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悠然这一场病,烧了足足一个下午,从三十九度降到三十八度,从三十八度烧到四十度,然后又降到三十九度,反反复复,人意识是清醒的,只是脑袋一直昏昏沉沉。 殷越泽搁置了公司的事,让南城把文件带给他,在医院里看文件,一边盯着宋悠然的情况。 南城来来回回在医院和公司之间跑好几趟,直到晚上九点,又一次来到医院,顺便带来一个消息。 “殷总,纪通平的小儿子,没了。”他调出手机的新闻,“刚刚新闻上报道郊区那场车祸,卡车司机逃逸,纪家的车子冲进河里,纪子鸿年纪太小,没能逃出来,跟着车子一起沉下水了,救援队打捞了三个多小时,捞上来的时候孩子早就没呼 了。” 殷越泽淡淡点头,表示知道了,手中不停地在文件上签字。 南城看向病 上睡着觉的宋悠然,轻声询问:“宋小姐,还烧吗?” 殷越泽把文件合上递给他,眉间闪过忧虑,他起身走到 前,试了试宋悠然额头的温度。 “又烧上来了。”他低低道,抬手按了 头的铃。 护士赶到,了解情况后朝他摇摇头,“病人今天输 已经很多了,再输身体会承受不住,你们想给她降温,采取其他方法吧,比如说用酒 擦擦身体,或者把 巾放在额头上降温。” 殷越泽朝南城递了个眼 ,示意他去准备东西。 护士拔了宋悠然手上的针,拿着针管和药瓶走了。 殷越泽轻轻在宋悠然旁边唤了声,“悠然?” “唔?”宋悠然听见,朦胧地应了一声,没睁眼。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饿不饿?起来喝点水。” 宋悠然把头歪向一边, 糊道:“不喝。” 殷越泽无奈,“那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宋悠然还没完全醒过来,听了他的话下意识说了句:“我想喝哥哥熬的排骨汤……” 殷越泽,“……” 宋凌做的排骨汤,什么地方有卖? 这个问题,把殷老板给难倒了。 他正想 哄她换一种, 头上宋悠然手机突然响了,来的电话正是宋凌的。 宋悠然被手机铃声吵到,不悦地拧拧眉 ,在她眼睛还没睁开的时候殷越泽连忙把手机拿开,带到病房外面去了。 宋凌给宋悠然新定的门 ,就是晚上九点钟,不管她是上学还是做什么,晚上九点一定要回家,可是今天都九点半了,也没见着人影。 心里有某种预 ,他坐在沙发上等了很久,实在等不下去了,才给宋悠然打电话。 电话接通,另一边传来的是个男人的声音,某种预 变成现实了。 “喂?”殷越泽轻声开口。 宋凌静默三秒钟,才冷声问:“悠然呢?” “她生病了,在医院。”殷越泽实话实说,反正宋凌已经知道他的存在,没必要隐瞒什么。 宋凌一听宋悠然进医院,立马坐不住了,拿着钥匙往外冲,对着手机质问,“怎么会生病,她平时很少生病,就算生病也不会到进医院的地步!” 他以为是殷越泽对宋悠然做了什么才导致她进医院的。 “悠然今天在河里救了一个人。”殷越泽简单地提几句,顿了顿,沉声道,“剩下的你来之后再说吧,悠然想喝你做的排骨汤,别忘带排骨汤来。” 宋凌刚到一楼出电梯,闻言脚步停下,瞪着挂掉的手机,心急火燎地重新上楼,熬汤。 他赶到医院的时候,殷越泽刚把 巾沾 搭在宋悠然额头上。 把提着的排骨汤放到一边,眼底闪着刀片似的冷光。 殷越泽是第一次见宋凌,他很意外,觉得宋凌身上有一种难言的气势,有些冷,有点儿强,虽然还没有成长起来,却已经可以看到他以后所站的高度。 他起身,朝对方伸出手,“殷越泽。” 宋凌抿 ,气息不善,但没有拂他的面子,伸手与他握了握,冷冷吐出两个字,“宋凌。” 随后松开手,他走到 边,见宋悠然脸 异常红润,虚弱的模样,心疼道:“怎么会 成这个样子。” 宋悠然小时候被他护的很好,一年生不来几次病,更别说进医院了。 殷越泽则是把他带来的排骨汤打开,然后大手捂上宋悠然的脸颊。 “悠然,醒醒,排骨汤来了。” 一道实质般的视线紧紧落在殷越泽手上,好像要把他的手看穿一个 。 殷越泽的掌心凉丝丝的,宋悠然忍不住蹭了蹭,宋凌脸 霎时黑了。 “悠然。”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硬生生憋着,导致说出来的语气都有点不对劲。 宋悠然听见自家哥哥的声音,以为听错了,微微睁开眼,两张 悉的脸映入眼帘,高烧着的脑袋,瞬间清醒几分。 “哥?”她嗓音沙哑,跟要冒烟了似的。 宋凌没说话,直勾勾地盯着她,宋悠然莫名 觉心虚。 殷越泽倒了些水,拿着杯子给宋悠然,让她先润润嗓子。 宋悠然喝几口,嗓子不冒烟了,才小心翼翼地问宋凌,“哥,你怎么在这儿?” “我要是不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这件事了?”宋凌一开口, 嘴的火药味儿就控制不住了。 “没有!”宋悠然坚定立场,“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不管之前她是怎么想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住宋凌的情绪。 宋凌忍着火气,望向殷越泽,语气冷淡,“悠然发烧,我很 殷总对她的照顾,现在有我在这里,殷总贵人事忙,还请回吧。” 殷越泽淡淡笑道:“没关系,我今晚没事,可以在这里陪着悠然。” 宋凌脸 更黑了,这人什么意思,他话里隐藏的意思难道听不出来吗? 逐客令啊。 宋悠然瞪大眼瞅着殷越泽,目光狐疑,什么情况。 殷越泽依旧不动声 ,又给她倒了杯水。 宋悠然默默接过来,又喝了。 宋凌 晴不定地看着这个人,在心里揣测他的意图。 “殷总,您和悠然,男未婚女未嫁,这么照顾着不方便。” 殷越泽神 一顿,抬眼看他,“是不方便,宋先生虽然是悠然的哥哥,但毕竟没有血缘关系,是不是也应该避嫌?” 宋凌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空气中夹杂着火苗,宋悠然见情况有些不受控制,赶紧扯扯殷越泽的衣服,“阿泽,你在这里陪了我一整天了,先回去休息吧。” 殷越泽低眸,眼中闪着 言又止。 宋悠然好像看懂了他的意思,有些好笑。 “你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她安 道。 殷越泽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捞起 尾挂着的外套,离开了。 宋凌这才莫名其妙地占据了殷越泽之前的位置,脸 还是不好,“他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悠然是他妹妹,难道他还能对她有什么企图不成?! 他越想觉得殷越泽就有这个意思,火气蹭一下又冒上来了。 “哥哥,他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宋悠然懒洋洋地开口。 “那他是什么意思?”宋凌盯着她。 “他是看你有些生气,担心你对我发火。” 宋凌一愣,细细琢磨来,也有这个可能,他眯眸瞅着宋悠然,一副秋后算账的架势,“来,悠然,咱们讨论一下你是怎么住进医院的。” 宋悠然,“……” 现在叫殷越泽回来还能不能? 在宋凌的 问下,她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宋凌脸 最后 的快要滴出水来。 “宋悠然。”宋凌定定看着她,蓦地一笑,“我记得小时候宋姨给我们买的核桃,我全留给你吃了,作用呢?” 宋悠然,“……” 核桃,补脑的。 “有一个词,叫做量力而为,今天要不是救援队及时赶到,我是不是就要直接去地下三层找你去了?” 宋悠然,“……” 地下三层,太平间。 见他还想继续说,宋悠然连忙打了个暂停的手势。 “哥,殷越泽已经说过一遍了,你能不能别再说了,就当安 我,我烧还没退呢。”她嘟囔道。 宋凌叹了口气,“这种事,还有下次吗?” “没有了。”宋悠然乖乖保证。 宋凌对她的保证显然不信,又再三强调这件事的严重 后,宋悠然终于如愿以偿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排骨汤。 —— 纪家小少爷纪子鸿溺亡事件,在云城掀起了不小的风波,放在普通人家的孩子,最多是上个新闻,然后葬了,而纪子鸿,只单单因为他是纪通平的儿子,唯一的纪家男丁,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厚葬。 耗资上百万,布设灵堂, 水席三天三夜,灯火通明。 有人啧啧 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结婚呢,结婚的都不一定花上上百万。” 有人摇头叹息,“孩子都已经没有了,才七岁呢,就算有钱又怎样,时候到了,该没的还是要没。” 卫家唐家都来人了,殷家也来了,不管之前是否有矛盾,现在好歹要做做样子。 来的是殷家的管家和殷盛睿,殷管家年过六十,是个很和善的人。 之前他被殷老爷子派到外面去,这两天刚赶回来,错过了殷老爷子的寿宴,也得到了不好的消息。 至于殷盛睿,他纯粹是来凑热闹的。 自从知道是纪明柔害的自己女儿毁了容,耽误下半辈子后,他就恨不得直接把纪家的人全杀光了,可是现实是不允许的。 天降灾祸于纪家,简直大快人心。 一听殷管家要来纪家吊唁随礼,他就跟过来了,而且,穿了一双红袜子。 纪通平刚开始没发现,还很客气地上前接待,灵堂安置在别墅一楼客厅,所有人皆是庄严肃重的黑 西装,纪凝儿和景岚跪在灵堂两侧,胳膊上系着白布,两眼通红,显然是哭过的。 天花板上吊着白花白绸,中间是大大的奠字,时不时能看到某处夹杂着黄纸的痕迹。 纪明柔没有跪着,而是身穿黑裙站在另一侧,和景岚纪凝儿面对面,甚至还画了淡妆,对纪子鸿的离世没有半分困扰。 殷盛睿一进来就看见她了,眼神甚是不解,“纪家主,纪太太和纪二小姐这么伤心,纪大小姐怎么……” 纪明柔站的地方这么明显,来的宾客一眼就能瞧见,即便 觉不妥,也会碍着纪家的面子当做没看见,殷盛睿才不管这些,张嘴就说出来了。 纪通平并不知道纪明柔在殷家寿宴上 的一出,听见殷盛睿的话,还 尴尬。 他转头看向纪明柔,用眼神示意她先跪下。 纪明柔脸 难看,纪子鸿死了,本来应该是纪子鸿的下一辈来跪,可是人还这么小,没有下一辈,纪通平不愿委屈他,况且也太难看,就叫同辈跪。 纪凝儿倒是没有什么意见,纪明柔的意见就大了。 凭什么让她去跪一个七岁的孩子。 纪通平示意几次见她没有动作,面子上也不好看了,殷盛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只觉得一张老脸都丢光了。 他走到纪明柔跟前,直接了当地说出来,用教训的语气,“明柔,你怎么说也是子鸿的姐姐,今天来了这么多客人,总该表示一下吧?” 纪明柔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爸!我是纪子鸿的姐姐,你见谁家吊唁出丧是姐姐去跪弟弟的?” 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反驳纪通平,顿时,宾客看向父女俩的眼神就微妙了。 纪通平老脸一僵,心知这个女儿的脾 ,也不和她废话了,朝角落里的两个保镖打手势,让他们扣着纪明柔强硬地下跪。 要是平时在家里,父女两个吵吵也就过去了,可是今天这么多人呢, 不住自己女儿,他的威信都丢光了。 纪明柔一个人哪里挣的过两个人高体壮的保镖,很快就被 跪下了。 她愤恨地看了眼纪通平,见周围的宾客都盯着她,心中非常屈辱,一转头,对面的纪凝儿就朝她投来一个白眼,表示自己的不屑。 口起伏着,她跪在地上,一抬头就看见眼前黑漆的桌台上,放着一盏油灯。 人死后,头部前方会点一盏油灯,又叫长明灯。 在没有收殓前,这盏长明灯不管白天晚上都要有人看守,不能让它熄灭。 据说,这盏灯就是死者的灵魂所在。 纪明柔面无表情,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突然伸出手,打翻了那盏灯。 叮当一声脆响,小小的火苗立马熄灭了。 景岚失去儿子,本就伤痛,现在看见长明灯被打翻,什么都来不及顾及,起身冲上去,照着纪明柔的脸就狠狠扇了一巴掌。 纪通平脸 也青了。 纪明柔大力挣 后面的保镖,捂着被打的一边脸颊,眼眸狠厉,她盯着景岚,“不装了?终于不装了?以前整 在我跟前讨好献媚,伏低做小,自己儿子一死,是不是觉得豪门美梦破灭了?没有了儿子,你什么都不是!” 纪通平铁着脸大步走过来,照着纪明柔的另半边脸又是一巴掌。 他的力道可比景岚大多了,一耳光下去,纪明柔脸上立马肿起来。 纪明柔反应过来,死死盯住他。 “爸!你也打我?” 纪通平看着她,挥出去的那只手掌心都在发抖。 “爸!”纪明柔忽然冷静下来,她扫过景岚和在场的所有宾客,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景岚身份低微,本来只是个出身平凡的女人,一个下 的女人,她配不上我母亲的位子!” 她眸光定在纪通平身上,多了几分薄凉,扬声道:“我母亲是刘氏千金!她才应该是纪家主母,永远都是,而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女人!配,不,上!” “纪氏前身也是刘氏,只有我才是正统继承人。”纪明柔指着纪通平,声音缓慢而坚定,“你,也没有资格!” 说完,她冷冷转身,推开保镖,踩着高跟鞋上楼了,嗒嗒嗒的高跟鞋声格外响亮,犹如高贵的赞歌。 纪通平怒急,指着她的背影,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厥过去。 殷管家带着纪明柔大闹灵堂的消息回殷家的时候,殷老爷子正在后院喝茶,闻言他沉重地叹了口气。 “唉,人老了,纪丫头看上去那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来?”先是他的寿宴,后是自己弟弟的灵堂,这事儿怕是又要成为上 社会的笑谈了。 “现在的年轻人,哪个没有几分脾 ,真想找个乖顺听话的出来,难。”殷管家摇摇头。 “难是难,那我孙子也不能一直单着,尤其是随风,都三十五了,整天连门都不出,摆 他那些花花草草,倒真清心啊,我看他干脆出家做和尚算了。”殷老爷子没好气。 殷管家笑道:“那也要慢慢来。” 张妈抱着个礼盒走过来,殷老爷子疑惑,“这是什么?” 殷管家把礼盒接过来,放到他面前,“这是您孙子给您送的礼物,我让人特意挑拣出来了,孙子的心意,不能一直在库房堆着。” “哪个?”殷老爷子问道。 殷管家淡笑不语。 殷老爷子这就明白了,笑呵呵地道:“是越泽吧?” 他一边说一边解开礼盒上的绸带,打开盖子,里面 出一尊砚台,打眼看上去一下子就能察觉不同,这是一尊古砚。 殷老爷子把砚台拿出来,放在手里细细观摩,越看越 意。 殷管家把盒子拿开,绸带飘落,一张小小的字条掉出来。 他微微皱眉,弯 把字条捡起来,打开看一眼,脸 变了变,随即把字条递给 脸欣喜之情的殷老爷子,“老爷子,您看这个?” 殷老爷子随意扫了眼,目光凝固了。 “谁写的?”他问。 “在盒子底下,不清楚。”殷管家回答。 殷老爷子搁下手里的砚台,拿着那张小字条多看几眼,“不是越泽的,越泽的字是我从小看着练的,这笔锋力道,虽然锐利,却少了几分大气,应该是个女人的。”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宋悠然。 殷管家才不管是谁的,神 闪过担忧,“老爷子,反正你也没事做,干脆就去医院查查,说起来,你也有几年没做过体检了。” 殷老爷子思忖片刻,同意了。 兰恒公馆。 宋悠然在殷越泽口中听说了纪家的事,轻轻摇头,“纪明柔的 格,强势,霸道,自认高贵,从小不跪天不跪地,纪通平敢 着她下跪,就得承受她的怒气,她一发起疯来,纪通平也得让道。” 殷越泽把她手里的果盘拿走,“体温表呢,拿出来我看看。” 宋悠然把夹着的体温表拿出来,“我都说了,已经不发烧,那就是没事了,你还担心什么?” “医生说了,要观察两天,谁让你发烧总是反反复复呢,还都是高烧。”殷越泽接过她手里的体温表看,“三十六度六,不烧了。” 宋悠然把果盘重新拿过来,用牙签扎苹果吃。 吃着吃着,她动作慢下来,“阿泽,殷雪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那个样子,暂时没有太大问题,情绪已经冷静下来了。” 宋悠然犹豫,“那她后续的治疗……” “二叔和爷爷商量过了,殷雪会转到国外去接受治疗,恢复嗓子的可能 比较大。”殷越泽抬手在她头上 了一把,“你也别想她了,想想你自己,已经开学了,过几天还要去参加全国大赛,好好练习,好好休息。” “恩,我争取拿一个奖杯回来,到时候允许你拿出去炫耀炫耀。”宋悠然放下果盘,直起上半身扑在他身上。 殷越泽抱着她,笑着回道:“行,你拿了奖杯回来,我天天装在兜儿里,逢人就拿出来看看。” 宋悠然一听,想像到那个场景,笑的眼睛眯成一条 ,“还是算了,比我厉害的多得是,区区一个小奖杯,太丢人了。” 殷越泽轻笑,“我不怕丢人。” “那也不行。”宋悠然猛摇头,“还是放在家里留着自己看吧。” 殷越泽宠着她,“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宋悠然发烧请了几天假,重回校园,第一节刘教授的讲课,她发现南 璇竟然没来。 打她的电话也没人接,不知道在不在租的房子里。 想了想,宋悠然给白莱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接通。 “喂?” “莱莱,阿璇在不在家?” “在呢,你快来把她拉走吧,她再不出门,就要长 了。”那边传来白莱有些崩溃的叫喊。 “好好好,我这就过去。”宋悠然不清楚发生什么,只是连连答应。 她赶到南 璇所在的小区,直奔家中。 推开门,一股诡异的味道飘过来,好像辣条米线方便面烧烤总之很多种味道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往里走几步,味道更重了,其中夹杂的食物放置已久的酸味儿,不断刺 着她的鼻子。 宋悠然捏着鼻子,站在南 璇房门跟前敲门。 “阿璇?阿璇你在吗?” 门里没人应。 她又敲几下,隔壁的白莱一把拉开门,呈现便秘之 ,宋悠然吓了一跳。 只见她冲上前来,对着那扇门猛地一踹,碰的一声,房门多了个 ,依旧牢牢地挡在那儿。 “莱莱,怎么回事?”宋悠然从 里望进去,只看见半个 脚。 “我怎么知道,自从她正月十五晚上回来,就一直待在屋里,门都不出,整天叫外卖,这屋里都成什么样了,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考虑换个地方住。”白莱绷着一张脸,她已经无法忍受了。 宋悠然琢磨一下,正月十五,不就是殷老爷子寿宴的那天,出事以后她就把南 璇给忘了,当时南 璇应该是和殷随风在一块的,这么突然成这样。 难道殷随风和她说什么了吗。 看着白莱还想再踹一脚,宋悠然连忙阻止了她。 “等等等等,莱莱,我试试,别 动。” 宋悠然左手按在门把上,右手又敲了敲,“阿璇,你在里面的话把门打开好吗?” 她不自觉左手用了些力,门把被按下去,门吧嗒一声,开了。 宋悠然,“……” 白莱,“……” 宋悠然扭头看白莱,白莱耸耸肩,“昨天我来敲门,她还是锁着的。” 两人走进去,墙 儿上排了一溜儿便餐盒子,不断散发味道污染空气。 中间的大 上,被子底下躺着一个人。 宋悠然心里一咯噔,她们 出这么大的声音都没听见,不会是昏 了吧。 她绕到 侧面,微微掀开被子,见南 璇睁着两只眼睛,眼底都是青黑,直愣愣地看着前面,神游状态。 “阿璇?”宋悠然唤了声。 南 璇过了很久才有反应,她掀起被子,把自己重新蒙起来。 白莱突然对宋悠然道:“她回来的时候就失魂落魄的,找我算了一卦。” “算的什么?”宋悠然直起身子,甚是忧虑。 “姻缘。” 她怔了怔,转头看她,“姻缘?” “恩。”白莱点头,“卦象只有四个字,生不逢时。” 宋悠然表情复杂起来,她问道:“你的卦象,一定会实现吗?” 她还记得白莱之前给她的两个答案,一个是水落成空,一个是死卦。 这两个,都处于未实现状态。 “不一定,但是大部分会,我很少有失算的时候,也有一部分,变数居多,不能相提并论。”白莱似乎看透她的想法,“就像我之前和你说的两个卦象,如果是问问题,基本就可以确定答案,如果是问命运,这种东西,一般随着气运的改变而改变,不是一定的。” 虽然已经过去很长时间,可是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宋悠然这段时间避免来这里,也是为了避开白莱。 她看看缩在被子里的南 璇,又看看一屋子 藉,认命地帮她打扫卫生。 忙活了一中午,总算把屋子里恢复原样,还 了空气清新剂。 南 璇这个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回自己的状态,浑浑噩噩的,她下午还有课,托白莱多关注南 璇,有事就给她打电话。 白莱同意了,临走时却把她喊住。 “悠然。” 宋悠然回头,对上的是她的笑容。 “你过段时间,是不是要去京城参加比赛?” “是啊。”宋悠然不明白她怎么忽然问这个。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白莱望着她。 宋悠然又是一怔,“你要和我一起去?” “恩,这段时间,想散散心了。” “可以。”她回道,回以一笑,“走的时候我叫你。” 宋悠然心里虽然奇怪,也没有多加怀疑,因为白莱这个人,她前世没见过,这一世也没有太多牵扯,只当她是朋友。 宋悠然出门离开,白莱褪去脸上的笑容,转而浮现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高深莫测,如五味 织,难以言说。 宋悠然定在三月十五号去京城, 子一天一天临近,宋凌收购启天的事宜逐渐稳定下来,终于在三月十一号处理完毕, 来一个好消息。 那天晚上他一晚上都没有回来,给的理由是陪着大家彻夜狂 ,被宋悠然吐槽了一顿。 老哥啊老哥,你陪着公司里的人彻夜狂 ,怎么就把她这个重要功臣给漏下了。 为了以防他喝醉,宋悠然在凌晨两点钟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很久才通,对面传来的却不是宋凌的声音,是一个比较清冽的男音,隐隐有些耳 。 “喂?” 宋悠然微不可察地停顿一瞬,接着问道:“你好,这不是宋凌的电话吗,你是哪位?” 那边听了她的声音,静默片刻,反问一句,“你是谁?” 宋悠然也静默。 真以为你这么说我就认不出你来了吗? 她清清嗓子,“你不认识我,可是我总觉得你的声音有些耳 ,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宋悠然说到一半,对方就一句,“你打错了。”然后挂掉了。 她盯着手机上备注的‘哥哥’两个字,面无表情地再次打过去。 这次接电话的变成宋凌。 “哥?”语气意味深长,“刚刚我给你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另外一个人,他是谁啊?” “你刚才给我打过?没有吧,我一直拿着手机,没有电话啊。” 宋悠然高高挑起眉 。 没有电话,这话是哄小孩子的吧,从电话簿里拨出去,当她不认字吗。 不过她还是给了宋凌一个台阶下。 “哦,那可能就是我打错了吧。”声音轻飘飘的,带着漫不经心。 宋凌,“……” 他靠在 头,一手拿着手机,眼神危险地瞄着身边的人。 你接了悠然的电话,要 馅了怎么办? 身边的人给他一个温和的眼神。 凉拌。 宋凌 角微勾,眼角斜着他。 凉拌以后呢? 那人继续温和的眼神。 吃了吧。 宋凌按下挂断键,手机丢到一边,眸光一闪,瞅着他。 吃谁? 他依旧温和的眼神,白衬衣包裹着矫健身躯,修长的双腿 叠在一起,锁骨若隐若现,似乎表达着某种内涵。 我。 宋悠然愕然地看着自己被挂断的手机。 她发誓,这真的是第一次,有生以来第一回,宋凌主动挂断她的电话。 有点儿高兴,有点儿纠结,有点儿忧伤。 窝在被窝里想了半天,爬起来穿衣服。 这次可不怪她,要是宋凌问起来,她就说是他先不遵守门 ,夜不归宿的。 宋悠然兴冲冲地套上外套,溜出门了。 剩三天就要去京城,她得好好和某人道个别,免得某人不乐意。 在路边站了很久才打到车,报兰恒公馆的名字,直到她站在别墅门口的时候,一腔火热 动慢慢冷静下来,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凌晨两点,这么晚了,殷越泽万一睡着,听不到她的电话,岂不是白跑一趟。 她看着前院被锁的大门,拿出手机,拨号。 嘟……嘟……嘟…… 每响一次,她的心就下沉一分。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