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景帝本着无伤大雅的心态,不会刻意去揭穿他,还时不时有些纵容。就算卫衍偶尔要耍点小手腕,说点心口不一的假话,他也会顺着他的话头说下去,答应他的一些请求。他这么做,纯粹就是为了让卫衍误以为他的计谋轻易得逞了,心里能够高兴一下。 而且卫衍动小心思求他的,通常都是些小事,想要回家了,这个不想吃,那个不吃,这个不行,那个不愿,真的都是些琐事,用这些事换得卫衍高兴,乖乖听话陪着他,景帝多数是乐意的。 不过此时此刻,看到他如此有趣的反应,让景帝心底的劣瞬间勾起,他忍不住就想做点什么,让卫衍的表情更加丰富一些。 既然想到了当然就要试试,所以景帝很顺手就勾起了卫衍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说话,嘴角更是带着玩味的笑容,慢慢拉近彼此间的距离。 皇帝又想干什么?光天化神圣佛殿中,难道皇帝竟然想做点什么?卫衍被脑中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念头吓傻了。 不会的,皇帝就算再胡闹,也只是在寝里面,屏退众人以后才会闹,绝不会当着众人在外面胡闹。可是这里四下里的确没有人,可是举头三尺有神明,更何况那边还有众佛供奉,可是……卫衍脑中七八糟想了一堆,直到彼此间的距离拉近到,他可以在皇帝眼中看到脸惊慌的自己,才想到办法自救。 景帝听卫衍在那里前言不搭后语地使劲夸赞怀安寺的桃花,从一开始的芽头没什么好看,到如今的如果不去看看那些光秃秃的芽头,简直好像没来过怀安寺一般,脑袋却僵持着不肯再靠近一步,越来越觉得好玩。 虽然卫衍的表情和言语都给他带来了极大的乐趣,不过他还是不打算放过他。这几他忙于政事,昨夜忙到半夜,才安排出今出行的时间,一定要好好犒劳自己这几的辛苦,至于这犒劳的物品,自然就是如今他手中这个犹如溺水以后,拼命挣扎试图安然身的人。 “乖,闭上眼睛。”虽然卫衍那些词不达意的话语听着也算有趣,但是比起这点乐趣,景帝还是觉得亲吻他更能让自己身心皆愉,顺便还能封住他的嘴巴,让自己的耳得到清静。 如此一举二得的好事,景帝当然不肯放过,对于卫衍那点细微的挣扎,他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卫衍不肯靠过来,就换他靠过去,他不依不饶地凑上前去,坚决要得逞他一开始就决定的事情。 然后景帝就看到眼前的人认命般地闭上眼睛,以破釜沉舟般的姿态偏过头去,一下子扑入了他的怀里,贴着他的脸颊,将头靠在了他的肩头。 “卫衍……”景帝本来想要训他,话说了一半,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卫衍不愿被他亲,却愿意投怀送抱,这到底是吃亏还是占便宜,实在是很难说得清。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的确是一个好方法,至少在怀里的人肯离开他的怀抱之前,他是绝对亲不到他刚才想亲的地方,最多只能亲亲他的耳垂。 景帝贴着他的脸颊蹭了几下,说道:“好了,不闹了。陪朕走走。” 说完,景帝将手掌按在卫衍的肩上安抚了片刻,很有耐心地等待那个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时羞愧得不肯动弹的人冷静下来,然后很顺手地拉过他的手,扣在掌中。 “是。”卫衍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羞得耳朵都快烧起来了,此时离开皇帝的怀抱很狈,不离开更羞愧,一时僵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不过皇帝的沉默安抚让他慢慢定下心神,等脸恢复正常以后,他才敢离开皇帝的怀抱,跟在皇帝身边同游桃林。 行路的过程中,卫衍试图把手掌偷偷出来过一次,不过被皇帝侧过身来瞪了一眼,然后用似笑非笑的神情在他脸上转了一圈以后,他就老实了下来,乖乖给皇帝牵着,不敢再起别的念头。 怀安寺的桃树林很有些年头,其中有一棵桃树据说已有三百年的树龄。对于这棵经历了三百多年风雨的老桃树,寺中特别照顾,用半人高的栅栏将它圈了起来,还在树前立了一块石碑。 碑文很古朴难懂,按常理推论,大概是写着某年某月某某某人植于此,卫衍站在那里研究了半天,确定石碑上的字他只认识那几个数字,不过他依然专注地盯着石碑看,仿佛盯久了他就会认识那些字。 卫衍这么认真研究碑文没有其他原因,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皇帝又在盯着他看了,皇帝的目光中好像带上了热度,仿佛这么看着就能把他烤,至于了以后,想来只有一种后果。所以卫衍努力抗拒着被烤的命运,可惜效果实在寥寥。 “卫衍……”景帝见卫衍研究起石碑来没完没了,终于还是不耐烦了,在那边故意低了声音唤他。 “臣在。”卫衍小心地回应。 皇帝的声音很好听,早就过了变声期的少年帝王拥有一副能发出醇厚嗓音的好嗓子,特别是他故意沉下嗓子,带了些若有若无的笑意唤人的时候,听来总是有种说不出来的蛊惑味道。 卫衍很多次听过皇帝这么唤他,通常都是他在皇帝身下承幸的时候,每次皇帝这么唤他,都可以轻易让他做出清醒后会唾弃自己一百遍的事情。此时皇帝这么唤他的目的不言而喻,可惜他不能当作没听见,只能小心地应对。 “卫衍,看着朕。”景帝不明白一块破碑有什么好看的,卫衍要看得如此目不转睛。比起那块破碑来,景帝自觉自己好看多了。 皇帝陛下显然没发现,他把自己和石碑相提并论,是多么可怜的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和某人待久了,智力也在向某人靠近,让人不由得要为他掬一把同情之泪。 “臣愚笨,认不全这碑上的字。陛下可以教教臣吗?”卫衍并不知道皇帝已经可怜到那个地步了,依然为了不被烤,而在那里岔开话题,王顾左右而言他。 “卫衍,转过头来看着朕。”景帝再一次重复,不过这次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强硬。 在景帝从小受到的教育中,尊重啊婉转啊这些东西虽然存在,但是对象却不是眼前的这个人。尊重应该给予像太傅那样德高望重的长辈,或者是有真才实学的国士,婉转这种东西只给予身份尊贵的女人。对于卫衍,最多是在他闹别扭的时候哄哄他,若他硬是拧着脖子不受哄,他就只能拿出君王的身份来命令他。 让景帝欣的是,卫衍好歹还知道皇命不可违,虽然不是很甘愿,终于还是转过头来与他对视了。 其实仔细看来,卫衍这张脸长得还是不错的,眉是眉鼻子是鼻子的,英气十足,只要他板着脸不说话,应该很能讨女子的心。 这话景帝并不是因为看惯了,才昧着良心瞎说,虽然他一开始将卫衍贬得一无是处,那是因为他一开始是拿后中女子的姣好容貌来与卫衍做比较,犹如拿娇弱的鲜花与拔的松柏做比较一般,得出的结论自然是古怪的。 现在他定下心来仔细瞧着,不得不承认,卫衍的这张脸,还是可以去骗骗女人的。想到女人,景帝就想到了卫衍在幽州买的那个婢女,不过他再次提醒自己,以他君王的身份,和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计较,实在是太掉份了,才勉强下此事没有重提。 而且有些事情,实在是不该相信人云亦云的东西,比如众人都说卫衍木讷寡言格老实,他现在却发现卫衍话是越来越多,与他玩心眼的时候也是越来越多,而且有些时候明明就是在和他撒娇。当然,所有的一切,他都不讨厌就是了。 “卫衍……卫衍……”景帝一边想着,一边摸着卫衍的脸颊,还不忘用自身的魅力,用自己的嗓音惑对方。他的功夫没有白费,他只是唤着卫衍的名字,卫衍就开始神情动摇起来。 这一次,景帝向前凑过去的时候,卫衍没有躲,只是垂下了眼帘。 “咳……”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咳嗽。 景帝还没有反应过来,怀中的人已经在几丈之外了。景帝无奈地望着卫衍远去的背影,他几乎忘了,这个被他任意来去的人,是有着一身不俗功夫的侍卫,而且是一个听力和轻功显然都很不错的侍卫。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