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做亲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说的李奉安的事是不是真的,这个秘密又无法说给别人,李明玉干脆直接奔淮南道来了。 “姐姐。”他看着李明楼,“他说的是真的吗?” 李明楼没有说话,因为她也不知道,那一世她从来没有听到这个秘密 元吉直接道:“不是真的!” 从回答没听过之后就一直没有再说话的金桔,此时张张口又闭上,神情有些古怪。 李明楼看到了,问:“金桔,你想到什么了?” 视线都凝聚到她身上,金桔有些紧张,咬了咬嘴,似乎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李明楼道,“不用想你说的对不对,我们听了自己做抉择。” 金桔点点头,应声是:“我想起来当时在家里,听到过年长的一个婆子说,她在庄子里招待过小时候的老爷,那个婆子一家曾经在庄子上当差,大家都认为她在吹牛,因为老夫人从不让老爷去庄子上。” 李奉安从小到大脖子里带着金项圈,里拴着红带,因为算命的说他命里有劫,不能近水。 李家的庄子旁有个湖。 李明楼道:“也就是说,父亲小时候的确偷偷去庄子上找过。” 李明玉和元吉有些惊讶的看李明楼,这话难道说她已经信了? 李明玉的脸再次皱到一起 李明楼的手抚上他的脸:“这件事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明玉,不管父亲是谁的孩子,我们都是父亲的孩子啊。” 至于父亲是谁的孩子,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干系? 李明玉的眼一亮,是啊,道理很简单啊 “而且父亲母亲都已经过世了,就算他说的真的,父亲查出了真相,依照父亲的格,既然他当时没有让真相变成真相,那这件事就永远不会再有真相。”李明楼轻轻了李明玉的脸,将少年脸上皱巴巴烂扯平,“这件事死无对证,它的真假也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意义吗?李明玉看着李明楼眨着大眼睛,可是那是父亲,那是血脉 “血脉。”李明楼手指划过他的脸,“你身体里的血是你自己的,知道它来自哪里很好,不知道它来自哪里,你也是你。” 李明玉的脸如花儿一般绽开,重现了光彩。 元吉绷紧的身子也放松了,是啊,李大都督是谁的孩子,又有什么关系?不管他是谁的孩子,他都是剑南道的大都督,他的儿子也是剑南道大都督。 “好啦,赶了几天几夜的路,累了吧?”李明楼问。 李明玉点点头,举起桌上的汤碗看金桔:“金桔,我饿了。” 金桔笑着点头:“小公子,饭菜已经做好了,我给你端上来。” 金桔转身去了,李明玉看元吉:“元吉,我来的时候仓促,他们会很担心,准备一下,我连夜往回走。” 当初在江陵府,他确认了李明楼平安就很快离开了,现在他不仅仅是李小公子,还是剑南道的大都督。 而且,李明楼的身份还要保密,剑南道大都督出现在这里,会引起很大怀疑。 元吉神情欣又是敬意,三年多没见,小公子已经很有威严了。 但李明楼伸手按住李明玉的肩头:“不用连夜回去,剑南道有三叔,有林芢,山南道有韩旭,这里有我,你好好的休息一下,再回去。” 可以吗?李明玉大喜,一头扑进李明楼的怀里。 “姐姐,我好想你。” 元吉鼻头一酸,只有在确定万无一失的时候,才可以表达思念啊,他看着相拥的姐弟二人,轻轻的退了出去。 走进夜里,元吉抬起头让雨水打在脸上,原来大都督的身世有这样的秘密啊,他不知道该不该信,不过,似乎终于明白那时候大都督面对李家诸人的偶尔闪过的痛苦眼神 吃过饭,泡过热热的水,李明玉窗前铺席软软被褥上香甜的沉沉的睡去。 李明楼坐在一旁给他掖了掖被角,夜已经浓深,雨停了,窗外响起低低的虫鸣。 李明楼推开半扇窗,受扑面的清冷。 没想到,这一世能听到这样的秘密。 那一世真的无人知晓吗? 不对,好像,李明楼攥住手,从记忆里用力的挖出一块,好像有一次李明玉跟她写信说,有个秘密,等合适的时候告诉她,现在不跟她说,免得她受惊 她当时不解去问项云,项云给她回信说,小公子长大了,要做一件让姐姐引以为傲的大事。 她释然,以为是要战功,叮嘱项云别让明玉受伤尽力而为就好,便丢开了。 后来,就是李氏被赶出了剑南道,李老夫人死在了回江陵府的路上,亲人成了仇人,李明玉声名藉 再后来,李明玉和她相见,然后他们就都死了。 信上说过的那个秘密,没有机会提及。 那个秘密是不是就是这件事?是谁告诉李明玉的?连小君?不可能,如果连小君存在,她不可能半点印象也无 项云吗? 李明楼呆呆出神,知道手心刺痛,才发现自己把自己掐破了。 那一世的秘密是无法知道了,知道不知道,也没有什么意义。 父亲是不是抱来的孩子,也没有什么意义吧?虽然已经这样安李明玉,但她心里并非真的毫无波澜,毕竟她比李明玉只大三岁,毕竟她也是第一次听说 明玉来跟她诉说,她能跟谁诉说呢? 李明楼回过头看到桌上摆着的香盒,最初的时候武鸦儿送来过自己做的香,但因为安东之事,被她砸了扔了,后来她给武鸦儿说了,武鸦儿又做了几个送来。 姜名将一丸香砸碎了磨成粉仔细看了看,说比上次的好一些 相州安稳时间长了,四周的城池渐渐恢复了生机,商人也多了,他能买到更好的香料了吧。 “应该是抢的。”姜名纠正,“武鸦儿在掌控范围内对所有人收护城费,有钱给钱,没钱以物相抵横行霸道不像样子。” 李明楼笑:“这不是跟我们一样?” “这怎么能跟我们一样。”姜名断然反驳,“我们做的多体面。” 李明楼当时哈哈大笑。 此时想到她还忍不住嘴角弯弯的笑了。 李明楼将窗关上坐回桌案前,伴着李明玉的睡颜,铺展了信纸提笔。 “我今天才知道一个有关身世的秘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无关紧要的事 深秋的相州已经刮起了凌冽的风,草木枯黄,但俯瞰大地并没有荒凉一片。 路上有民众骑马坐车挑担,有铠甲鲜明高头大马的兵士疾驰,起尘土飞扬,行路的民众没有惊慌,退避到一旁,兵马也没有逞凶,从并不宽敞的路上穿过向远方而去。 各行其道各安其事。 “今年冬天肯定冷。”王力斜坐在椅子上,不过脸上没有以往的焦虑,捏着一把炒豆子一颗一颗的往嘴里扔,“我们今年冬天打不打?” 武鸦儿摇头:“今年冬天不行,我们的粮草兵力还不够。” 王力点点头哦了声:“那就再多准备些。”将手往前伸发出邀请,“这豆子用汤泡过晾干了再炒,吃起来真香,你尝尝。” 武鸦儿笑了摇头:“你少吃点。” “我也没多少可吃。”王力也没有客气收回来,嘎嘣嘎嘣的吃豆子,对着桌子上撇了撇嘴,“婶子又怎么了?” 武鸦儿在看信,不是朝廷的文书,朝廷最近的文书不如以前频繁了,家信倒是越来越多。 隔十天半个月的就有一封来,淮南道是要完了吗?这么闲? 她写来信,武鸦儿当然要回信,这一来一往的,显得武鸦儿也很闲。 “闲才说明淮南道无忧。”武鸦儿哈哈笑,解释了一下,“是说我娘的事,她好像想起来要来见我,问怎么还没到。” 王力嗤鼻:“那写信有什么用,把婶子送来啊。” 武鸦儿笑了笑没有说话,王力也不再纠这个,他自己心里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那个女人就靠着武夫人来握住武鸦儿的脖子握住的脖子松一松,甚至给戴上金银珠宝,但并不意味着她把手放开了。 “她最近写信这么勤,我总觉得有问题。”王力肃容说道。 武鸦儿拿着信的手握紧,以防他来夺走看,抬起头看他 王力摸了摸脖子:“她是不是要卸磨杀驴,坑我们一大把了?” 武鸦儿低下头笑:“我们也不好杀啊。” 有亲兵从外探头:“力爷,你在这里呢,孝公子在外边找你呢。” 王力蹭的跳起来:“那我就先去躲躲不是,我先去出去看看。” 王力脚不沾地的握着炒豆子走了,室内恢复了安静,唯有北风在门外打转,一下一下的动门帘探看。 武鸦儿将看完的信再次看了一遍,他们之间的来信是会提到母亲,但也会说些其他的事,谈谈天气说说常好像又回到了最初,最初的时候他们写家信,就是这些内容。 不过,虽然内容一样,还是不一样的,说这些的视角变成了自己,不再是空乏的一个人。 这一次的信里,楚国夫人甚至说到了更深的自己,她的来处,她的父亲。 当然不提姓名来历,只说父亲这个人。 “父亲原来不是我所知的身世,他是一个找不到来处的人,一直用着的姓氏维系在一起的血亲,原来都不是真的” 武鸦儿将手握了握,她的来历不凡,这是早就想到的,只有来历不凡的人才能将身份掩饰的如此严密,这不是她一个人能做到的,而是基于父辈家业。 她的父辈必然不凡。 他没有去探究大夏这些不凡的家族,哪一个会是这女子的来处,只是一声轻叹,再不凡的人也有烦恼的事,透过信纸凌的笔迹,可以想象她突然得知消息的震惊忧伤。 她的年纪并不大。 武鸦儿伸手在身前,将手按在心口,个头只到这里娇娇软软小小。 这些话她说给他这个陌生人,不管身边多么繁华热闹,她心里也是一个孤独的人啊。 武鸦儿手觉到心口的闷闷软软,深一口气将信叠起来放进口衣襟里,再铺展信纸提笔,伴着不时掀起帘子窥看的北风,专心的写信。 “夫人。” 一个侍童举着信从通往衙门的院门跳进来,蹬蹬向后院跑去。 “都督的信。” 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