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琇回过神,,忙道,“没有没有。我就是在想,荥侯府里的白事,咱们家要不要去祭奠啊?” “叫人送一份祭仪过去就是了。”温氏略放了心,指点阿琇,“咱们与荥侯府素无走动,只看着祖上情面尽一尽礼数就是了。不然,这一年到头的,也就没个消停了。” 阿琇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受教了。 如温氏一般想法的,并不在少数。荥侯府这十几年来本就渐渐颓败了下去,李钧心比天高,明明爵位来的不那么明光,还总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清高状,早就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去。本就是戴罪之身,死的又不那么光彩,若是冲着他,还真没有几个人会上门去祭奠。 倒是荥侯老夫人,好歹也是个一品的侯府太夫人,诰命尚在,辈分又不算低。这突然没了,人人都只道她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过度,以至于一命呜呼了,便都有些可怜她。 因此,侯府里四处送了丧报后,上门祭奠老夫人的,倒是不算少。就连安国公府、定国公府这样的顶级勋贵,主人没有亲去,也都遣人送了奠仪过去。 天寒地冻的,也没有办法下葬,就定了先停灵在城外侯府的家庙里。谁知道,还没到出殡的时候,就又话私下里传着,说荥侯老夫人,本就不是因儿子过世,是被侯夫人生生气到了呕血而亡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哈 章节目录 安王世子沉了脸 这年头讲究个孝道, 荥侯夫人气死婆婆的话一传出来,在京城里就是轩然大波。世事就是这样, 老夫人再严厉刻薄,可是她死了,原先那些对她百般看不上的人, 也都自觉地忽略了那些。 荥侯夫人百口莫辩,恨不能挨家挨户上门去辩解自己无辜。可她哪怕哭出了血泪也无济于事——老夫人确实死了,死的时候确实只有她一人在跟前。 这次不同于说毒杀, 那个好歹还有迹可循, 找个仵作验尸就行。气死……这要怎么解释? “到底是谁?”荥侯夫人在家里咬碎了银牙,眼眶都是红的。“家里近来事多, 你父亲没了, 连灵都没敢多停, 匆匆地就入了土……这是谁这么大的仇, 连我我也不放过?” 荥侯世子眼中充血,不过一场丧事办完,整个人都瘦的了相,他抹了一把脸, “母亲, 您跟我说句实话,祖母她到底是不是您……” “吧嗒”一声,荥侯夫人抱着的手炉掉在了地上。 看着她骤然变得苍白的脸,荥侯世子倒了口凉气,“母亲!” “您, 您怎么能……” “我怎么了?”荥侯夫人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声音发冷,“我什么也没做!老夫人年纪大了,身子本来就不好,又突然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时伤心过度,没撑住走了,这不是很正常?” 虽这么说着,可荥侯世子还是能听出她的厉内荏。 “可……” “可当时屋子里就我一个是吗?”荥侯夫人冷笑,“这个更好解释了。侯爷死讯传来,阖府里都成了一团。树倒猢狲散,一个个的都慌成了要褪的鹌鹑,谁还惦记着老夫人?晚间我记挂着老夫人的病,过去探望怎么了?” 她越说,越觉得外边传言,似乎她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家里就这么几个人,你大伯母是万事不管的,我可不得撑起来?我过去的时候,你祖母还拉着我手哭哪,谁能想到一下子就没了?就是这样,再没别的!” “可是……”荥侯世子还想再说,话到嘴边,看着荥侯夫人花白了的头发,忽然又说不出口了。 “没什么可是的了。”荥侯夫人缓缓坐下,扶了扶鬓角处一朵白绒花,“我心里头也约莫猜到了是谁给咱们找不自在。只是这当口儿,咱们得稳住了。不管什么时候,老夫人就是因你父亲过世太过伤心,才没了的。” “只要咱们稳住了。等你袭了爵位……”侯夫人的手慢慢攥了起来,“这些年叫咱们受了多少委屈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那时候,她想整治个人,都用不到自己开口,就有人上赶着去做。 想明白了这一节,荥侯夫人越发心里安定下来——就算降级袭爵,世子也还是伯爵位。再退一步,就算是陛下不念从前祖上的功劳,一个威烈将军的虚衔儿也还是可以的吧?侯府数代,就算没落了,底蕴还在。凭借着百十来年积蓄下的家底儿,也足够两三代人锦衣玉食了。 荥侯夫人觉得自己并不算是贪心了。她想的,无非就是这李家,握在她儿子手里。 不过她显然久居内宅,并不了解朝堂,也并不了解皇帝。就在荥侯自尽后,御史们并没有放过他——仵作已经仔细验过了尸体,荥侯确是自尽无疑。那么问题来了,如果不是不心中有鬼,又怎么会突然自尽? 案子还没审清楚,你李钧先吊死了,是几个意思呢?一死以证清白?先不说这罪是真是假了,就这个做法儿,实在是叫人膈应呀,这不是陷陛下于昏君之名嘛?想当年泰祖皇帝立了国,收拾了几个心大不老实的勋贵宗室,还被人指着鼻子骂了多年的鸟尽弓藏哪。更何况这太平盛世的,还没审,勋贵先死了,怎么看皇帝也惹了一身腥。 啧啧。 能在御史台里混的,一要文章写得好,好听些是犀利,难听点儿就是尖刻,最好笔笔见血杀人于无形。二呢,忠国忠君,其余的六亲不认。三要胆大心细,上到皇亲宗室,下到街头百姓,外看为官内看私,就没有御史看不、弹劾不了的。 荥侯李钧也是没看好时候,赶在年底了,眼瞅着过年,因北境战事消停了一段子的御史们摩拳擦掌,用阿琇的话说便是到了冲业绩的时候了。正眼睛放光京城里等着抓人小辫子,李钧在刑部自尽了,这不是现成的送人头? 再加上之前刑部有消息出,说是已经查证了荥侯当年谋害兄长谋夺爵位的证据,御史们更是摩拳擦掌。一时间弹劾荥侯府的折子,雪花似的往皇帝的龙案上飞。其中折子写得最是犀利,骂荥侯最实的,就是个年轻的小御史。皇帝连这位的名字都没印象,却见他折子写得头头是道,文辞如刀,字字句句,简直都叫人怀疑,荥侯李钧活着的时候,是不是真的做了那些个缺德冒烟儿的事情。 也叫皇帝疑惑了很久。荥侯跟这个御史没什么过节吧?李钧这也就是死了,就算还活着,也得叫这位气死啊。 这小御史也不是别人,阿琇认得,就是她未来的六姐夫。 据说这六姐夫什么都好,眉清目秀从小聪明,念书那是一骑绝尘,把同龄人都能比到泥里去。就一样,一张臭嘴毒舌极了,开口就要得罪人。 阿琇觉得,要不是这六姐夫出身世家,但凡出门身边总是跟着几个壮汉,那早就是被人套了麻袋英年早逝的命。 话再说回来。皇帝对荥侯也是诸多不。如今这些个勋贵子弟,有出息的不多,靠着祖荫浑浑噩噩过着的不少。可像荥侯府那般下人强抢良家女,女眷放高利贷死人命,男人还谋害兄长的五毒俱全的人家,却是少见。 皇帝也觉得,这样的人家,实在是配不上他们祖上拼死挣出来的爵位。 小御史因骂的太好,被皇帝提到了跟前,替皇帝拟了道圣旨。 夺了荥侯世子爵位。李家门贬为庶民,侯府收回,家产充公。至于李钧那个还关在大牢里的庶长子……先关着吧,他身上罪名不轻。 小御史写了圣旨,捧着给皇帝看。皇帝意极了,特意夸奖了小御史几句,又见他生得俊俏,便有心留他在身边听用。谁知道小御史看着聪明,脑子却不大好使,一心要在御史台里做出一番成绩,板着脸拒绝了! 皇帝非但没有发怒,反而连连赞这小御史心坚定,人品甚佳,后定有大好前程。 小御史挠着脑门谢了皇恩。君臣之间,其乐融融。 荥侯府就不那么乐了。 接到圣旨时候,俨然已经将自己当做了这府中宝塔尖儿老封君的荥侯夫人大叫一声,就昏倒在了雪地里。 醒来的时候,就只看见府的人,从上到下,女人们都是脸的惶惶之,外头不知道多少的衙役哄哄闹闹的声音,正在清点家产。 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