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无长进,便是你静不住心;笔锋失了分寸,便是你心绪走了极端;不进反退,便是你骄傲自。” 宋姝明白,所以不反驳。 宋太师把宋姝的字记好期,放在一旁的书篓里,示意宋姝坐在书桌对面,宋姝不动。 “小姝,祖父知你年纪渐长,周围琐事愈发困扰心神,但这不能成为你不进反退的借口。” 宋姝低着头,知道自己辜负了祖父的期望,“小姝明白。” “下去吧。” 宋姝收回手,瓮声告了句孙女告退,这才从屋子里出来。 柳束彦站在院子中间,看到宋姝低着头,便知道这丫头肯定挨揍了。以往每一次被打手心,这丫头都是一副恹恹的模样。 他走上前,手伸出一截又缩了回去,“得了,不就挨两下打,师兄我之前天天挨。” 宋姝抬头望了他一眼,那双灵动的眸子里蓄泪,秀眉微微蹙起,鼻尖略红,像只被欺负惨了的兔子。 柳束彦嬉皮笑脸地张开双臂,“咯,要不要抱抱?” 作者有话说: 陆深:不准! 第8章 宋姝直接剜了他一眼,她这个小师兄,一天到晚没个正经样。 “好了,若是以后画无长进,师兄就帮你瞧瞧,不过字就没办法了,”他学画,却不学字。 “还出去吗?”宋姝与他并肩出了院子,问他。 柳束彦撇头看了眼她的头顶,噗嗤一笑,“不出去了,要是小师兄出去了,那小师妹挨打了都没人知道。” 宋姝叹气,“师兄,两年不见,你还是这么不正经,要是以后嫂子知道你十四岁便逛青楼,有得你好受的。” “要照你这么说,我也不能在娶亲前给你送画了,”柳束彦假装叹息,“那副苏杨画怕是送不出去了。” 宋姝一听苏杨画便亮了眼睛,顾不得柳束彦的装模作样,“好师兄,以后我必定给你保密。” 柳束彦与宋姝算是一同长大,宋姝一直将他视为兄长,两人间的相处也多了几分稔。 柳束彦这才哼了一声,“等着吧。” 宋姝回到院里,全然没了吃饭的心思。 “书墨,把这些饭菜都撤了吧,”宋姝趴在桌前,“让人打水来,我要沐浴。” 书墨看见自家姑娘这般模样,便知道恐是挨了训。按照吩咐退下后,待再进来时,便看着自家姑娘躺在暖榻上睡,“姑娘,姑娘?” 宋姝悠悠转醒,睁开那眼角微红的眼睛,“姑娘,水打好了。” 她扶着书墨的手站起,任由书墨帮她拨着那些衣服。书墨看着自己姑娘的手掌心,暗暗叹气。她家姑娘被夫人娇生惯养着长大,每一处都透着致,唯独这左手的手掌心,眼下是通红一片。 书墨中途出去一趟,拿着一瓶绿瓶口的药进来,“姑娘,老爷子派人送药来了。” 宋姝微怔,她都快忘了这打手掌心的滋味,眼下才记起来,祖父每次打完自己后都会让人送药来,睡前抹次药,翌这手就差不多好全,祖父终究对自己还是不忍。 “给我抹上吧,最近是我懈怠了,确实该打。” 书墨愤恨地沾上一大笔药,心里委屈得不得了。京城人谁提起她家姑娘不是赞誉有嘉,可谁又知道她家姑娘在背后的苦楚。 “姑娘,疼吗?”书墨想着想着就忍不住落泪。 宋姝抬起那如柔荑的手,替书墨抹去脸上的泪,“好了,祖父也是为了我好。”她明白祖父对自己的期望,也是她自己选择要与祖父学画练字的。 书墨反泣为笑,“姑娘……” “好了,起身吧,”宋姝踏出浴桶,背对着书墨,一双修长笔直的双腿,肩膀下呈对称线条的蝴蝶骨,前后沟壑分明。 书墨拿上澡巾替宋姝擦水,暗自慨也不知姑娘最后会选谁为婿。 “姑娘,提前宣晚膳吗?”中午饭就没吃,晚膳可不得早点吃嘛。 谁知宋姝摇头,那九盒的着落还没动静,她也得想想办法去寻寻。 “你先出去吧,我画会画,”宋姝出了耳房,便来到书房,若是把那九盒的模样画下来,再让小师兄照着那模样去找应该会方便许多。 这一画,便画了许久。 宋姝只在书里见过几眼,其具体模样终归记不太清,画了几幅,都统统觉得不像。 正在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时,门突然被推开,她一心扑在画纸上,低着头便道,“书墨,我先不吃晚膳。” “那怎么行。” 宋姝从一堆画纸里抬头,就看到陆深捏着软的脖子堂而皇之地走进来,书墨慢了半拍,站在门口吐吐,“姑娘,奴婢……” 罢了,谁能制住这混不吝的呢。 “没事,先下去吧,”宋姝朝书墨道,陆深神自如地走进来坐到宋姝对面,“喏,瞧瞧是不是你的猫,我见着它的时候脏死了,我还帮你洗干净了呢。” 脸上夹带着几分嫌弃,深棕的眼眸里泛着细碎的光,直直地瞧着宋姝看,像是在说——我为你牺牲这么多,你快来夸我。 宋姝从他手里接过软,愣是没与他对视一眼,陆深耸肩般的收回手,她正好抬起眸,“多谢。” 表情收回得太早! 猫还了,陆深还坐在原地,宋姝眼神朝他投过去,他也没动静,“你怎么还养起猫来了,我还以为你每天只知道读书背书看书呢。” 手里继续捏着那些白纸来回摩擦,对宋姝的眼神丝毫没反应,宋姝落败,“它受伤了,我便顺手救了它而已。” 宋姝起身离开,出了书房将猫递给书墨,回屋子里时,陆深正站在自己原本的位置上翻看那些图纸,听见宋姝进来的声音,头也不抬,“你在找九盒?” 宋姝顿时顿在原地,抬眸惊奇地瞧向陆深,没想到他竟然认识这种盒子,“你知道?” 陆深似是想起什么,坐在书房正位上似笑非笑,“若是我能帮你把这盒子找到,你能回答我之前的话了吗?” 之前的话,宋姝一时没想起来,陆深又道,“此前种种,一笔勾销,如何?” 不管是幼时他那幼稚的自尊心,还是后来的酒后戏言,统统一笔勾销。 宋姝望着他看了许久,从他脸上看不出丝毫戏耍之意,“当真?” “当真。” “好。” 四目相对,恍惚得令人觉得像是在五年前的那个亭子里,小陆深与小宋姝相对而站的那一瞬间。 宋姝率先移开视线,走上前道,“世子是有办法找到这盒子?” “世子是没有办法的,但是陆深有,”陆深着手靠在墙上,自上而下睨着宋姝,眉眼舒展开,直直地望着她。 场面仿佛被定格在这一瞬间。 陆深懒散地靠在墙上,一点笑意。 宋姝站在不远处,与他对视。 “陆、深?” 也不知他为何这般纠结于一个名字,宋姝就那么看向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念出他的名字。嗓音像是柳叶拂过他的身旁,丝丝糯糯,徒留得一人心生漾。 她的眼眸里倒映着他的身影,陆深的心突然像是被人勾了去,嘴角的笑意收敛,就这般呆滞地盯着宋姝看。 门口突然传来声响,陆深从墙边起身,眼神四处飘忽不定。 “姑娘,可要用晚膳了?”书墨站在宋姝耳边耳语,陆深全听不落,抚了抚衣角对宋姝道,“正好,边吃边说。” 有求于人,自然没法拒人之外。 “用食盒提来书房,别被人看着了,”宋姝便收拾桌上的画纸边说,丝毫不顾陆深是否听见。 书墨应了声告退,陆深重重哼了一声,“我来的时候没人看见我,要不是我故意找书墨,你们院子里估计都没人知道我来了,这院子守卫实在太差了。” 似是对她不,他故意这般嫌弃道。 “没有人会像你一样闯他人府邸,”宋姝顺口就一回,像是说过千万遍。 这话一出,二人皆默。 远在陆深十岁那年,他们也曾有过这样的对话。 陆深笑意涟涟地瞧向她,“嗯,也是,只有我一个。” 太师府只有我一个人会闯, 你也只有我一个人…… 似是想到了什么,陆深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有下去,直到书墨把菜拿了进来摆好,他也是嘴角含笑的模样。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宋姝才问道,“那盒子你有办法?” “有,”默了默,看着宋姝那分菜的手不动,蹙眉道,“你在干什么?” 宋姝动作微顿,不解地抬眸,“你不是不碰别人碰过的菜吗?” 他第一次在太师府吃饭时,即使准备了公筷,他也撒气地将碗里的菜一倒而空。自那以后,若是他在太师府用饭,下人都会为他单独准备一份。 “你以前不都这样吗?”宋姝继续手里的动作,对陆深的控诉视无睹。 别人别人别人,你是别人吗! 陆深心里郁结的气上不去,也下不来,看着宋姝低头的侧脸和明晃白皙的脖颈,全身的血气都往一处涌去。 宋姝将菜一分为二,看着远处还坐在书桌前边的陆深蹙眉,“不吃饭吗?” “吃!” 好不容易才能和她吃次饭,便是气绝,他也要吃完。 “这下你能……”话说至一半,看到陆深那眼尾通红的模样,宋姝停住了,“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窗外天已黑,屋里烛光摇曳,陆深的神半明半暗,红的薄与那眼尾互相应。 宋姝离开矮桌,朝书桌走去,脸上的担忧不掩于,“陆……” 陆深在她触碰到自己的前一刻站起,声音喑哑,透着刚刚睡醒后的低音,“无事,可能是因在烈下晒得久了。” 在烈下晒得久了…… 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