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指头敲着桌面,与阿琇小声笑道,“都是嫉妒。若她们知道,表哥送来的聘礼有多贵重,怕是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说完又咳声叹气,“好不容易趁着大婚时候出了回风头,这才多久,就被你过去了。” 看看四下里无人,阿琇飞快地说道,“不然你休了表哥再嫁一次?” 眼见着贺长安两道英气的眉立了起来,阿琇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你们再来一次大婚?” “看在你好子的份儿上,且饶了你!”贺长安一边说,一边觉得不忿,还是在阿琇雪白的腮边拧了一把,留下个红印。 “明儿进了王府,你说话仔细着些。都是王妃了哪,就是大人了,不是人人都会体谅你的。”看看一身红衣,可还是终究有些稚气的阿琇,贺长安捧着阿琇的脸上下打量,阿琇连忙噘嘴做笑脸。贺长安噗嗤一声笑了,“倒也难说,这张小脸真是招人喜。” 说着话,陪嫁的丫鬟小月儿也打扮得簇新鲜亮,双丫髻上各了朵大红的绒花,跑进来笑嘻嘻地通报,“姑爷催妆来啦,在前院呢!” 阿琇一把推开了贺长安,“真的?” 跌坐在上的贺长安:“……瞧你那点儿出息!” 阿琇扒着窗户,可惜除了说笑着往外涌去看催妆的女眷们,什么都没看见。 有些失望地回身来坐下,嘴上却不肯输给贺长安,“你当初听见表哥催妆的时候, 比我好不到哪里啊。” “没法子,谁叫青时相貌堂堂,英姿发呢?”贺长安半点不以为意。她与霍青时情很好,霍青时子有些沉闷,常夫相处,贺长安总是丝毫不加掩饰对霍青时的喜,甜言语张嘴就来,百炼钢都能化作了绕指柔。 阿琇撇嘴,“我家阿离也很好啊。” “萧萧肃肃,朗月入怀,说的就是他了。” 贺长安抬头看屋顶。 “你看什么?”阿琇凑过去跟着看,什么也没看见。 贺长安叹道,“看看屋顶有没有被你吹破。” 话音落下,被雌威大发的阿琇按在了上。 “天哪,这是干嘛呢?”阿珏和阿珎携手走了进来,看见阿琇正甩了鞋子,提着裙摆要骑在贺长安身上。 被胡武养得圆圆润润的阿珏大步走了过去,把阿琇从贺长安身上撕了下来,恨铁不成钢地点着她的额头,“你还知道今儿是什么子不?外头多少人呢,还没个正形儿。” 连慧怡长公主都来妆了,这丫头怎么还是这个长不大的样儿? “看你的头发,都了。”阿珎也过来,将阿琇按在妆台上,拿起篦子替她把头发抿整齐了,“想闹,也好歹等客人走了吧。” 她是姐妹中最年长的,这几年子过得很是舒心,已经将年少时候的尖锐磨去了。在沈家一众女孩中,越来越像长姐了。 拍了拍阿琇的肩膀,“回头我们还得去外边招呼着客人,你和长安便留在这里用膳,不许再胡闹了。叫人看见,会笑话的。” 嘱咐了几句,叫了阿珏一起离开——没办法,霍昀和徐宁都有孕在身,按照规矩要避开喜房。今的客人不少,宗室勋贵女眷们更多,几位回来的沈家姑只能也帮忙照应着。 她们走了,贺长安才对阿琇眨了眨眼睛,“你这位大姐姐,这几年越发稳重了。” 据说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经历了事情,自然也就变了。”想到从前阿珎处处与温氏这一脉争锋,阿琇也觉得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能叫一个人胎换骨地转变。 看到了阿珎,又不免想起阿瑶和阿珠。她们都离着太远,实在回不来,但妆的东西都送了回来,特别是阿珠,整马车的嫁妆往家里送。阿琇嫁妆中的一箱子火狐狸皮子,就来自阿珠。 “我就只盼着,我们九个姐妹,还能有聚在一处的一天。”十妹妹还小,不算她。 想想小时候姐妹们在一起,吵吵闹闹的,谁与谁好,谁跟谁不和,可一旦到了有外人的时候,九个姐妹偏偏还能拧成一股绳子。那会儿,多好?怎么转眼间,就一个个都嫁了出去呢? 阿琇很是慨了一回时光无情,丫鬟们摆上了席面后狠狠地吃了一大碗饭才扫去了伤。 热闹了一整天,晚间客人散去。 温氏走进了阿琇的屋子。 烛光摇曳,凤冠霞帔摆在最显眼的地方,上头的金线在跳动的烛光中闪闪发亮,华丽,高贵。 “娘。”阿琇站起来。她已经换上了一身轻红的家常衣裳,头发披散着,还带着水气。 “坐下吧,累了一天了。” “我只在屋子里坐着了,哪里有娘累呢?”阿琇扶着温氏坐在软榻上。看着温氏保养很好,可依旧是多了浅浅纹路的眼角,蓦然间鼻头发酸,眼睛就润了。她半跪下去,把头埋在温氏的膝盖上,肩头抖了起来。 温氏只觉得膝头温热,知道这孩子是哭了。 “你这孩子……”原想拉了阿琇起来,温氏的手抬起起来,半路却放在了 阿琇的头上。如阿琇小时候一般,温氏一下下地抚摸着女儿的长发,“大喜的子,不要哭了。” 顿了一顿,温氏眼帘低垂,“阿琇……快起来吧。” 阿琇了鼻子,眼角处水光氤氲。“娘。” 还如小时候那样,声音里透出亲近,又似撒娇。 这是属于母女间才有的情意。 温氏替她将颊边的碎发别到而后,怜地,也还是我的女儿,都在京城里,想我了,想老太太了,就回来看看。你记得,咱们国公府,定康侯府,都是你的娘家。有我们在,不管你到了哪里,也不用怕。” 阿琇鼻音重重的,用力点头。 温氏看着她,眼中有怜,有不舍。她心中矛盾,无论说多少次的阿琇就是她的女儿,只是她一个人的女儿,可也终究抵不过事实。阿琇,的确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 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