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那……表弟现在可以告诉我吗?”云浮月说着, 又往晏昭身边挨近了点,只是那双眸子眨巴眨巴,有些慌 地模样。 晏昭好笑地看着她, “怎么?表姐这么怕朕?”说着他呷口茶,“这次香山寺回来, 朕就告诉表姐。” “香山寺……一定很危险的。”云浮月忧心忡忡看着晏昭,“皇上一定要去?” “落子成局, 岂能反悔?”晏昭说话时, 凝视着云浮月的双眼,然后突然展开一个亲切得让人 骨悚然的笑容,“表姐, 这出好戏, 或许就是最后一幕了, 我们定要一起看啊。” 云浮月没有说话,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 烛光摇曳之中,她美得惊人,像画中之人。 但是,她的周身, 却笼罩着一股愁云惨淡的 云。 表弟说得不错,他和父亲的每一次较量,都是一场生死较量。每一场博弈,都有可能就是最后一搏了。 上一世,明明过了四年才得到那个可怕的结果, 那么……这一世呢? 难道同样的结局,提前四年就来临了吗?那自己的重生,又有什么意义…… “表姐去睡吧,明 我们便要去香山寺了,在那里……舅父特意为朕准备了什么,很快就知道了。”晏昭一双细长的眼眸眯起,“定然,十分有趣……” “那有什么有趣的……皇上,这可不是去玩的。父亲他手握重兵,不是个好对付的……” “朕知道。”晏昭 柔一笑,“不过……表姐无需担心,刀 斧钺的确可以取人首级,但是……针却也并不逊 。表姐想是还没尝过滋味,其实,针虽细小,扎人却是最痛的,特别是扎指甲盖……” 见晏昭越说,眼中光芒越盛,云浮月赶紧打断,“够了、够了表弟……臣妾困了……” 她不想知道这些啊!云浮月赶紧上 ,拿被子把自己包起来,装作 睡模样。 很久很久后,她听到晏昭嗤笑了一声,然后幽幽轻叹,“表姐啊……” 听到他叫自己,云浮月赶紧屏住呼 把眼睛闭得紧紧的,假装不在人间。 所幸那人好像也没什么要说的,很快就又归于安静了。 那么现在……只待明 …… * 第二 是好天气,他们早早让下人准备好了马车。 这还是……第一次和表弟出游呢……虽然可能有去无回,但奇怪的是,她竟然怀有一丝期待。 不知是不是她心情好的原因,连带着 觉表弟都不那么 森了。 今 路远,马车上又没什么可做的,云浮月索 带了绣花绷,她女红很好,平 也喜 做,这样不仅免了她和表弟无话可说的尴尬,还能缓解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所以,一上马车,云浮月便认真地做起了女红。 晏昭挑眉看了看那头绣着一簇菡萏的云浮月,然后便不屑地转过眼去。 从皇 到香山寺,大约有三个半时辰,好在马车大而柔软,故此也不算太过难熬,此时已经走了近两个时辰,天 愈发亮了,很适合做针线。 突然,晏昭的声音响了起来,“为何非得两只鸟?” 云浮月顿了顿,才意识过来晏昭说得是她绣得两只鸳鸯。 “这……鸳鸯从来都是两只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天才道:“雄鸳雌鸯,单一只都不能被叫做鸳鸯。” “哼。”晏昭皱眉,有些嫌弃地看着那一双菡萏旁边游动地鸳鸯,“这是什么道理?” 看到表弟这表情,云浮月 出一个慈 地笑容,她耐心解释,“表弟,禽类痴情,向来一双一对,鸳鸯更是。若是有一只死了或是丢了,那另外一只便将永远孤身,不再配对。”她说着,纤长白 的指尖轻轻掠过鸳鸯五彩斑斓的线面, 光落进马车中,将她的低眸剪成了画影,但云浮月未觉,继续温柔开口道:“不过禽类,却能痴情如此,世人难免动容,于是便将它们记载在纸上或是绣布上……以歌颂儿女情长的情谊。” 说罢,云浮月抬起头来,对着晏昭一笑,“皇上不过刚刚十六,或许还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面前的女子带着清浅恬静的笑容,杏眼纯净,卷翘的睫 在琼鼻两侧留下好看的剪影,竟然无端生出岁月静好的意味来…… 那一刻,晏昭知道了为什么表姐能成大梁第一美人,又为何能成京城最端庄的千金闺秀。 落落大方,雍容典雅,像是一株端庄的牡丹,于无声之处盛开…… 但是很快,晏昭就错过眸光,掩住眼底的情绪,而后冷冰冰地开了口,“表姐不过比我大两个月,朕不懂的道理,莫非表姐已经懂了?” 云浮月一惊,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是皇后,面前这个人不仅是表弟,还是她的夫君。 “这……臣妾不是那个意思,臣妾是说,陛下不懂,那臣妾就更不懂了……”云浮月有些慌张,她打量着晏昭地脸 ,手底下难免慌 ,说话时一不小心戳了自己一下,顿时,那尖锐地疼痛让她呼 一窒,几乎是在刹那间,一颗晶莹圆润的血珠就盛开在细白的指尖上。 “表姐?”晏昭一把抓住云浮月的手,待看到指尖上立着红豆一般的血珠后,他脸立马黑了下来,“朕就这么可怕?表姐是因惧怕朕才失手吧?怎么?朕是食人的恶鬼?” “这……不是……不是因为皇上,是臣妾自己不小心的。”云浮月赶紧 回手,拿帕子 在伤处,“按一会就不要紧了,臣妾刚刚走神了……” 晏昭冷哼一声,扯过云浮月的手腕,无视她的惊呼,直接含/住了云浮月的指尖。 “皇、皇上……”云浮月吓坏了,她想把手 出来,却被晏昭死死的按住了手腕。 片刻后,晏昭终于松开了她,他的神情带着恶狠狠的 险刻薄,说出的话轻若低喃,“阿姐为何惧怕庭 呢……说不准,庭 会是阿姐的良药……” 云浮月赶紧摆手,“臣妾没有怕皇上……” 看到云浮月慌 地样子,晏昭笑意更冷,他 沉开口反问,“哼、是么……” 也就在此刻,马车“砰——”地一声停了下来,晏昭察觉出不对,他冷哼一声,一把将吓傻地云浮月扯过来,抱在自己怀中,然后直接跳了出去。 果然,外面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几十个黑衣人,都黑布蒙面,周身肃杀凛然,正与仪仗队 斗。 刀光剑影、杀意震天,利器刺/进皮 的声音和着血 的腥气,肆 在二人周围……云浮月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她还被晏昭抱在怀里,傻乎乎地看着前方的混 。 “表姐,你可信朕?”晏昭微微的笑意带着自信,这份自信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平静地有些可怕……云浮月恍惚间觉得,此刻哪怕泰山崩于面前,晏昭也可岿然不动。 “什、什么……” 晏昭没有回答她,只是突然 出 带中的软剑,对着近身的黑衣人脖颈处 /去。 一剑封喉。 黑衣人或许没有想到看起来温润俊俏的少年出手竟这样狠辣,那一瞬间,他的脸上带着震惊与骇然,然后——倒了下去。 很快,晏昭又 出剑来,霎时那鲜血便 溅了很远,他 白如玉的面容也沾上了星星点点的血痕,不过晏昭恍若未觉,只嗤笑了一句, “不自量力!” 语罢,晏昭抬眼看向众人,他今 原本穿了一身不染尘埃地淡青 常服,其上绘制着几瓣菡萏的素纹,显得翩翩公子、俊逸出尘。但此刻,晏昭身上都是 溅到的血 ,仿若朵朵暗梅,开得含蓄又浓烈,加上他洁白无瑕的面颊上盛开着猩红的血花……曾经的翩翩公子仿佛已经坠入地狱,霎时就比那修罗还要骇人上许多…… “呵、真是蜉蝣撼树、螳臂当车。”晏昭说着, 角扭曲出一个寒凉的笑容,他语气轻柔却字字铿锵,“既是蝼蚁,便该有蝼蚁的样子。说吧,何人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都是愣了一下,晏昭长相的确斯文又俊秀,但是如今他这模样,却让人 觉比恶鬼还要可怕……顿时,一股凉意就从天灵盖落入脚底板,他们相视着,明明几十人对晏昭一人,却无一个敢出声。 “抓住晏昭有赏!”为首的黑衣人见军心不稳,便当机立断,“快把这狗皇帝抓起来!抓住活得、赏千金!” “哼……”晏昭危险地眯起眼来,“你们……真是死到临头了啊……”说着,他低下头看着云浮月,用温柔到令人 骨悚然地声音轻柔道:“表姐,抱紧我。” 云浮月顿时只 觉到一股寒 从头顶 进了心底,她微微抬眼看着晏昭,心里不知道应该更害怕黑衣人、还是更害怕表弟…… 可是看到提着刀冲过来的黑衣人时,云浮月又觉得,表弟……是这个世上,她能抓住的,唯一的东西…… 一剑封喉,表弟又是一剑封喉。狠辣地透入那个黑衣人的喉咙,不留一点余地。 厮杀开始了。 周围还有一些仪仗队的护卫,所以晏昭并不频频出手,大多时候,他都只是安静地旁观,但是云浮月注视到了,晏昭看向屠场的那双眸子中,含着嗜血的兴奋,他……似乎很 愉。 也正是这份 愉,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而且,晏昭只要出手,便会刀刀毙命、绝无活口。每一次都是喉咙, 准又致命,谁也躲不过。 受到云浮月的注视,晏昭松开了她,他低下头,似笑非笑看着云浮月,“表姐,又害怕了?” “……” 云浮月看着晏昭脸上几道即将枯涸的血痕,有些说不出话,她的嘴 颤抖着,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出口。 看到云浮月这幅样子,晏昭心 意足地笑了,他低下头来,“表姐不用害怕……有庭 在这里。”他说着,轻声耳语道:“但是现在,我们需要缴械投降呢……因为,这便是舅父 心安排的那出好戏啊……庭 若是不去,如何对得起舅父的苦心经营?” 语罢,晏昭轻柔地抚上云浮月 白的脸颊,笑眯眯道:“一会儿我们就知道,表姐和舅父,到底是不是一伙人了。而且,表姐也将知道,庭 最近在做什么。另外,表姐一定也很想知道,庭 ……会如何处置舅父、和表姐……”说完了,他 柔一笑,吐出的话一字一顿,冷冽又 毒,“ 臣贼子、朕必会将他们、一一处置!” 第30章 这句话明明声音不大, 却震得云浮月耳膜轰鸣。 她第一次正视晏昭。 表弟真的是她一直以为的那样恭敬、又无助的表弟吗? 这一世,她可能错了……她是不是,小看了表弟? 晏昭的仪仗队已经被冲得七零八落, 涌进来的黑衣人越来越多,他对着云浮月狡黠一笑, 然后把手中软剑扔在了地上,“表姐为何用那样疑惑地神 看着庭 ?实在是刚刚若不奋力反抗一番, 怎么瞒天过海, 表姐说呢?” 他们这边说着话,突然有人轻喝一句,“晏昭在那!” 黑衣人顿时都兴奋起来, 他们三两下跳过来, 蒙住晏昭的眼睛, 又捆住了他的手, 不让他 动。等处理好了, 为首的那个对着云浮月下了命令,“你是晏昭的女人?看好他!不然打死你!” 声音听起来凶得很,但是那人说话的时候,对着云浮月, 眨了眨眼。 毫无疑问,这是父亲的人。 云浮月心中说不清是什么 觉,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啊……她没有说话,只是扶稳了晏昭,上了黑衣人指得马车。 马车内空间十分狭小, 只能容云浮月和晏昭二人,其他所有黑衣人都在外边守着。 晏昭听力极佳,已经听出没有外人在旁,于是他冷笑了一声,“看,舅父对表姐放心得很呢,甚至不再派人看着表姐。” “表弟……”云浮月没有理会这 怪气的一句话,反而伸出手想把捆着晏昭的绳索系松一些,“这样捆着,很难受吧?有没有哪里疼?” 晏昭似乎是没想到她这样说,半晌,才道:“临到此刻,表姐难道不该觉得朕刚刚不过是大言不惭,而如今应是回天乏术,无法力挽狂澜么?朕觉得,表姐该落井下石了。” “表弟,我说过我会站在你这边。”云浮月看不到晏昭黑布下的眼睛,说起话来反而觉得轻松了很多,“庭 ,我是你的姐姐,不是吗?” 这句话,又让晏昭顿了顿,但是很快他就冷笑起来,“的确是。但是表姐不光是朕的姐姐,还是舅父的女儿呢,唯一的女儿。” “他……他从没将我当做女儿。”看到被捆住手,蒙住眼睛的晏昭,云浮月无端生出一种安心的 觉。于是,她第一次说起了原来从没对晏昭说过的话,“我母亲很早就去世了,母亲刚走,父亲就娶了新的 子,还纳了两房妾室,其中一个妾室进门时就怀着我弟弟。” 她的声音平静的不带什么 情,“继母无法生育,她对我很好,但是没过两年,继母也死了,府里最后一个关心我的人也死了……我的确是嫡出小姐,但是在云府的十几年,父亲只喜 庶出的弟弟。父亲为了弟弟,就是杀了我也是可能的。”云浮月说到这里,微微笑了一下,她拉住晏昭的手,“表弟,比起父亲来,我更喜 你,所以,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晏昭难得地没有出声嘲讽,他的眸子挡在黑布后看不到神 ,声音却是很平静,“表姐不是很好奇朕的母亲么?”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云浮月见晏昭有愿意说的意思,而且好像并不生气,她踟蹰着,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是……” “朕的母亲,的确是舅父的妹妹,只不过……她是外室所出。”晏昭缓缓道:“而且……朕的外祖母……” 云浮月听到这话吃了一惊,她小得时候,祖父还活着,哪里想到祖父居然还有外室? 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