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词滥调,乏善可陈,宋姝低头看着桌上冷了的菜,心里想着回去后还是得让厨房做点东西垫垫肚子。 还没想好让厨房做什么东西时,那犷的声音再次传到宋姝耳朵里。 “……” 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人的口音晦涩,宋姝一时竟觉得恍惚。 她抬眸看向中央,侧头问陆深,“他是说要……求娶?” 耳边似是嗡嗡作响,那刺耳的声音挥之不去。 也不知是哪个方向,传来一声瓷裂响。 宋姝抬头看过去,只看到一个匆匆离去的背影。 陆深似是早就知道,抬手安抚宋姝,“没事,看看再说。” 宋姝没有他的好心态,眼下求娶,那里的公主岂不就只有安乐适龄? 大公主几年前已经出降,二公主年初下嫁,四公主堪堪十二岁,只有安乐…… 难道要让安乐嫁去那蛮荒之地? 宋姝第一次觉得这宴会太过漫长,长得令人心神不宁。 看着皇帝与那匈奴人的一来一往,宋姝隐隐猜到了结局。 一宴结束,宋姝便朝安乐寝去,陆深无故不能入后,随即约定好事后在门口见。 宋姝领着墨禾脚步慌忙,堪堪走到门口,就听到里边传来的置气声。 步履放缓,她朝殿里走去,各种物件被人撒到地面上,周边七八糟。 良妃娘娘正拍着安乐的背,屋里只剩下一一耸的泣声。 墨禾留在外头,宋姝站在门口,略微迟疑,不知该不该踏进去。 好在良妃先见着她,朝她招了招手,又低头在安乐耳边说了几句。紧接着起身往门口走,“姝儿来了,那事还不可下定论。你与她惯常合得来,替本安她几句。” 良妃惯常温柔,语气低缓,可如今眉头也微微蹙起,似是疲惫到了极点。 她朝安乐走去,看着安乐红肿的双眼和凌的发丝,红抿了抿,也没说出什么。 见今这般意思,圣上并未拒绝那匈奴人,里的态度已然分明。 她蹲下身,拉着安乐的手,努力让自己变得镇定。 “安乐,你别慌,这人选还未决定,或……” 后边的还未说出口,宋姝被安乐那眼神看得停住嘴,转而莫名道,“安乐,你为何这般看我?” 殿门大敞,内室光亮得恍如白昼。 安乐抬手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低垂着视线道,“姝宝,我有喜的人。” 可,我喜的人喜你…… 在宜州时,她以为柳束彦只是因为单纯地不喜自己而拒绝自己。因此,回京后,她也总是告诉自己忘了就好,忘了就好,可偏偏她忘不掉。 她忘不掉,她也很难受,她挣扎了许久,才鼓起勇气继续去他面前假作不在意。 那,她又换装出,再次往柳束彦每去的酒楼等他。许是她他太多天,他竟答应自己让她去他府里看他的画。 “先说好,看完便不许再着我。” 那人似是不耐,又对着她无可奈何。 安乐乐呵呵地点头,心里还美滋滋地告诉自己,这就是两人关系的进步。却不曾想,那是…… 就是到现在,她也不清楚那他到底是故意让她进府看见的,还是无意让她撞见。 她一身男装,随着他去了柳府。 绕绕转转,眼花缭之际,耳边响起男人的声音。“咯,到了。我去换身衣裳,那些画都在这些篓里。”他指着书房左侧放画轴的画筒说。 安乐眉眼具笑,开心答好。 屋子里没人,她还特地让自己的侍女留在外边,不许进柳束彦的书房。 一张书桌,一张木椅,以及零零散散的六七个画筒和几个大锦盒。 数了数,左边有七个画筒,右边只有两个画筒外加五个大锦盒。 安乐朝柳束彦指的那个画筒走去,出一幅画卷,看了看,什么也看不懂。 其实她并不懂画,只是从姝宝那知道柳束彦通画艺,为了与他有些共同话题,随即胡口折。 在左边的画筒里了好几副,看着好像都大同小异。 她随即又往右边走去,随便了一副,本以为又是那些山水啊,街道啊,屋子啊,却没想到,画里是一个人。 一个美人。 这个美人还略微眼,细细瞧了瞧,安乐突然觉得这女子与宋姝有几分相似。 她安自己,姝宝与他本就是师兄妹,从小一起长大,亲近……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慌张地合上画,卷起,将其放回原地。 在屋子内中央来回走,似是手足无措,又突地站定,往右边走去,将那画筒里的画一一打开。 每一幅,都是宋姝…… 似是不信,她又一一打开那几个大锦盒,里面都各放着一画卷,但看外表,比之画筒里的更为美。 五幅画,五个落款,无一不都是——贺小师妹生辰之礼。 右下角的期从五年前到现在,一年一副,无一落下。 她站在原地,手上还拿着最后打开的那一幅画卷,双眼呆滞地看着前方,后边突然响起声音。 “啊,被你看到了呢。” 她僵硬扭头,看向那个自己一想起便会偷笑的男人。 他朝她慢慢走来,站定在她面前,身体前倾,安乐屏着一口气盯着他瞧。他似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哼地一笑,从她手里拿过那副画卷,往锦盒里小心翼翼地放下。 “不是让你看左边的吗?怎么随便看呢。” 声音是他一贯的吊儿郎当,脸上含着笑,却莫名让安乐觉得心寒。 “你喜姝宝。” 她攥紧手,眼神朝他看去,一字一句说得坚定。 那人靠在书桌边上,眉微挑,似是听到这句话并不意外,嘴角微弯,携着笑,“被你看出来了。” 紧接着又语气一转,变得正经却无情,“所以,我是不会喜你的,公主。” 之后的情形她记得并不太清,只记得那人的声音在自己耳边一遍又一遍回——我是不会喜你的,我是不会喜你的。 不会喜…… 可那又怎么办,她已经喜上了他啊。 她匆匆出门,似是逃避,在离开的前一秒,又听到他的声音,“希望你不会给小姝儿徒增烦扰,我先谢了。” 小姝儿…… 小姝儿也是他叫的? 安乐看着眼前蹲在自己面前一脸担忧的宋姝,她是她最好的朋友,却夺了她慕之人的目光。 “姝宝……” 她看着她,竟一时语。 从那回起,她便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宋姝,甚至连宋姝的大婚都未参加。 现在想来,她好像因为柳束彦,疏远了姝宝不少。 在姝宝及笄礼那阵,她因着柳束彦屡次的拒绝而不郁,没去成姝宝的及笄礼。后又因为不知该以何种方式面对宋姝,而未去参加大婚。 宋姝抬眸不语,等着她接下来的话。心里莫名发着慌,竟是比听到要和亲的消息时还慌几分。 她的手覆在安乐手背上,指尖微微蜷缩,突然想回,却被安乐反握紧。 “姝宝,我喜的人是柳束彦。” 小师兄? 宋姝脑子里好似一团麻,她不语,可安乐却未停止。 “在那天晚上,我第一次见他,我就知道我喜他,想要他做驸马……” 安乐的声音没有停止,宋姝随着她的话回想起那段子。 那一段时间,由于自己最初生病,安乐便未与自己住在一起。在行刺之后,她整待在慈宁,却很少见到安乐。 现在想来倒也不奇怪,那段子,安乐应经常去找小师兄了。 想着想着,宋姝突然想起安乐大哭那一次。 她抬眸,看向低垂着头的安乐,迟疑问道,“小师兄呢?” 心里隐约有了答案,可她还是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听到这句话,安乐突然起身,将原本蹲在地上的宋姝推倒在地。紧接着又慌忙地去扶宋姝的手臂,嘴里不停地解释,“姝宝,我不是故意的。我……” 宋姝摇头,安抚她道,“安乐,我没事。” 见状,安乐蹲在地上,眼泪一滴又一滴地接着往下。 宋姝抬手抹去她的泪痕,却被她一把抱住,“姝宝,他不喜我,他不喜我……” 一连说了好几遍,似是在告诉自己,又似是在告诉宋姝。 安乐很想告诉宋姝,柳束彦喜的人是你,可一想到宋姝已成了自己的堂嫂,便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自己是个可怜人,柳束彦又何尝不是。 “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宋姝觉得他们好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没有出路,只能用苍白的言语来故作士气。 不知过了多久,安乐的眼泪好似一口气尽,“对,没事的,皇祖母和父皇这么疼我,他们一定会舍不得我去的。” 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