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父亲的这份好记,大概只能保持到回府吧。 已经被繁琐的家事,折磨得一个头两个大的卫文,一边在心里嘀咕他的甩手掌柜父亲,一边再也不肯承认自己是个大人了。 冬夜里冷,父子俩都没有骑马,而是坐着马车回府。 马车里摆着火盆,温度适宜,前面的小几上,还摆着几盘瓜果饯以及茶水壶。 卫衍拿起水壶,倒了两盏茶,一盏放到儿子面前,示意他喝,自己捧着另一盏暖手。 卫文学着他的样,捧着茶盏,沉默了片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父亲,您知道齐伯父这次入京的原因吗?” “哦,你齐伯父要做什么?”这事,卫衍还真不清楚。 而且这些时,他事情多,齐兄也一直在忙着与人以文论战,经常待在随意居里,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好好说话了,儿子突然问起来,一时半会儿,他有点想不起来,齐兄有没有和他说过这事。 “齐伯父前几年,不是一直在筹划一本水利农桑的实录集吗?这事父亲还记得吗?” 被儿子这么一提醒,卫衍终于想起来了,当时他被羁押在江南的时候,还和齐兄一起,考察过四下里的乡野农舍,帮着他一起完善这本实录集。 几个月前,他离开的时候,这本实录集应该得差不多了,现在听文的意思,已经完工了? “怎么,你齐伯父这是打算付梓这本实录集了?”卫衍问道。 书写完了,印上数百本送给至好友,是这个时候名士们的普遍做法,至于放到书铺里卖的,肯定也有,不过大部分是话本。 像齐远恒整理的这种水利农桑实录集,说实话,需要的人,因为不识字,本就看不懂,看得懂的人,都是贵足不踏泥地的富贵闲人,不会有这个心思认真研读这种书。 “父亲,齐伯父如今正和孙状元一起,在考证修订这本书,孙状元做过好几年的亲民官,对农事很有经验,等到修订付梓以后,齐伯父大概会把这本实录集,献到民议司去。”卫文尽量把他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了父亲。 他这话有许多言外之意没有说。 既然齐伯父的真正用意,是想让皇帝看到这本实录集,通过他的父亲献上去,大概比民议司能更快上达天听。 不过这种事,到底该做还是不该做,他的心中有些没底。 皇帝对父亲,在生活上的确极为照顾,永宁侯府里应有尽有,在吃穿用度上,皇帝不吝于赏赐。 但是,皇帝是否会允许父亲手朝政之事,他没有把握。 在皇帝的心里,若父亲还是皇帝的臣子,这朝政之事,父亲当然可以说话,若不是,父亲手朝政,恐怕会引起皇帝的不悦。 这种事,到底该怎么做,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给了父亲来判断。 毕竟,和皇帝在一起的人是他,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他心里肯定有谱。 “我知道了。”卫衍不知道他小小年纪,会想这么多,只从他的话里,听明白了齐兄想把这本实录集献给皇帝,“等这书正式付梓了,你找你齐伯父要一本,其他的我来处理。” “孩儿知道了。” 父子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永宁侯府就到了。 卫衍下了马车,携着儿子的手,将儿子送进了内院,仔细查看了一下他院里的人和物,结果,自然是事事都妥当无比。显然这段时,他虽然忙着,无暇顾及府里的事,其他人也不敢轻忽怠慢文,既然如此,他的心中对于让儿子管家之事,更加一点不安都没有了。 偏偏,卫文很想做个替父分忧的乖儿子,心中各种抱怨,嘴里却什么都不说,就算是让他觉得头痛的事,他都认认真真去做,卫衍自然不知道儿子心里戏这么多,只觉得他家儿子真的是个聪明懂事的乖孩子。 他在内院待了半晌,一直看着儿子歇息了,才离开,不过他没有回正院歇下,而是又出了府,去了皇。 景骊已经回了寝,不过还没有歇下,见卫衍回,他的心里自然高兴,不过脸上表现得有些浑不在意。 “陛下!”卫衍见他这样,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他从来不是用皇帝嘴里说什么,也不是用皇帝脸看起来怎么样,来判断皇帝的心思,而是一直用一种非常玄妙的直觉,来判断皇帝的情绪好坏,此时他的直觉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好,自然一切如常。 两个人洗漱沐浴后,躺在了榻上,卫衍就和他说起了这本水利农桑实录集的事。 景骊听卫衍在那里,一会儿说齐远恒这样,一会儿说齐远恒那样,他的心里,就酸不拉几起来了。 “行,到时候你拿过来吧。放心,你的远恒哥哥的书,朕肯定要好好拜读一下。” 他这话,听起来相当大方,不过这话里话外的小家子气,就算是卫衍这么迟钝的人,也瞬间觉到了。 “陛下,臣那时候是喝醉了,您不用记得这么牢吧。”卫衍听到这里,简直要哭笑不得了。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