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最悲惨莫过于生离死别。 更悲惨的是,他们至死都没有见上一面。 “那你怎么知道的?”阮秀芝觉得这可能是假消息,就像是元书记之前伪造的信件一样,是假的。 “是我跟阮文说的。”谢蓟生回答,他没想到竟然是阮文先开了口。 他的阮文同志冰雪聪明,想来已经知道他此行的目的。 阮秀芝怔怔地看着进来的人,“可是小谢同志你上次跟我说,他们都还好好的。” 谢蓟生最怕的就是这个。 他不怕死,却怕极了把死讯带给战友的家人。 老父亲老母亲失去了孩子, 子失去了丈夫,孩童失去了父亲。 那比任何一场战事都要惨烈。 “对不起,之前是我隐瞒了消息。” 年轻的男人弯 致歉,仿佛阮秀芝不原谅,他就永远不会起来似的。 屋里安静极了,只剩下呼 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阮秀芝这才开口,“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想知道,他们生前是不是受了委屈。” 她的兄长,是顶天立地的男儿。 她只希望他死去的时候,是体面的。 那是她最卑微的请求。 谢蓟生迟疑了下,“许工病重期间坚持工作,后来死在了岗位上。” 那是一代人的选择,像他那个未曾谋面的父亲。 “许夫人她……也是如此。”当时部队对谢蓟生寄予厚望,送他去研究所那边学习参观了一个月。 谢蓟生去的时候,许工去世,许夫人在医院的病 上休养。 他在那里知道了很多故事,不止是许工夫 ,还有其他人。 只是没有谁比这两位更惨烈。 许夫人得知丈夫死讯,昏厥过去,病 上继续研究,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谢蓟生就在病 前,看着她像是蜡烛一样,燃烧着自己的生命。 阮秀芝无声地落泪,到最后笑了起来,“死得其所, 好的。” 比起兄嫂,她不过是一个庸碌无为的人。 擦干了眼泪,阮秀芝笑着搀扶谢蓟生起来,“谢谢你陪着我嫂嫂度过了最后的时光。” 当时组织上让他跟着许夫人学习,一方面想要让许夫人有点事做,她实在是闲不住的人,不给她找个学生,只怕是就要去实验室了。 另一方面,也是希望磨砺谢蓟生的意志。 命运冥冥之中的安排,谁都没想到竟然会让谢蓟生在多年后遇到了阮文。 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饭桌上,阮秀芝说起了孩童时期的事情,“当时我还小,兄长出国的时候,执意要带着和他订了婚的嫂嫂一起出去,他还想要带着我一起去,只不过那时候我娘舍不得我,生怕我出去后学坏了。” 其实她也有改变命运,可以像哥哥嫂嫂那样。 可惜,这个机会她错过了。 起了话头,一直沉默的阮文终于再度开口,“所以就当是完成我父亲当年的心愿,您跟我去首都好不好?省城也行,方便我和哥哥照顾您。” 她原本的计划是等几年,等着自己毕业站稳了脚跟,再把阮姑姑接过去。 可魏向前的发疯让计划赶不上变化。 魏向前都知道找阮姑姑借钱,要是被哪个 氓混混盯上,家里就阮姑姑一个人,如何抵抗? 八、九十年代最多的就是车匪路霸和 氓,阮文不放心。 她这次说什么都要带阮姑姑离开。 谢蓟生是跟阮文站在一起的,“去首都也好,我托人给您找一份工作,再过两年等建明毕业了,结婚有了孩子您正好帮他照看孩子,安享晚年。” 他明白阮文的担忧,甚至比阮文更清楚,这个国家目前正在发生的变化。 那是一些潜藏在暗处的变化,谢蓟生这个曾经的公安更清楚。毕竟就在今年他还破获乐走私文物的大案,而那个案子刚巧是从去年年初开始的。 阮秀芝看着两个年轻人,又是看了眼长条案几上老周的遗照,她叹了口气,“行,我去,将来给你们看孩子。” “谢谢姑姑。” 阮文踢了谢蓟生一脚,谁要给你生孩子了,你谢什么谢。 阮秀芝叹了口气,“文文,你踢到我了。” 阮文:“……” …… 谢蓟生的确带来了许怀宁夫 两人留下的遗产,当时他们去世后,研究所先帮忙保管,都知道许工有一个女儿,只不过这么多年没联系,也不好送出去。 七月初的时候,谢蓟生托汪叔那边的关系,和研究所联系上,折腾了许久,把遗物都带了回来。 “存折先给你,回头你可能买院子要用,还有一些遗物在首都,等你安定下来我再给你搬过去。” 阮文接过了存折,看到上面的数额时愣了下,“我爸妈这么有钱的吗?”她觉得自己是万元户就已经够有钱的了,她未曾谋面的父母的遗产,比她还要多的多! “你祖父本就有钱,许工他们花销不大,钱都存着了。” 那也太多了啊。阮文当初要死要活的才用《简要》挣了两万块,现在谢蓟生给她一个存折,里面有十五万。 有点可怕。 谢蓟生摸了摸阮文的脑袋,“傻姑娘,还有一些东西那才是值钱的物件。” 阮文想了想,在西北研究所能有什么值钱的?不可能是文物之类的东西。 “ 神财富无价,很多书吗?” “真聪明。”谢蓟生夸赞了句,“不过等回头有空,去趟杭州吧,虽然阮家的老宅一把火烧光了,但代表许工回去看一眼吧。” 阮家老宅? 阮文想了想,“有没有什么隐藏的密室什么的,有钱人都喜 玩这一套。” 作者有话要说:小谢同志:我媳妇掉进钱眼里面了怎么办? 第50章 050相亲对象 阮文觉得自己有点想多了。 “我胡说八道的,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装聋作哑,谢蓟生是个中好手。 他看着阮文认认真真打量了好几遍那存折,“有时候钱也不见得有用。” 那几年西北也物资短缺,研究员工程师们也都饿着肚子干活。 存折上的钱只是数字,买不来吃的也填不 肚子。 “但大部分时候有用就够了。”阮文收好了这个折子,“是不是觉得我 没心没肺的?” “这不怪你。” 谢蓟生对此深有体会。 汪叔说,他的父亲是烈士,是真正的英雄。 然而谢蓟生未曾谋面。 父亲的形象,是照片里那个笑得灿烂的年轻战士。 是汪叔回忆里那个英勇聪明的战友。 谢蓟生钦佩,却又没有那种血脉相连的亲近 。 或许是因为他从小就没有了父母,即便是血脉相亲,却也少了那些羁绊。 阮文和他是同类人。 他能够理解。 “好好活着,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回报。” 阮文点了点头,“我知道。” 她不仅要好好活着,还要活得有意义。 对得起自己这个身份。 …… 村长对阮文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有些震惊,更震惊的是她的要求,“搬走?” “嗯,想要去首都。” “可这也不好随便搬家啊。”虽说今年管的没那么严了,但你去首都不得有北京户口吗? 阮秀芝哪有这个? 她在王家沟生活了二十多年,早就是村里的一分子了。 背井离乡,这是不是不太好? “所以先得村里开一个证明,房子不着急,慢慢找。” 村长反应过来,“魏知青的事情就是个意外,阮文你这有点草木皆兵了。” “村长,我们家的长辈都没了,就剩下我姑一个。” 年轻的姑娘这话一开口,村长顿时心中一涩。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