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不去抬手,动了动手指,连眼睛都未眨,左月卫只看他的手势,本不听旁人说什么,就将崔珝强行押走。 “崔珝里通外国,证据确凿,现押回京城由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左月局四部会审,诸位若有异议,大可前往京城告状申诉。但,若让我查到还有谁是同谋,恐怕你们申告不成,反会去跟崔珝作伴,那才称得上同生共死,义薄云天。” 他的语气甚至称得上轻柔,可目光所及,被扫过的人,都不由自主移开视线,无一敢与之对视。 崔咏见状,心头一阵绝望,心知今除了崔氏,怕是无人敢出头与崔不去杠上了。 “父亲救我!父亲救我!”崔大呼喊,声音却终是渐渐远去。 血脉相连,心头痛,崔咏终是忍不住,拖着老迈之躯快步上前,差点踉跄跌倒,幸而崔珮,将老父搀住。 “你、你这是公报私仇!”崔咏眼冒血丝,盯住崔不去,一字一顿道。 崔不去挑眉:“笑话,我能与崔家有什么私仇?” 崔咏口而出:“你分明是记恨你母亲的死,还有你从小——” “父亲!” 崔珮的声音唤回崔咏的神智,他的未竟之语也随之戛然而止。 崔咏嘴微颤。 是啊,他能说什么?说余氏的身份,还是崔不去的身世? 无论哪一件,都只会令崔氏蒙羞。 崔不去似笑非笑看他,好像笃定崔咏不敢说不敢问。 崔咏被这笑容一,只觉口滞闷,连气都不上来。 左月局,左月使。 谁能料到崔阶在外面漂泊多年,非但活得好端端的,还拥有凌驾于一般人的权力与身份。 就算他当了官,若是寻常县令郡守,崔家也无须畏惧。 可对方竟然一步登天,如此年纪便已是左月局之首。 比他年长几岁的崔氏长孙崔斐,眼下还只是小有名声的士子而已。 崔咏不由后悔,后悔昨夜若是自己态度再软些,答应崔珮,让崔阶入族谱,是否今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然而世事没有如果,正如当年孙大夫谎称崔阶已死,没有人想到疑点,没有人去寻找真相,因为那时,他们都没把崔阶当回事。 相较崔咏,崔珮的心情则更为复杂,他于心有愧,说不出指责的话,却又不能眼睁睁看着长兄被提走,只能委婉求情:“崔……尊使,再过半月,便是家父寿辰,能否请您高抬贵手,待过完这半个月,再来抓人?” 崔不去挑眉:“你怎么不说,等过完明年、后年的寿辰?” 这话便是明确拒绝的意思了,崔珮心苦涩。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上天似乎要让崔家在这一经风雨。 崔大郎才刚刚被带走,便又有本县县丞带着一干捕役寻上门来,说是崔家的保宁堂出了事,孙大夫开错药方谋害人命,如今已经被抓捕起来,但保宁堂是崔家名下的药铺,出人命的那天,所有相关人等都要被带回去讯问,这其中就包括了崔三和药铺伙计。 伙计已经被带走,崔三却在崔家,县丞这才带着人上门。 县丞知道,博陵崔氏家大势大,今又是文会,恐怕不好说话,原想等文会之后再找县令悄悄想法子,没想到崔不去率先发难,抓了崔大郎,县丞灵机一动,觉得大好机会,不想错过,赶紧便召集人手上门。 屋漏偏逢连夜雨,崔咏差点当场白发。 他看也不看一脸为难的县令,手指崔不去,颤声道:“好,好,算你狠!” 崔不去懒得解释这件事与自己无关,转头看县令:“既然案发,该拿人便拿人,不过我想跟着去旁听此案,不知可否?” 方才一直未曾开口的元郡守也道:“我也去瞧瞧。” 两尊大神都开口了,县令哪里还敢拒绝,忙道:“两位这边请!” 二人一走,余下众位来客面面相觑,谁还有心思继续诗作对,便都纷纷起身告辞。 崔咏也无心思作陪,他由下人搀扶至书房独坐,让崔珮和管家去送客。 崔家女眷听闻消息,都想过来求崔咏去救人,可崔咏心里清楚,崔三的事情也就罢了,崔大郎这次恐怕在劫难逃,谁也救不了。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