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龙垂头而吐,吐得厉害,酸水的气味如醋酸鼻。 乔红熹再把烛移近三分,手上蜡烛倾斜着,蜡泪不偏不倚,滴到了苍迟的龙鳞上。他生着壮热,蜡泪与龙鳞一触,“滋滋”的大生烟雾。烟雾沿着两腿钻到腿心,连脚下踩着的水都变热了。 晨时那道雷攻击力确实强,乔红熹看到他背脊上几片龙鳞焦黄焦黄的,有了愧疚之心,引着他到屋檐下的干燥之处。 苍迟 然而动,爬到了屋檐下,寻了个最干净的地方,继续缩成一团。他脑袋左晃又晃的,嘴里还呼哧呼哧吐着白气。 乔红熹很少遘疾,不过一年生一回壮热是没得跑,生壮热时脑袋往哪边偏,哪边就又焦又辣,头以下的身体是乍冷乍热,毫无定数。 苍迟现在脑袋晃个不住,身子时蜷时直,就是脑袋焦辣,身体乍冷乍热的表现。 乔红熹翻箱倒柜找出一个旧枕头,她不敢碰烁手的龙鳞,就捻着龙角往上一提,把枕头置在龙颌下,再打来一盆凉水,用汗巾子沾了水后敷在龙额上。 苍迟是一条青紫 的龙,因为发烧,靠近五脏地方的鳞片变成了赤玉之 。家中只有人饮用的退凉方剂,乔红熹不敢滥用方剂,在门槛上坐下,一刻里三换帕。 漏鼓三下,坠兔收光, 曙 鸣,龙鳞上的赤玉之 半点未褪,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得去卖些药回来。 一场雨下了好几个时辰,焦月里没了以前的燥热,得了些许清凉。 乔红熹回屋子更衣,着 还是一件透气的淡红纱主 ,外穿一件大布短汗衫,再着一件藕荷 窄袖对襟纱袄,下着一条鹅黄洋绉镶边裙,裙底下 出一点高底鞋,她就手拿了一把暍 且泛黄的伞出门买药。 街上的男子戴雨帽穿蓑衣,笑嘻嘻的忙手头上的事情。妇人脸上匀了粉,三五攒聚在陆家香铺买香,看样子是要去龙王庙上香了。而那些小儿郎心似絮狂,有的赤足踩水坑,有的玩起了打水鼓。 乔红熹一路避之躲之,可裙摆和鞋面免不得沾了许多泥泞。 下了场雨,虔婆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花台门口扯嗓儿道:“雨过之后上花台,一身轻快臊 儿 。” 一个二十来岁,眉目如画,身着大红衬的郎君路过,他听了虔婆的话,微微笑了一笑, 衣上阶,取下 间的销金的顺袋儿递过去。 虔婆一手掩嘴吃吃笑,一手接过沉甸甸的顺袋儿,道:“爷可有令翠吗?若无令翠,我啊就给爷寻个大美人来给您侑酒暖窝儿。” “爷可不喜 丫角姑娘,就喜 像你这般有姿有 的老娘儿。”? 郎君当众解开了虔婆的衫子, 出里头红纱鸳鸯抹 ,一只手穿过抹 捏起来,“老娘儿的 儿倒是柔软,不知裙下之牝,可能行吗?” 虔婆庚齿三十而已,姿 尚在,一张小鹅蛋脸儿温软悦人,长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两片香 的樱桃 ,十分摄人心魂。 语言之间,两相已授意,虔婆领着男子去了粉房。 但闻房内嘤嘤不断的声响,后头发生了何事,不必细说。 乔红熹想起一些事情,面赤烦渴,花 却是见多不怪,拿着琵琶倚门弹唱: 龙王 喜播膏泽,一雨换得众人 。 昨 爹娘心绪 如麻,拥住儿郎诉心曲。 道是焦月降雨终寻常,有膏有泽死也甘。 她们唱到务头,一朵带雨梨花经脸庞,眼泪全堕琵琶上。乔红熹驻足听了一会儿这段哀丝豪 ,想起那条正在发烧的龙,又是叹气又是摇头,收拾好情绪,快步往医馆走去。 陆家香铺旁边就是一家医馆,乔红熹在医馆门首,褰着衣裙因循不定,里面有个打下手的小儿郎注意她多时了,探出头来,问:“姑娘是要来买药吗?” 乔红熹嗫嚅了一会儿,摸着指尖的燎浆泡走进医馆,问:“大夫,那个牲畜发烧了,该吃什么药?” 医馆里正撮药的大夫手上一顿,用探询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来人,又低下头继续撮药:“什么牲畜,是 鸭还是牛羊?地上跑的还是天上飞的?” 乔红熹低头再沉思,支支吾吾回道:“不是 鸭也不是牛羊,其实也不是牲畜吧。” 大夫这回头也没抬,详细地问:“可有呕吐?呕水还是呕物?” 这一问问倒了乔红熹,她随口胡诌,道:“呕了升余酸水。” 大夫辞 一紧,问:“可是母畜怀妊了?这种状况多久了?” 乔红熹耳 通红起来,连连摇手道:“不不不!他是公的,公、公畜。” 大夫一连抛出三问:“为何会发烧?畜龄几许?有 还是有鳞?” “大概是被雷劈了之后,又淋了一场雨。”? 乔红熹想起了说书先生说过的话,“畜龄的话……三百五十龄?是有鳞的。” 能活到百龄的牲畜,大夫也只能想到长寿 了,“那它可曾受过去势之刑?” “没……没去势呢。”? 乔红熹沁下头,在那儿羞的脸红耳赤,低声回道。 大夫说了句明白,转头吩咐小儿郎取板蓝 八钱,甘草三钱,僵虫二钱,银花一两,桔梗一两,而后对乔红熹道:“每回水煎时,板蓝 只放一钱,若无效则加量,每回放三钱,一 服三回,三 之后病即瘥。板蓝 药 强,服完以后得留心。” 乔红熹嘿记,拿好药与方子,问:“药价几何?” 小儿郎从旁代道:“这些药皆是不二价,姑娘付一百文钱就成。” 乔红熹与了钱,走时那大夫嘱咐道:“那种东西咬人,姑娘喂药时小小些。” 她耳内如闻飞蝗骤雨,心猛地一跳,肌肤上密密长来了小栗子,转过头问道:“还、还会咬人的吗?” 大夫肃然地点头,道:“会的,且被咬的话,得听雷声才肯松口,万事小心。” 乔红熹 腔里 了寡气,道了声谢谢,去六陈铺儿买了些芝麻、油盐等杂货才沿路回家。 夜间的雨把人家树上的果子都给下落了,乔红熹在遇见那只大肥猫的地方发现了一只身上 了小红果子的刺猬。它如金的 发 哒哒的,在树底下缩成一团自己取暖,模样十分可怜。 她良心又发起,取下汗巾子帮它擦干腹部的 发,恍然始笑,道:“乔红熹,可怜兮兮, 行善积德改运道。” 擦讫,乔红熹将刺猬放回原地,提着药,带着买来的芝麻油盐回家。她刚开门,便有一只大肥猫从脚下飞窜过。 那大肥猫飞窜到苍迟跟前,伸出一只爪儿去探龙额,乔红熹大惊失 ,道:“欸欸欸,不可以摸,烫爪子。” 劝阻的话到底是慢了一步,大肥猫的 爪儿已戤在了龙额上,乔红熹耳边只听一声屈动地惊天的猫叫声,大肥猫的粉 的 爪儿变得红肿不堪,还长出了一颗拇指大的燎浆泡。 —————— 【去势:将动物以外来方式除去生殖系统或使其丧失 功能称为去势】 【令翠:称别人所 的 女】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