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亮虽然无官无衔,但地位很重,朝堂议事能听能说话。 “这次我就不去了。”姜亮道,对几人拱手,“我有重要的事。” 连朝议都不参加,肯定是很重要的事!几个官员忙道:“先生快去。” 姜亮神情肃重走过去了,回到自己的住处,他身为门客住处就在侯府外院。 两个小童在院子里踩水,姜亮喊声胡闹两人跑开,又被姜亮叫回来。 “炉子上有热茶,热饭。”两个小童说道,“先生还要什么?” 小童侍从没有婢女贴心啊,姜亮叹,但他不能用婢女,相貌平平的看着不舒心,美人嘛他又不能用……他姜亮现在只有一个癖好,贪财,如果看到他用美婢,别人给他送美女,可怎么办!转手再把美婢卖掉换成钱吗?多此一举! “去给我烧水。”他吩咐两个小童,“我要沐浴。” 两个小童不解:“这个时候沐浴做什么?” “我要写很重要的信。”姜亮道,赶小童快去,“再去跟金桔姐姐要好熏香!” 两个小童忙碌起来,姜亮坐在桌案前,静心研墨。 这是他第一次给武都督写信。 这也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给武都督写信。 武都督可能要死了。 他明白夫人的意思,夫人是个很坦诚的人,夫人说不是想要都督死,是担心他旧疾,那就是真的担心。 但如果都督一直这样不接受不领会夫人的好意…… 姜亮伸手掐算,那么夏末秋初也许真就是武都督死期,或者说两人生死相对之期。 想到这里,姜亮又叹口气,带着几分同情,武都督的做法他也理解,得知自己的子做出弑君的事,换作任何一个丈夫都无法平静面对。 真的很吓人! 真的很无法想象。 夫君啊,姜亮一声轻叹,一手拭泪,一手提笔……… “先生,熏香……”小童进来,看到坐在桌案前姜亮吓了一跳,“你哭什么?” 姜亮鼻音浓浓打断:“别吵!情绪来了!” 什么鬼啊,小童不解但也不理会,放下熏香跑出去继续踩水玩去了。 姜亮坐在桌案前,时而落笔,时而手拄下颌看雨,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变大,窗边盛开的石榴花摇曳,雨水从其上跌落窗台溅起一片。 ……… ……… 姜亮体会自己悉的夫人,再考量外人眼中的夫人,回忆从武少夫人到女侯这几年的经历,批阅一天一夜增删五次,终于完成了这一封信。 他顾不得梳洗红着眼来见夫人,夫人的厅堂垂纱微动,内里一个美人倚窗喝茶……却不是夫人。 “连公子!”姜亮惊讶,“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连小君手伸出窗外对他举杯:“刚到。” 姜亮走进去抱怨:“怎么也不提前写个信来?” 写信吗?自从未了走了后……连小君轻叹:“太忙了,又归心似箭,没顾上写。” 说完又笑了笑。 “夫人也好久没跟我写信了,搬了新家在这里我都不知道。” 这个么,自从宋州事后,夫人没让给他写……姜亮点头:“太忙了,夫人也太忙了。” 他环视四周岔开话题。 “夫人这是没回来?” 连小君道:“说有事出门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他主人般示意。 “姜先生坐吧,吃过了吗?” 唤女们“先前的茶点给姜先生尝尝。” 女们应声是,围着他们如蝶飞舞。 姜亮也不客气,他虽然容貌比不上连小君,但在夫人心里也是自己人! “看来真的很忙。”连小君看着姜亮,“先生都熬的不像样子了。” 他拿出一瓷瓶。 “这是泉州章家千年传承的补气丸,先生尝尝。” 姜亮忙高兴的伸手接过:“连公子的可都是好东西,我用了说不定会像公子这般美。” 连小君笑道:“先生用着好,后再来找我。” 那就需要买了吧?这家伙真是个生意人,姜亮哈哈笑,将瓷瓶进袖子里。 “忙,其实忙也没什么。”他喝了一口热茶,将蒸糕咽下去,“就是,都没什么好事。” 他对连小君低声音。 “连公子在外走动,也知道了吧?好些卫道都不像话,安康山闹了一场叛,闹得大家都不敬陛下了。” 连小君喝了口茶:“大家不像安康山就还好。” “我看,早晚……”姜亮道,又觉得这话没必要说,咽下一口茶,问,“连公子这次回来是做什么生意?” “我是来看夫人啊。”连小君道,伸手按心口,“与夫人的心做生意。” 姜亮哈哈哈笑,心想要不要把这句话写进信里? “做什么生意?” 李明楼从外走进来问。 女们立刻从这边的花丛飞到李明楼这里来。 连小君和姜亮起身施礼。 “不是生意。”连小君笑道,“是有个消息,不过,也不是好消息。” 李明楼解下斗篷走过来:“说来听听。” 连小君看了眼姜亮,姜亮坦然坐下来,继续吃,对他点头:“听听。” 连小君便道:“兖海道节度使常元少死了。” 姜亮咬着糕点问:“年纪大了?重病?总不会战死的吧?” 这些都无所谓,他坐直身子自言自语。 “兖海道节度使,得多少钱?” 连小君端起茶道:“死了半个月了。” 姜亮的声音戛然而止,咬着的糕点碎屑掉下来。 李明楼看向连小君。 节度使死了半个月,朝廷都不知道,看来兖海道是没上报,也不打算上报了。 李明楼道:“兖海道莫非已经有了新节度使?” 连小君喝了口茶,道:“我出来的时候还没定。” 他将茶放下来。 “不过我猜最后胜出应该是常三公子,常济。” 第十二章 兖海道内的家事 一场一场雨后,天越来越热。 密州道衙内官员们一如既往忙碌,但气氛有些怪异,偶尔眼神相对又受惊的移开。 “这些事务都督都批好了。”一个青衫文士走到堂前说道,身后两个卫兵抬着一箱子文典,“按照都督的吩咐去做吧。” 官吏们应声是。 有个年长的官员开口问:“翟先生,都督还好吧?” 青衫文士是兖海道节度使常元少的幕僚,听到官员询问,再看其他人都竖起耳朵,他叹口气:“实不相瞒,都督本来好了,公子们回来探病,在都督跟前因为小事吵闹起来,都督又被气的……” 他摊手没有再说,子孙不肖家家都有,大家都明白。 别人的家事也不好议论,诸官吏应声“都督还是要看开点。”“孩子们的事让孩子们解决。”“公子们都有分寸”云云说好听话。 翟先生也一一应着“劝了”“公子们也都知错了”最后道辛苦“府道的事还要辛苦大家了。” 诸官应是“本官之职所在。”恭送翟先生离开。 翟先生离开,诸官一阵安静互相对视,旋即响起低低的议论。 “不是吵架吧?” “里面有打斗声。” “有人看到墙边渗出血了。” “州城外都是兵马。” “大公子一直没回来。” “你们有没有觉得,有怪味道?” “都督府说为大都督杀牲请神驱病……血腥气浓烈也罢,怎么还有腐臭……” 他们聚集议论声音越来越大,院子里一阵脚步响,伴着铠甲兵器碰撞声,打断了官吏们的议论,大家看过来见是一队官兵…… “安康山父子剿灭史朝北逃,有很多叛军散变逃……”为首的官将道,“州城府衙都要加强巡查,免得再出现与叛军勾连之事。” 前些年史朝刚逃到建安州的时候,沂州那边那个周献还跑来闹,说有举报兖海道跟叛军勾连,在这里闹了一段子,常都督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打发走,损失了很多钱和人手。 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