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相爷带五儿先回京城,以告天下安定天下民心,朕留在麟州,待安贼被诛后,朕再回京。” 崔征断然道:“那怎么可以!当是” 他的话要口而出,但在皇帝的注视下轻咬舌尖及时的清明。 “我等臣子为陛下解忧。” 他后退两步,俯身施礼。 “请陛下稍待,臣召诸臣商议。” 道上灯火摇曳,崔征由一个小吏提灯引路,人影在地上摇摇晃晃撞撞。 “那陛下是不想回去?”小吏低声问。 崔征道:“不是。” 他的声音淡淡,摇曳的灯火偶尔照过他的脸,可以看到脸铁青。 如果可以,陛下现在就向京城跑去了,他可不是不想回去,也不是担心麟州子民,他是担心自己安危!怕路上被安康山劫杀! 竟然说出这样话。 “陛下说要相爷和五皇子先回京城?”小吏听他说了,低声道,“这也不错啊,分开走,更安全。” 崔征在袖子里握紧了手,但皇帝并不是真的这个意思。 皇帝的意思是要他下一句说出来,陛下万万不可,应当是陛下先回京城,臣与五皇子留守麟州安民。 什么安民,明明是老病又犯了! 这是想跑!偷偷的跑。 麟州留下朝廷和五皇子怎能安民?只有哄骗大家皇帝还在,留守的是皇帝才能安民,而皇帝顶着五皇子的名义去哪里都不会惊民。 这些话就不能跟人说了,崔征面肃重恼火,大夏天子威仪何在! “他就是想要朕受煎熬。” 昏暗的节省灯油的殿里,皇帝坐在龙上,看着案头摆着的一缸鱼恨声喃喃。 “这天下又不是朕丢的,他非让朕不心安,夜夜战战兢兢。” 皇帝将一块糕点一点点掰下捏碎扔进鱼缸里,恨恨的神情又变的柔和。 “吃吧吃吧这可是朕的口粮省下来给你们的。” 鱼儿摇动着尾巴争抢,起一圈圈水纹,碎了皇帝投下的影子,皇帝的脸又变的铁青。 “这时候就该让朕偷偷的回去,立刻就走,等的越久,越麻烦。” “民众们又看不到朕在不在,还不是你说了算!” 话说到这里,他将手里的半块糕点砸进水里。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有了小的可仪仗,就是想让朕死在麟州!” 鱼儿争抢摇动溅起水花响动,有内侍从幔帐外探身唤陛下:“陛下该歇息了,保重龙体啊。” 皇帝将双手放在膝头:“知道了,朕要歇息了。” 内侍便进来服侍。 皇帝问:“民众们都在准备回京了吧?高兴吧?” 内侍低声道:“没有呢陛下,大家好像都在哭,还跑到官衙哭求陛下不要走。” 皇帝大惊:“为何?” 内侍向外看了看,这样子让皇帝的脸有些不好看,不过也是,这皇可不是他一个人住,崔征也在呢。 “现在都在说安康山沿途设下重重机关,千军万马难过。”内侍低声道,“京城来的人一路上死了七八千呢,才走过来这些。” 皇帝更惊:“果真?怎么可能?” “奴婢让人问那刘范了,他断然否认,说来的兵马就只有三千,死了的老爷们也是因为病。”内侍低声道,“不知道外边怎么传开的。” 皇帝站起来走了几步:“这可如何是好?” 内侍忙宽:“陛下勿忧,相爷和官员们已经安抚了民众,说陛下不会走,一定安置好大家再回京。” 皇帝噗通坐下来,松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 内侍撇嘴:“那陛下真不走啊?安置民众也不用陛下出面吧,那么多官员都在呢,相爷真是” 皇帝打断他:“不要说这些,相爷是一心为了朝廷嘛。” “陛下就是仁善好说话。”内侍抱怨,“相爷一心为了朝廷,却不一心为陛下。” “你这奴儿,不要说了。”皇帝挥手,“朕要歇息了,你也不让朕睡个好觉吗?” 内侍应声奴婢有罪放下帘帐向外退去,皇帝在内又唤他。 隔着帘帐,皇帝低低的声音传来:“多打听着外边的事。” 内侍俯身应声是:“陛下放心,奴婢都看着呢。” 帘帐内再无声音,内侍慢慢的退了出去。 天光大亮的时候,刘范跟随小吏再次迈进皇,这一次不是崔征或者皇帝召他,而是项云。 “我现在负责麟州的守卫,以及回京的时候安排兵马,所以来请刘先生再给我讲讲路途的事。” 项云坐在案前,面容有些虚弱,但声音沉稳。 狭窄的室内挤着不少将官。 刘范施礼应声是,将出京后路途情况毫无隐瞒的讲来,项云认真的听,一面在面前铺展的舆图上标记,将官们围着低声议论指点。 “项都督。”刘范说完了问,“这路可走的?” 听他突然这样问,站在一旁的蒋友皱了皱眉,这话不妥吧,能不能走又不是项云说了算,这个楚国夫人的人,还真是狂妄。 项云已经开口了:“我能走,没有问题。” 刘范便施礼:“果然是项都督。” 蒋友也松口气,项都督当然能走,就算没有三千兵马也能走这条路,只说他自己,不代表其他人。 刘范还要问什么,有人进来对项云低语几句,项云便站起来对大家道:“明玉回来了,去陛下那里了。”。 听到这句话,室内的将官们神情有些复杂。 “这也太不像话了。”有个年长的将官道,“这么危险的时候,不告而别跑出去,这是要军法处置的。” 蒋友道:“只怕这时候军法面前就要论年纪了。” 项云打断他们:“好了,不要说了,明玉会给陛下解释的。” 他看向刘范起身邀请。 “刘先生,你随我来,我们去见陛下,也正好和李都督商议一下。” 刘范知道他们说的这个明玉和李都督是谁,听起来似乎这位小儿都督做了什么不合适的事,他应声是。 项云坐着皇帝亲赐的肩舆带着刘范向大殿走去。 “久仰楚国夫人大名。”路上项云跟蒋友闲谈,“当初武都督离开麟州,我就知道,京城收复指可待。” 刘范道:“此战战机转瞬即逝,夫人冒险一试才得天时地利人和,拿下京城。” “确实战机难得,非一般人敢冒险。”项云点头,又抱手一礼,“承蒙夫人不嫌弃小侄项南,将淮南道由他镇守。” 刘范还礼:“在淮南这里,能抗击安德忠叛军的非项卫率莫属。” 不说镇守淮南道,只说抗击安德忠叛军,项云笑了笑接纳他的称赞,没有再说话,皇帝议事的殿到了,项云下了肩舆,有内侍跑着上前扶他。 “明玉还在陛下这里吧。”项云问。 内侍低声道:“进去一会儿了,哭呢,陛下正哄着呢。” 项云笑了笑,道:“公公请通禀一声” 他的话音未落殿内有少年拔高的声音传来。 “陛下,您可不能回京城!谁让您回京城?那是要害陛下您呢!” 项云的声音一顿,看了眼旁边的刘范,刘范眉头微微一皱,此子不善。 第四十九章 谁是恶人 天子回京城是天经地义的事,没有人想也没有人敢说让皇帝不回京城,更不用说骂提出这个天经地义事情的人是恶人。 内侍也吓了一跳,看项云和刘范,犹豫要让他们先回避。 项云按住内侍的肩头,在内里声音再传出来之前,先扬声道:“陛下,臣项云携楚国夫人之使刘范叩见。” 内里顿时有些许慌的声响,伴着皇帝的高声:“休得胡言!朕还没问你不告而去之罪!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啊项都督吗?进来吧。” 内侍避到门边俯身做请,项云对刘范点点头先迈步进去,刘范跟随在后走进来,越过项云的肩头,看到皇帝坐在龙椅上,旁边有个少年跪在皇帝膝前,听到动静回头看过来,面白如玉,双眸如星辰,乍一看好似在哪里见过 他的视线与刘范相撞,没有丝毫的躲闪,毫不掩饰赤的打量。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皇帝一抖膝头,似乎刚发现李明玉还在跟前,喝道,“下去思过!思不明白,就不用再来见朕了!” 李明玉低着头,不情不愿不想走。 项云肃然道:“明玉,你身为都督,自己不守军法,以为是小儿玩乐吗?先去领军法。” 李明玉低着头应声是,这才起身。 但刘范并不理会皇帝和项云一口一个训斥孩子,也没打算放过这个孩子。 “李都督,陛下为什么现在不能回京?”刘范对要走过去的孩子问,“你的意思楚国夫人,振武军,包括你们剑南道兵马,那么多人付出牺牲收回的京城,反而是有害陛下?” 项云和皇帝要说话,那个孩子先高声叫起来:“陛下,您看他,给我扯上这么大的罪名!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项云喝道:“明玉,好好说话。” “不要吵!不会说话,你就少说话!”皇帝冲他挥手,再看刘范,“刘卿,李都督不是在说这个,你误会了” “陛下您不用替我隐瞒。”李明玉喊道,跳到刘范跟前,“本都督说的就是你们,京城才收复就来请陛下回京,本都督问你,安康山有多少大军列阵在京城外?京城里又有多少人暗藏?皇之中有多少巫术符咒?” 刘范皱眉:“安康山占据河东道兵马盘踞的确很威胁,但京城有楚国夫人兵马,河北道有振武军,就连宣武道都有剑南道” 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