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生生死死死而有生 承庆站在翻滚的头旗下,眺望着江陵府城,因为距离远,高大的江陵府城在视线里变的很渺小。 “这个城池并不高大也不坚固。”他说道,“那些城墙挡不住好男儿们。” 身边拥簇的将官们神情惊恐纷纷垂头,不过没有承庆的大斧落下来。 “坚固的是守城人。”承庆接着说道,“不知道支撑他们的是绝望还是希望。” 能够得救是希望,而绝望是死路一条。 为了能得救所以拼命的守城,而生路无望也就只能一心拼命。 承庆哈哈一笑:“我会让他们是前者。”说罢将手中的长斧一挥,一手拍马,枣红马发出一声嘶鸣,扬蹄向前奔去。 承庆亲自攻城了,将官们不敢迟疑纷纷嗷嗷叫着跟上,一时间恍若万马奔腾,正攻城的兵马如同被狠狠的了一鞭子,原本的疲惫顿消,再次拼命的向前。 箭如雨,投石车的石弹,在城门上下汇,每一次汇,城墙下有一片人倒下,城墙上也有一片人消失。 曾经坚固的城墙已经藉不堪,伴着轰隆一声响,墙头坍塌一片,其后的民众猝不及防有的跌下,有的被砖石砸中,惨叫一片。 站在空中看江陵府城就像海浪和礁石,海浪已经冲刷了无数次的礁石,坚固的礁石已经松懈,随着每一此冲击都跌下石块,而现在又用一波更凶猛的海浪涌来。 这海浪似乎掀起了整个海水,像巨大的手掌,又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的恶魔,这一击势在必得。 知府站在城墙上闭上眼:“挂白旗。” 身边的将官们眼中绝望含泪:“大人!就算挂了白旗,也是要被屠城的。” 知府看着城门下站着的木和尚:“木大师会去劝阻承庆。” 虽然他们对木和尚很钦佩,但作为官兵,尤其是现在这个世道,本是不相信言语能制止刀的,言语只能抚没有刀的人。 “承庆是个恶鬼。”一个将官喃喃,“佛祖也镇不住的恶鬼。” 知府看着城门下,木和尚的身边已经跟随了无数的民众,有人在跪拜有人在哭都在请求他的挽救。 先前他用木和尚是细作才勉强下民众们的疑问,现在把木和尚放出来,江陵府大难难解的念头也再次被放出来。 知府长叹一声:“气势已散,无力回天了。” 他抬抬手,要发出投降开城门的号令,一个兵忽的发出叫声。 “事情有变!”他喊道,或许因为太突然自己都不敢相信,声音都变了调。 变调的声音被城头的惨叫掩盖,城门下的人听不到。 站在城门下的木和尚抬起头,他听到了,一向平静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事情有变?有什么变? “援军!”知府喊道,“是援军!” 他扑向城墙外,顾不得城外飞来的箭雨石头,竭力的看向远处。 原本扑来的大手,张开的大口,像是被人从后按住......不,说按住是夸大了,确切的说就像被手指戳了下。 戳的力度不大,但对于全神贯注向前的猫儿还是吓了一跳,它的动作略微停下,微微的回头。 承庆没有回头,只是勒马让动作放慢。 “援军?哪里来的?有多少?”他问。 “剑南道,他们在这里护送李奉安亲族,前些子已经离开了,应该是护送安全地方后来救援,现在攻击我们后方的有三千多。”副将道,神情有些不安,“只是彭城大营也被攻占了。” 承庆哈哈一笑:“剑南道小儿果然有些胆子。”勒住的马匹没有掉头,而是再次催马向前,“不用理会他们,待拿下江陵府城再送他们去伺候他们的主子。” 略一停顿的猫弓背跃起,来势比先前更加凶猛。 但站在城墙上枯木一般的胡知府却腾腾燃烧起来:“守住城门!拼死也要守住城!所有人,守城!都守城!” “我们有援军了!” “援军来了!” 其他的将官们也跟着大喊,冲破城头的惨叫厮杀传入上下每一个人耳内。 原本惶惶无措的民众都梗起了脖子,援军啊,真的有援军来了? “是援军,是真的有援军。”知府将木和尚拉上城墙,指着远处,短短一刻,虽然城门下的攻城依旧凶猛,但远处已经可以看出对战的场面了,“和尚,江陵府城危难是可解的!” 木和尚神情恢复了平静,没有羞恼也没有动:“大人,连我都能看出这些援军是阻止不了承庆攻城的,这只是多死更多的人。” 身边的将官们愤怒:“和尚,胡说什么。” 好容易起的士气,又要被这和尚三言两语毁掉吗? 知府没有恼怒,反而笑了:“我看得出,援兵不多,跟承庆的凶军打的很艰难,但是!”他用手重重的拍打残破的墙头,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们人不多,都要来救援我们江陵府城,他们不怕死,我们怕什么死。” 他转过头,一双红眼盯着木和尚。 “现在我要守城,不是因为有了希望活命,而是为了这些援军。” “如果让承庆攻下江陵府城,那些援军就孤立无援,赤荒野,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了。” 四周的幸存的官兵民众也红了眼,攥紧了手,他们的神和体力也已经耗尽了,其实适才说有援军,也没有燃起多少希望等候被救,但如果是救别人呢? 他们就算死,死的也更有意义了。 “我们没有能力出战,但只要守住城,这就是对叛军的两面夹击!” “前无进路,后无退路,就算是承庆他也要死伤惨重!” “我们江陵府不是好欺负的!没有援军的时候,我们还能守城二十天,有援军我们的城绝不会被攻破!” 知府的声音在城头上嘶吼,不止对着城上的官兵民众,还对着城门下围着的老人孩子妇人和尚乞丐大夫伤者芸芸众生。 他状若癫狂声音喊的嘶哑,挥动着手脚,一阵狂风吹来掀掉了他的官帽,本就散的头发顿时狂舞...... 大人不会是大悲大喜刺之下疯了?四周的将官有些惊讶,没想到胡知府紧接着又说出一个让大家惊骇的话。 “木大师。”知府双手抓着飞的头发,看着木和尚大声问,“此风是什么寓意啊?是吉还是凶啊?” 上一次就是问吉凶,和尚一声凶差点毁了城,现在这么要紧的时候再问,要是和尚再说一句凶,那立刻马上江陵府城就守不住了。 将官们伸手不知道该架住知府还是先将木和尚打晕。 木和尚没有头发,他伸出手抓住风,道:“事情有变,此乃吉兆。” 胡知府哈哈大笑,伸手向天:“大吉,大吉!守城!守城!” 城门上下一片喧嚣,嘶喊声震天。 “守城!” “守城!” ...... ...... 壕沟里已经填了血,前方厮杀声不断,后方的厮杀声也越来越近。 承庆挥刀砍飞眼前一人,也不论是城上掉下来的江陵府兵,还是自己的兵,血在光下如雨而落,近前的副将视线模糊,心神更加动,但还是咬着牙扑过来。 “大人,又有援兵来了。”他喊道,“后方要被攻破了!” 喊出这句话,眼前寒光一闪。 副将只觉得腿一软跪倒在血水中,拼命又喊出一句话。 “是淮南道楚国夫人的援兵到了!” 长斧划过副将的头顶落在地上,溅起一片血污。 “淮南道?”承庆声音有些惊讶,“那女人真的派兵来了?” 而且这么快?那岂不是意味着马江不敌,所以那女人有余力援助江陵府? “是的,是的,从西面杀过来了,尘烟滚滚,目测数千人!旗帜林立淮南道楚字。”副将侥幸留得一命,知道是什么救了自己忙细细说来。 “马江这个废物。”承庆骂道,但还是将长斧拔出,“那又如何?我岂会怕她!攻城!” 副将忍不住跪向前一步:“大人,我们损失太大了,这城池攻不下,我们后方两面被夹击,大营也失守,情形极其不利,不能在这里久战......” 他的话没说完疾风划过,砰的一声,头上的盔帽被长斧斜劈开,血顿时了一脸,副将大叫一声栽倒,耳边嗡嗡想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他还能听到承庆的话。 “就算被夹击,他们奈何不了我,只要我攻下江陵府城,他们就死定了。” “大人,大人。”又有一副将扑过来,丝毫没有被跪在血水里一脸血的同伴吓到,“东面也有援军来了,是东南齐山的旗号!” 东南,那边可是安德忠,承庆的长斧收回没有砍在这个副将头上,齐山竟然也派援军过来了,难道安德忠那边也不顺利? 被砍掉帽子血面的副将抬起头喊道:“大人,不是小的们贪生怕死,实在是情况危急,就算攻下江陵府城,外边有剑南道淮南道东南道卫军,必将大人围困。” 另一个副将忙抢过生机:“我等自然不怕围困,只是小都督那边情况不明,如果不能及时支援,耽搁了大事,实在是得不偿失。” 拿下江陵府,就算拿下江南道,如果安德忠出了事,他可算不上什么战功,而东南这边的叛军也会受到大创,承庆是个凶将,但也不是只知道冲杀...... 承庆眉头皱起,牙齿咬的咯吱响,然后猛地转身向近在咫尺的城墙上将长斧扔了过去,伴着一声嘶吼,长斧如箭飞跃竟然近城头,城墙上的顿时扔下木石头阻挡,长斧被干扰摇晃饶是如此依旧穿过这些石头木砰的一声入城墙壁上,溅起一片碎石...... “退兵!” ...... ....... 伴着城墙上哄然呼声,承庆大大军如水般退去。 尽管是退兵,也并没有溃散,少不得又与援军大战一场。 不过既然是退兵,肯定不会久战,江陵府的官兵民众都能松口气了,危难可以说已经解除了。 厚重的藉的城门被缓缓的推开,胡知府第一个冲出来,向奔来的兵马。 “没想到啊。”他看着飞扬的剑南道旗帜,慨,“李二老爷果然说话算话。” 他自己都没有当真,李奉常是什么人他很清楚。 没想到李二老爷真的把剑南道的兵马送回来了。 是看走眼了还是世中人当刮目相看? 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