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衍家的这位“远恒哥哥”,心机不是一般的深呐。 第二十二章幽州 “在下以为,凡事堵不如疏。民之口如此,川亦如此,天下万事莫同此理,不知道‘王公子’以为如何?”齐远恒微笑着问道。 眼前的这位主果然不是易于之辈,心思颇为机巧,听话辩音的本领也足够高,就算他把话说得这般蜿蜒曲折,一句话中拐了九道弯,也能被他听出弦外之音。 就算齐远恒第一次见面,就对这位主心中莫名很是不,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这位主并没有他原先想象中那么不学无术。 不过,既然“王公子”此时愿意与他做口舌之争,齐远恒也就没有了太多的担心。 所谓的嫌货人才是买货人,这种时候,怕就怕他一句话都不愿意与他们多说,随便就扔个罪名过来要他们好看,既然他愿意谈,那就说明大家可以坐下来好好辩一辩。 况且这位主今是微服私访,应该不至于立即摆明身份找他们的麻烦,想到这里,齐远恒就耐着子坐下来,与他谈了又谈。 “好一个堵不如疏。”景帝仔细想了想,觉得这句话颇有些道理,看来齐远恒盛名之下还是有一点本事的,嗯,就那么一点点。这么一想,景帝对他的不喜之心也就少了几分,不再故意去挑他的刺,而是与他闲聊起来,“齐大居士怎么这么闲,有空跑来开茶馆?” “说来话长,此处的主人其实另有其人,在下只能算是好友兼半个主人。若有贵客来访,主人无暇招待时,在下这位闲人就出来帮着招呼一二。此处主人姓袁,于茶道上颇有些研究,今既有贵客临门,少不得要拿出十二分的本事来,好好招待贵客。如今主人正在里面准备,‘王公子’若对茶道有兴趣,等他来了不妨品鉴一番。” 听到齐远恒几次三番说他是贵客,景帝心中自是极为意,暗暗觉得齐远恒这次终于长眼了。 前段时,其实也没多久以前,就是元宵节那夜,此人就很不识趣,在他拿着元宵逗卫衍玩的时候,要冒出来打搅他的好事,在他准备通过猜灯谜来表现他的英明睿智的时候,偏偏要故意和他作对,屡屡开口抢他的风头,让他没能好好表现出自己的聪明才智。 这么不识趣故意来使坏的家伙,肯定是得不到他的好的。他没有让人套麻袋打齐远恒一顿,已经是他这个做皇帝的宽宏大量了。 卫衍出发去幽州的前一夜,齐远恒的事只是个引子,真正火上浇油的是卫衍说的那些不肯认输的话,他本来就在气头上,被卫衍这么一挑衅,他的火气就有些控制不住,忍不住狠狠欺负了卫衍一把。 当然最后的结果,也让他有些狈,迫不得已只能不停地承认“都是朕不好”,把所有该他认的错,不该他认的错都认下了,低声下气哄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才哄得委屈大哭的卫衍止了眼泪。 这些账,他不能再算到卫衍的头上,毕竟已经算过一次的账,再去算第二遍,显得他这个做皇帝的很是小心眼。不过卫衍那里不能再翻这笔旧账,齐远恒这里总是可以算一算的,所以他一开始是带了几分挑刺的心与齐远恒说话的。 但是随着齐远恒左一个贵客,右一个贵客,左一句“公子与我乃是英雄所见略同”,右一句“公子与我实是伯牙子期”,景帝的心情就越来越好了。 齐远恒这人不是不会说话,而是很会说话嘛。他懂,聪明人嘛一向都是自视甚高目无下尘的,除非遇到了同样的聪明人,才能让他们高看一眼相谈甚。很明显,他自己,当朝皇帝,就是齐大居士也要认同的那个聪明人。 这么一想,景帝的心情当然是很舒畅了。 齐远恒因为一上来就被他揪住了小辫子,为了不给朋友的地方惹来麻烦,此时自然很注意说话的方式。他这样的人,不去哄人是因为他懒得哄,若是他愿意哄,自然是可以哄得人很开心的。 现在,一个乐意去哄,一个被哄得浑身都很舒坦,场中的气氛自然和谐无比。 等茶馆的主人正式登场时,这两位已经是其乐融融的状态了。 茶馆主人袁宏敬,自幼嗜茶,年少时曾游历名山秀水以茶会友,而立之后安定下来,在诸友帮衬之下,在京里开了个茶馆度,外加方便诸友聚会,不料无心柳柳成荫,这茶馆的生意越做越大,此处也渐渐声名在外。 今他听跑堂来报,说茶馆里来了位身份尊贵的客人,齐远恒已经在作陪,让他赶紧准备茶水招待。身份尊贵的客人,通常意味着是很麻烦的客人,不过有齐远恒在,应该不碍事。 世人皆说齐大居士情倨傲,其实只要齐大居士愿意,以他的口才很容易就能把麻烦摆平,所以袁宏敬并没有多大的担心,而是亲自去库房选了茶叶器具,让人端着一起上楼来。 此时冬末未到,新茶未出旧茶已老,袁宏敬估摸着来人的身份,特地选了冲泡后适合观赏的银针茶来待客。此茶产于岳府庭青螺岛上,古人有诗云“庭帝子长恨,二千年来草更长”便是赞美此茶的。此茶皆是芽所制,故冲泡后,起落分明,如刀丛林立,似笋萌发,就算是不懂茶道的俗人,观赏此番美景后,也会忍不住赞一声“漂亮”。 景帝当然不知道,这茶馆的主人及半个主人,一个拿他当俗人打发,另一个拿他当麻烦打发,若是他知晓了,恐怕他们这次的麻烦,就不是一般的麻烦,而是大大的麻烦。不过他并不知晓,所以他对此次的招待,还是颇意的。 “王公子,在下听说公子书法上乘,恳请公子今为小店留下一幅墨宝,以便我等敬拜,时时景仰。”茶酣意足宾客融融之际,齐远恒突然提出要向他求几个字。 “哦,齐大居士这是听谁说本公子书法上乘?卫衍吗?”虽然齐远恒这次很会做人,但是齐远恒和他又不,怎么会知道他书法上乘? 景帝乍听到这个请求,不由得有些奇怪,猜想着是不是卫衍私下里对齐远恒说了点什么,才让齐远恒冒出了求字这个念头。 景帝虽然在书法上颇为自得,不过鉴于卫衍向来不懂得欣赏,问他意见的时候自然是说好好好,要他认真说出到底好在哪里时,他又讷讷着说不出个所以然。 虽则奉承景帝的人是一堆又一堆,其中不乏文采风出口成章之辈,夸奖起人来,个个能做好大一篇锦绣文章,并不是说少了卫衍,就没人夸他了,但是真的少了卫衍的奉承,他的这份自得怎么着都好像缺了一点完美。 现如今景帝估摸着,应该是卫衍在齐远恒那里赞过他的书法,齐远恒才会开口向他求字。 齐远恒虽然不知道“王公子”为何会有这般误会,但是为了能顺利求到他的墨宝,他只能将错就错,点头承认了他的猜测。 景帝看到齐远恒在那里很是肯定地点头,额角的青筋忍不住了两下,心中有些不悦开始上涌。 卫衍既然有这闲工夫在外人面前夸他,为什么在他面前就口拙起来了呢?有什么话不能和他说,偏要去和齐远恒说?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