪,俞舒宁没好气说,“我每年都要逛灯会的。” 虽然俞舒宁努力表现得自己很凶,但落在刘煜眼里,和猫龇牙没区别。如果非要找出一点不同,可能是他觉得俞舒宁这个样子其实更可一些。 “我猜你应该是会来的,所以找了你很久。” 刘煜笑,“差点以为给你带的樱桃煎、三丝卷、蟹酿橙、八宝鸭要浪费了。” “你给我带那些做什么?” 俞舒宁看一眼刘煜,心里说不出的有点美,却强作镇定,“我不收的。” “不过,我们可以做个换。” 赶在刘煜开口前,俞舒宁连忙把后面一句话说出口。 刘煜不明所以:“换?” “对。”俞舒宁认真点一点头,“我可以给你一样东西。” 她把自己负责画扇面、题词,并且专门做了扇坠的那柄扇子拿出来,展开给刘煜瞧一瞧:“是不是不错?这扇子我费了好大功夫才做好的呢。” 这扇子难道能是突然蹦出来的么? 刘煜认为自己明白了,他闷笑两声:“好,我们换。” …… 万千烟火在夜空绽放,引游人,河岸边也变得异常热闹。 两岸灯火灿烂,照在粼粼澄澄的河面,水波潋滟中折出一道道璀璨光芒。 宋嘉月和俞景行欣赏完一场烟火,牵手穿梭在人群里,沿河堤往回走。 行至半途,错眼一看,宋嘉月发现一道悉身影。 对方模样慌张,她心中奇怪,蹙眉问俞景行:“那个人是不是朱表妹?” 俞景行顺着宋嘉月指引的方向瞧过去。 他们看到的人确实是朱嘉芸。 然而这会儿时辰已经不早,他们也准备回府去了。 朱嘉芸偏偏在此时一个人跑到河岸边来,怎么看怎么奇怪。她要做什么,盘问也轮不上他们盘问,便也懒得问,俞景行只让秋月、梁红梁玉去把朱嘉芸请过来。 梁红梁玉毕竟身怀武艺,朱嘉芸自然逃不走。 她被秋月领着、梁红梁玉左右架着,去见俞景行和宋嘉月。 “时辰已晚,表妹要去何处?” 俞景行挑一挑眉说,“我们正准备回府,表妹还是同我们一起回去罢。” 朱嘉芸心有不甘扭头朝某个方向看去,然而想找的人不见踪影。 她好不容易离朱氏监视,想寻机与刘昭递消息,临了竟然被这两个人破坏。 这几个月时间,她时刻被朱氏派去的丫鬟婆子盯着,想做点什么都不行,更不提像今天这样出府了。那么难才等到这么个机会,居然被他们坏事! 朱嘉芸心里说不出的恼恨。 她竭力克制情绪才没有直接翻脸:“我有事,晚些自会回去。” 俞景行问:“这么晚,有什么事?” 朱嘉芸咬牙切齿:“大少爷管得倒是宽,难道我的事,非要向你说明?” “那倒不必。” 俞景行似对她情绪无所觉察,哂笑,“但现下还是一起回府的好。” 宋嘉月是觉得这个时间,朱嘉芸一个人在外面很奇怪。 再怎么样,身边也该有个丫鬟跟着。 她依然记得朱嘉芸被董齐光端午纠的事情,若此时放任朱嘉芸一个人,必然行不通。俞景行恐怕和她有差不多的顾虑,不同意让朱嘉芸这么晚在外面很正常。 朱嘉芸没有反抗俞景行的能力。 她纵千百个不愿意,最终只能被迫跟俞景行和宋嘉月回府。 俞景行和宋嘉月没有在朱氏面前说什么,朱氏见朱嘉芸跟着他们回去,稍微问得两句也就作罢。这件事在他们这里直接揭过,朱嘉芸事后却越想越气。 尤其中秋过后,朱氏对她的看管变得比之前更加严厉。 她写信叫人送出去,朱氏都会事先查看一番。 那样久联系不上刘昭、见不到他的面,朱嘉芸一天比一天心急如焚。中秋灯会明明是极好的机会,若不是俞景行突然冒出来,她怎么会错失良机? 朱嘉芸越是想越是觉得恨,偏偏一口气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积郁在心里不知多难受。即使听见底下的人谈论俞景行又吐血倒下,她也半点都不觉得解气! 宋嘉月如何晓得自己怀了别人的事? 她忙着照顾俞景行,当下倒是也顾不上别的什么。 以前或许看不十分清楚,现在却看得明朗。起码宋嘉月知道,俞景行自己是有意控制,等到参加完秋闱科考,才配合张神医清除自己体内的余毒。 宋嘉月不清楚是谁暗地里要害俞景行。 她同样不想随便猜忌。 其一是俞景行已经提防住那个人。 其二是俞景行没有刻意提醒,说明没有大问题。 侯府也许不是那么安全,但恐怕远没有不安全到让俞景行觉得待不下去。宋嘉月只是相信俞景行不会随便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而很多事情的解决都需要时间。 有过之前的经验与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在照顾俞景行这件事上,宋嘉月变得颇为娴。她把这个病号照顾得周道,照顾得妥帖,也看他身体渐好转。 放榜之时,丹桂飘香。 消息传回府中,俞景行和俞景荣都榜上有名。 麦冬少见脸上止不住的笑,打心眼里替俞景行觉得高兴。秋月打趣他,麦冬笑呵呵说:“大少爷如今考中了举人,我怎么可能不高兴?等明年闱,外头那些人迟早个个吓得眼珠子掉一地!” 作者有话要说:车遥遥,马憧憧。 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光相皎洁。 月暂晦,星常明。 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范成大(宋)《车遥遥篇》 第48章 抱怨 遍请中举考生的鹿鸣宴,俞景行以身体不适为理由推辞了。 他身体不好不是也第一天的事,因而无什么大碍。 宋嘉月知道,若按照张神医的预期,经此一遭,俞景行会真正痊愈,从此不再无休无止受病痛折磨。正是知道这么一回事,她照顾起俞景行丝毫都不怠慢。 鹿鸣宴的当天,俞景荣下午便早早出门赴宴。 俞景行午睡醒来之后,被宋嘉月用木轮椅推着到后花园去散步。 天渐凉,秋午后的光渐温煦。 一丛丛月季、茶花、菊花,在秋光里犹似不服输一般怒放。 宋嘉月慢慢推着俞景行路过花丛,后来在两株白玉兰树前停下脚步。玉兰花的幽幽香气氤氲在空气中,她低头问俞景行:“折几枝玉兰回去瓶好不好?”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