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天会如何?”他问道。 “会死。” 和尚的声音传来。 见了天就会死,那还真不用人出手了,天命不可抗,富家翁收回视线,见和尚已经向山上走去,忙晃动肥胖的身躯追去。 “和尚,你真在道士这里住下?小心佛祖怪你。” “佛祖在我心中,又怎么会因为我去哪里而怪我?” “论辩难我辩不过你。” “论挣钱治家也没有见你多好。” “和尚,如此刻薄可不好。” 伴着言语来往,两人在山路上走去,没入林中只闻声不见人,渐渐的人声也林深掩去,山间清净。 ..... ..... 身后的喧嚣抛却远去,烈炎炎下小路不见人影,只有两人的脚步声轻响。 “小姐前方是哪里?”男人掀起斗笠看去,眼中闪过一丝茫然,虽然是自己一步步走来,但似乎并不知道身在何处。 “下屯县。”伞下传来声音。 男人的神情有些惊讶:“下屯县了啊,竟然转来转去到了这里,那距离江陵府不远,我们很快就能到家...” 他的话没说完,伞下传来喝断声:“方二!” 被唤作方二的男人立刻闭上嘴,脸上浮现惭眼中还闪过一丝惊惧,下意识的抬头看天,烈晴空,但不知是不是幻觉,似乎有雷声隐隐滚来。 女子手里的黑油伞再低几分:“走吧。” 方二抬手将斗笠了,跟在女子身后向前而去。 二人没有再说话,缓慢不停不歇的走着,走小路穿荒野绕村庄过城镇,从烈炎炎走到了落昏昏,暮里路上有老人牵着牛缓步而行,其上坐着小童手中一把草叶翻舞。 看到这面走来的两人,老者和小童都出惊讶的神情,毕竟天不下雨也没有烈已近黄昏还打着伞很是怪异,而且看他们要去的方向..... 这两人要擦肩而过,老者忍不住道:“乡亲,你们要去哪里?前边是山,天黑走不得了。” 女子脚步未停,手中的伞微微抬起,前方暮里隐隐有一座山盘踞。 “我们随便走走。”她道,伞再次低。 随便走走? 老者怔了怔看着这两人走过去,天都要黑了,随便走什么?还是个女子..... “爷爷,爷爷。”牛背上的小童发出有些惊慌的喊声。 小童手里的草已经跌落,脸上是惊恐。 “爷爷,那个人,那个人的脸。”他结结巴巴,伸手指着路上渐渐走远的两人。 那个人的脸怎么了?斗笠下男人的脸普通,一点也不吓人,老者不解。 “那个打伞的,头和脸,都裹着黑布。”小童在自己脸上比划一下,瞪圆眼,“只眼睛鼻子嘴巴出隙。” 适才那女子把伞抬起了一些,老者在后方视线看不到,小童坐在牛背上又正在其身旁所以看到了形容。 大夏风气开化,女子也如同男子般自在行走,那些富贵女子们出行会用遮面遮挡尘沙和光,保护她们娇美的容颜。 这种没有光也没有尘沙的时候头脸包裹,应该也是为了保护容颜,是不能见人的容颜。 或者因为伤病,或者因为天生丑陋。 老者的脸上浮现几分同情,视线落在那走远的撑着伞女子身上,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听声音还很年轻,便要裹在布袍里遮盖下,只能在大晚上去没人的地方随便走走,可怜。 那女子并没有察觉他的怜悯,脚步不停的走向渐渐被夜笼罩的大山。 几次升落,当再一次天光放亮的时候,衣袍上沾泥土,手中的黑伞和头上的斗笠都蒙上风尘的两人终于停下脚步,看向前方的一座城池,清晨的光下其上江陵府三字清晰可见。 “小姐,我们到......”方二摘下斗笠,竭力的克制,动依旧难以掩饰,话到嘴边又微微咽,最终只再吐出一个字,“....了。” 这一次女子没有喝断他,黑伞虽然低没有抬起,但微微的点了点。 “到家了。”她道。 (早上好) 第1章 第一章 归来的小姐 成元三年六月末,江陵府来了久违的大雨。 六月二十九早晨晴空万里,到了中午黑云滚滚遮天蔽,大雨如黄豆般洒下来,眨眼天地一片混沌。 街上来不及跑的人被浇透,但没有人抱怨反而扬起一片笑声,雨水缓解了旱情,也冲刷驱散了人们因为天狗带来积攒的恐惧。 雨一直下到了七月初一的清晨,雨收云散院凝萃,疾奔在庭院里的李二老爷李奉常没有觉得耳目清,也无心欣赏雨后美景,他因为疾奔不时的大口气,面发白。 “二老爷,您慢点。”身边的随从一溜小跑的跟着。 有一群人来,看到李奉常如此模样,几个妇人吓了一跳。 “快搀扶老爷。” “老爷慢点。” 壮仆妇一涌而上将李奉常左右架住胳膊搀住。 李奉常依旧向前冲了几步,喊:“别拦我,仙儿怎么样了?” 来的人们将他围住。 “二哥不要急。”一个年约三十左右的妇人道,“大小姐由二嫂陪着。” 李奉常没有丝毫缓解焦虑,用力的了几口气,推开仆妇们。 “回来几个人?”他再次疾步向内奔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仙儿可有受伤?” 妇人们忙都跟上,人多涌涌阻碍了李奉常奔跑的速度。 “只有方二跟着回来了。”先前的妇人答道。 李奉常都不知道方二是谁。 “给大小姐赶车的。”妇人补充道,“至于发生了什么事....大小姐说什么事都没有。” 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没有! 在半路上消失,找到了被山石砸碎的车和砸死的马匹,就算四周没有找到尸体,大家也都猜测人死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半个月后,人回到了家中。 这如果叫什么事都没有,那真是见鬼了。 一定有事!还是不便言于人前的要事,李奉常脸绷紧,脚步加快进了一座院落。 院子里很多人,仆妇丫头们年轻女子媳妇们,或者安静坐立,或者三三两两低语,看到李奉常响起一片问候声,安静的院落里变得热闹,李奉常摆手一概不理会迈进屋内。 屋子里有妇人来,穿着素雅,已过四十岁,但身姿利落,脸上带着一丝焦虑,这是李奉常的子左氏。 “我接到消息,连夜赶回来了。”李奉常没有寒暄,问,“仙儿怎样?” 他的视线已经扫了室内,除了左氏以及两个仆妇并不见别人,内房门紧闭。 左氏亦是没有多言,神情肃重:“老爷,仙儿应该是伤了。” 砸死的车马,消失不见的人,就知道必然有事,李奉常深一口气:“大夫怎么说?” 左氏道:“还不曾见大夫。” 从归家到现在已经一天一夜了,李奉常眉头倒竖,左氏抬手指向自己的脸。 “伤的是脸。”她道。 ...... ...... “肯定是脸出事了。” “只有这种伤才不用叫大夫。” “进门的时候丫头仆妇们都看到了,大小姐头脸都裹了起来。” “祖母来也不让看。” “说话动作都很利索,虽然不见人但一顿饭也没少。” 院子里坐在紫藤花架下的几个女孩子也正在说话,话题围绕昨归来的李明楼,小名仙儿的长房大小姐。 能吃能喝有时候是一个人状态的反应。 想到适才送进去的一桌子饭菜,一个女孩子按了按肚子:“我们一晚上担心的睡不着,天不亮就过来了,本顾不上也没心情吃饭。” “伤的应该不重。”另一个女孩子赞同。 伤重的话怎么吃得下去饭。 “但伤在脸上的是不能论轻重的。”有女孩子摇头,“那可是脸。” 对于女孩子来说,脸上哪怕留下一个被蚊虫叮的疤都是天大的事,要包住头脸不让人看的地步会是怎么样的伤。 “怪不得回来了。”一个女孩子喃喃道,“这样子是不能嫁给项家少爷了。” 毁了容的女孩子是没办法嫁人的,没有人愿意娶一个不能直视面容的子。 这是需要嫁人的女孩子们对于这件事的第一个念头,但对于李奉常来说并不在意这个。 听完左氏讲述李明楼回来的形容举止,他也确定李明楼身体上没有受伤,除了脸。 应该是山石砸伤的,他已经亲自看过出事的现场,车马都被砸烂,能从中逃出来已经是不可思议,留下伤是很正常的。 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