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监总管李德英大声告诫:“请诸位大人遵守朝堂规矩。” 赵泽雍返回龙椅高台,坐定后双手握膝,雷厉风行地吩咐:“既然诸位大人没有异议,那就请勠力同心,共渡难关,待本王回京,一定据实向陛下请封赏或责罚!”顿了顿,他威严道: “齐志?” “末将在!”齐志毕恭毕敬,举手投足间是忠诚果敢。 “军情紧急,粮草必须源源不断地供应,你曾两次负责押送军械前往西北,较为悉战地,此番可愿意协助傅维押运粮草?”赵泽雍沉声询问。 “陛下有旨,令太子掌管朝政,您的命令,文武百官自当遵从。”齐志一心拥护太子,忍不住意有所指,声如洪钟,昂道:“请太子殿下放心,末将必定全力以赴,尽早把粮草给西北的弟兄送去,若有差池,罪该受任何惩罚!” “你有尽职为公的心,实属难得。”赵泽雍意颔首,随即催促:“既如此,事不宜迟,粮草数量庞大,你们这就出发吧,想方设法加快押运行程,不得有误。” “是!” 单膝下跪的齐志抱拳,敬重垂首,紧接着起立,即刻执行命令,高大个头俯视傅维:“傅大人,请。” “唉,哎,下官遵命。”众目睽睽,傅维低眉顺目,半声不敢反对,暗中叫苦连天,腿软着告退离去。 众多官员一愣一愣,眼珠子悄悄扫来扫去,困惑茫。 “对战如救火,不容丝毫耽搁,本王明早启程赶赴西北,京城就由诸位了。”赵泽雍眸光沉静,喜怒不形于,又议事片刻后,便宣布退朝。 不多时 心急如焚的五皇子一路追赶兄长至乾明,低嗓门,口干舌燥地劝阻:“三哥,你千万别亲自出征!” “你明知道我从未沾手朝政、毫无经验,突然委以重任,我、我不敢接。” “咱们亲兄弟,大可说敞亮话,眼下父皇病重,你若离京,万一有个意外,局势大,后果将不堪设想。” …… 赵泽雍脚步未停,简要解答:“五弟,你一向是最睿智洒的,委屈你帮忙扛一阵子,我会铭记这份手足之情。” “可是我没接触过朝政啊!” “不必担忧,我已安排妥当,届时鲁老他们会鼎力相助,只要你们齐心协力,朝堂会安稳的。”赵泽雍会意地宽。 “并非我推,怕就怕……”五皇子言又止。 “别怕,郭子琰会留京统领北营,作为你们的坚实屏障。”赵泽雍心如明镜。 “你不带上郭达?!” 五皇子震惊,呆了呆,极力反对:“那怎么行?三哥,你是储君,安危至关重要,请三思而后行!” “我已经考虑清楚了。”乾明前,赵泽雍止步,转身拍了拍弟弟肩膀,恳切叮嘱:“泽琛体弱,将主要负责侍奉父皇,朝政还需你多费心。五弟,假如真有意外,你要尽量稳住局势,等我回京后,亲自处置作之人。” 战场凶险……假如你回不来呢? 沉思半晌,五皇子沉重叹了口气,诚挚道:“只盼天佑大成,保护我朝太子早平安凯旋。” 赵泽雍笑了笑,说:“走,咱们去给父皇请安。” “唉,好。” 兄弟俩并排时,五皇子自然而然,无意识地落后半步。 不多久后 明黄龙的侧方,围屏内新设一矮榻,供宋慎休憩,他不敢远离病人半步。 瑞王换了轻便常服,拧干热帕子,正在为昏睡的父亲擦拭双手,听见动静回头,忙起身招呼:“三哥、五弟。” “辛苦四哥了。”五皇子快步走向龙,跪在脚踏上,凑近打量昏不醒的父亲,小声呼唤:“父皇?” 枯瘦的承天帝仰躺,双目紧闭,毫无反应。 “父皇,儿臣泽雍,给您磕头请安。”赵泽雍一如往常,端端正正叩首。 浅眠的宋慎早已被惊醒,他身穿宽袍大袖,未戴冠,探头与瑞王对视一眼,而后盘腿吐纳。 兄弟三人默契配合,侍奉病危的父亲擦拭脸、手、脖子,并遵照大夫嘱咐轻轻捏其全身,忙碌一通后,行至外间书房议事。 “无论外界如何猜测议论,都不必理睬,严守门,暂时隐瞒父皇病情。”赵泽雍严肃嘱咐。 “目前只能如此。”五皇子点点头。 瑞王隐晦问:“如果有人强硬要求面圣呢?” “我已明确吩咐军曹统领:凡武力硬闯乾明者,一概以谋逆罪论处,杀无赦。”赵泽雍眼神冷硬,一字一句道。 “明白了。”瑞王缓缓颔首。 午后·庆王府 “正月二十出征,幸好已经吃了元宵。”容佑棠微笑着,打起神,双手递过对方惯用的佩刀,轻声问:“早朝时宣布明出征,估计礼部正在安排壮行的仪仗,结果殿下说走就走,此乃何意?” “兵不厌诈。到时瑞王他们会以军情紧急为由对外解释。”赵泽雍接过佩刀,他已下繁复华美的太子服饰,轻便铠甲外罩披风,雄姿英发。 为避免对方担忧,两人均按下离愁别绪。 四目对视,来不及多说几句话,门外便传来亲卫的催促声:“启禀殿下,队伍已齐整!” “稍后启程。”赵泽雍扬声应答,匆匆亲吻对方额头一下,耳语告知: “你有个东西,落在花瓶里很多年了。” “什么花瓶?”容佑棠颤声问,强忍喉头酸涩,思绪一片空茫。 赵泽雍却不答,重重搂抱对方瞬息,旋即放开,低声道:“我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是你出征,你才更要珍重!无数人盼望太子平安。”容佑棠立即嘱咐。 “会的。”赵泽雍手握刀柄,笑了笑,倒退几步。 容佑棠下意识抬脚跟上。 “站住!”赵泽雍正阻止:“小容大人,就此别过,不准送。” “为什么?” “你在后头看着,战马跑不快。”倒退的赵泽雍目不转睛,于书房门槛前转身,头也不回,大踏步离去。 徒留容佑棠独站,他选择目送,泥雕木塑一般,目送得眼眶发热。 良久 容佑棠仰脸,长长吐出一口气,四处观察,最终凝视角落半人高的敞口花瓶,尘封的往事顿时如水般涌上,他慢慢走过去,暗忖: 我想起来了! 当年,容佑棠的假身份被拆穿,庆王震怒,把对方不慎摔碎的玉佩扔进花瓶,拂袖而去。后来不知何故,谁也没再提起。 容佑棠蹲下,小心翼翼放倒花瓶,试探着倒了倒: 只听见“啪嗒”一声,瓶里掉出一个淡蓝荷包袋,非常眼。 容佑棠拾起打开,袋内却不是记忆中碎成两半的玉块,而是完好无损的子冈牌,但背面雕琢的姓氏已从“邱”变成“容”。 纹饰如旧,仍是竹报平安式样,玉质温润无暇,细腻洁白。 殿下…… 美玉,上好的羊脂暖玉,瞬间烫伤了人的眼睛。 容佑棠改蹲为坐,背靠花瓶,双手合十握紧玉佩,手抵住额头,剧烈颤抖,咬紧牙关沉默。 顷刻后,他珍惜地把玉佩收进怀里,霍然起身—— 第235章 驾崩 “我就说嘛!之前的风言风语都是瞎编造的, 有人眼红,故意造谣毁谤。” “庆王确实有能耐,并非浪得虚名,他一出手,就让北蛮吃败仗,简直大快人心呐!” “人现在是太子啦。” “庆王是太子, 太子是庆王, 有甚区别?” “那倒也是。皇家就他一个文武双全的皇子,文能治国武能安邦,所以陛下才点他做太子。” “不过,听说这回上赶着找死的北蛮有四个部族呢, 咱们太子爷暂且只击败一个,还剩仨。” “哎,不急, 早晚的事儿,等着瞧大军凯旋的热闹吧。” …… 二月中旬, 天和暖。 京城富庶繁华,街上行人熙熙攘攘, 穿梭一圈,稍微留意,便能听清部分老百姓津津有味的闲聊重点: 成国太子亲自出征,顺利扭转战局,悍然把南下入侵的全克尔族剿杀过半、并将残敌赶进草原深处,捷报传回京城时, 立即引发热切议论。 “如何?小的没撒谎吧?说真的,您用不着心,我们老百姓不瞎不傻,天子脚下住着,哪位殿下踏实能干、哪位傲慢懒怠,久而久之自然明白。”灰衣人恭谨垂手,干脆利地劝解。 “话虽如此,但人言可畏,老百姓知晓的内情有限,容易以讹传讹,咱们还是按照事先约定,暗中引导大概风向,避免谣传得太离谱,损人名誉。”容佑棠身穿半旧锦袍,下值时特地空步行,亲自了解坊间的言谈气氛。 “您说得有理,小人一定勒令手下每巡察引导!”灰衣人一边说,一边以身体隔开拥挤人,殷切护着雇主走向僻静巷口停着的马车。 “辛苦你们了,这阵子盯紧点儿,待大军凯旋后,必有重赏。”容佑棠正承诺。 “不敢不敢!小的纯属拿钱为东家消灾,只盼别给您把事儿办砸喽。”灰衣人喜滋滋,用力手掌。 “彭老大,别这样客气,你是草上飞亲口举荐的老手,怎么可能办砸。”容佑棠耳语谈笑。 “哪里哪里,宋爷他是古道热肠,可怜小人拖家带口挨饿受冻,所以帮忙美言了几句。” 容佑棠莞尔,没再接话。自太子出征后,朝堂局势陡然一变,令其夜谋划奔走,寝食难安,这两终于接到西北捷报,拥护太子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他们前后脚并排,边走边聊,但就在即将拐进偏街时,一顶轿子后突然跑出一个男童,小短腿埋头疾冲,双臂张开,准确抱住容佑棠大腿。 “不要动,我抓住你啦。”男童约莫四五岁,明显有些紧张害怕。 “哎!谁家的小孩儿?出门也不看好!”灰衣人高声吆喝。 什么叫抓住我了? 容佑棠仓促止步,结结实实愣住了,疑惑四顾几眼,弯问:“小孩儿,你为什么要抓我?是路了吗?” “我爹吩咐的。”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