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站得笔直,脸上没有平里的笑意,显得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 “宋、堂嫂、还记得吗?” 第一次? 说实话,在宋姝印象里,她应是在进当安乐伴读之后才认识的陆谨恒。在那之后,因着安乐与陆谨恒合得来,她也不免经常见到他。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说来我还一直未曾向你道过谢,那大半年,若不是有你救济,估计我也活不下来。” 他一说完,宋姝就想起自己幼时的一段旧事。 似是出乎意料,她微微睁大眼睛,“小哑巴?” 听到这称呼,陆谨恒的脸上才微微有了笑意,冷冽的眉眼些微柔和。 他与宋姝初见那一年,比陆深还要早。 那是一年冬,大雪纷飞,严寒得令人心凉。 寒风萧瑟,紫霞殿里比之屋外,也好不到哪去。 上的女人咳嗽不断,八岁的陆谨恒跪在边,练地拍着自己母妃的锦被。 说是锦被,其实也就是一条略了点棉花的大布袋。 女子乃是孝宗帝亲封昭容,因其姓苏,故曰苏昭容。 说得好听些,那也算是一个主子。可看着这久无人气的偏殿,门前零散的婢,实在称不上一个好字。 “母妃,睡睡觉就好了,儿子去帮您拿药。” 这个疗程的药已经喝完,他需得去太医院找赵太医拿下一疗程的药。 其实这药早在前便没了,但丫鬟去了,太医院那边总没个消息。一拖再拖,这病严重了,药也没拿到手。 陆谨恒说完就往外跑,还带着股狠劲。 自他有记忆以来,就只远远见过自己所谓的父皇两面,更别提自己的母妃。 树倒猢狲散,莫过于这中众人。 他母妃原是一女,因被孝宗帝一夜宠幸,之后怀上龙子,一举被封为昭容。说来也有过那么一段被荣宠的子,可这里最不靠谱的也就是皇帝的荣宠。今能给你,明便能给她。 在陆谨恒看来,他们母子二人倒是比里的下人还不如。 苏昭容被宠幸的那一夜,孝宗帝原本翻了高贵妃的牌子。因着这一事,高贵妃一直对苏昭容没好脸,现在之所以能这般破败,大概也有她的原因。 陆谨恒直接往太医院跑,被人拦在了门口。 禀明身份后才被放进去,可这进去了,不代表就能立马拿上药。 太医院忙成一团,来往的人行匆忙。 陆谨恒脑子里充斥着刚刚进来时听到的话——“高贵妃病着,皇帝大发雷霆,一整个太医院都被喊去问诊。” 他慌忙拉住一药童,“赵太医在吗?赵太医在吗?” 一连问了几遍,得到的通通都是摇头。 陆谨恒往摆药的地方走起,就听到旁边一个冷嘲热讽的声音。 是——高贵妃身边的贴身侍女。 虽然他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可着实见过太多次,而每一次都令他记忆深刻。 那人招了招手,朝人低声说了几句,之后就有人来拉陆谨恒。 “你们干什么!放肆!” 他一堂堂皇子的话,竟是连一女都比不过,想来也是搞笑。 寒风刺骨,似是能冲破人的身体,令人脆弱得不堪一击。 说实话,那到底是个什么情形,陆谨恒已经记不太清。左右不过是又被人拖着在墙边上揍了一顿。 就是在这般狈难堪的子里,他第一次遇见宋姝。如若不是往后的那大半年,他可能甚至会觉得那是在做梦。 想到这,陆谨恒轻声笑了笑,随即恢复成平里的那副模样,言笑晏晏,“没想到堂嫂还记得。” 看着眼前这般开朗的陆谨恒,宋姝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和自己印象中的他,判若两人。 那徐姑姑要去太医院,她便自告奋勇,随着徐姑姑一道。 因着太医院药味重,她便带着个小丫鬟在门外等姑姑。 那是雪天,明明才至下午,天却昏沉得像是傍晚。 小皮靴踩在雪地上,响起“咔奇咔奇”的声音,竟是比自己练琴时的声音还动听两分。 堪堪踩了几脚,便看到墙边下缩着一人影。 明明是天寒地冻的天气,那人却还穿着一身单薄的秋衣,隔几处还渗着血。 回头的那一刻,着实吓了她一跳。 瘦骨嶙峋,鼻青脸肿,那双黑瞳凌厉得不像是那个年纪的孩子。 与如今站在自己面前这个风光霁月的四皇子,属实不像。 她抬头,微扯着嘴角,心底情绪加。 “记得,只是没想到是你。” 那一,宋姝第一次挨了太后的骂。直到现在,也没人知道那一她到底去了哪儿,除了早在前年便已出的那个女和陆谨恒。 说来那大半年,宋姝见陆谨恒的次数用十手指头都能算清,更何况陆谨恒还带着伤,看不大清原本的面目。 两人也并未直接联系,大多都是通过那个女小姐姐传话,转递。直到后来那女说没再在那老地方见过陆谨恒,宋姝才逐渐将这件事埋在心底。 因为陆谨恒从未在宋姝面前开过口,她便一直称呼他小哑巴,也没见过他反对。 到了后来,她也猜想过小哑巴的身份,但决没往皇子这一身份上想。 多年过去,如今旧事重提,反倒是徒生尴尬。 宋姝正有些手足无措时,道另一边响起一道悉的声音。 “聊什么呢?” 陆深朝他们俩走来,说完朝宋姝招了招手,“宋姝,过来。” 陆谨恒的眼神一顿,携着笑看着陆深,“与堂嫂道贺来着。” 听到这话,宋姝的脚步微滞,目光又朝陆谨恒望了眼,停在陆深身边,“我们走吧。” 刚刚知道小哑巴是陆谨恒,宋姝还需要一点消化时间。 陆深牵起她的手,嗯了一声,又朝陆谨恒微微仰头,“走了。” 淡淡的,似乎什么也没看出来。 走出门,瞧着旁边一声不吭的陆深,宋姝心里莫名觉男人在生气。 “陆深?” 她学着他的样子,指尖在手背上点了点,略带着点讨好的模样。 陆深扭头看过去,看着这般的宋姝突然就不知道自己的气从何来。 别说自己以前也没看清老四那人面兽心的家伙,拿着他当兄弟,又怎能强求她呢。 “宋姝,老四与你说什么呢?” 其实他早就到了那门口,更是将宋姝那惊讶的神情一收眼底。若说只是道喜,又怎会这般。 第48章 “宋姝,老四与你说什么呢?” 闻言,宋姝握着陆深的手微微蜷缩,似是不知是如实相告还是随陆谨恒那话一带而过。 “嗯?” 许久未等到宋姝的回答,陆深的心口似是拧成一团,微微发紧。 宋姝抬眸,看向陆深的脸,“陆深。” 喊完名字,又没了下句。 直到两人坐上马车,宋姝才缓缓开口,“他向我道谢,因幼时之恩。” 几个字,将宋姝对此的想法全部道尽。 “什么幼时之恩?” 陆深一边捏.着宋姝的手指头,一边问道,好似只是随口应答,并没放到心里去。 说是恩,其实也谈不上。 只是这还真不知该如何说起。 眉眼微拧着,宋姝竟不知该怎样将那段关系言于人前。 记忆太过久远,埋在心底,落了经年的灰。 “我六岁时,在里顺手帮了一个小兄长,只不过今才知道那人是四皇子。” 说实话,宋姝宁愿这段记忆永远停留在六岁那年,也省得如今增烦扰。 陆深神淡淡的,似是闲聊般,一来一往,得宋姝将那大半年的事情一一述尽。到了最后,还反问了句,“为何之前一直不说,今却与你提起这件事?” 她抬眸,拧着眉看向陆深,“你应去问四皇子,我又怎会知道。”紧接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继续道,“你怎么怪怪的。” 偏偏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怪。 “嗯?”他眉尾稍挑,一脸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模样。 桃花眼微掀,整个人透着一股懒洋洋的气息,“我哪里怪了?我一点都不怪。” 嘴里说着话,手里的动作也没停,宋姝觉这些天以来,自己的手指头都被他捏了一圈。 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