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她今晚亲自熬了汤端给廖无言,廖无言还是不为所动,被催了几次之后,直接拔出银针扎下去:银针变黑。 嫣红都被他出人意料的行动惊到了:哪个嫖客会随身携带试毒银针啊!她当时还想狡辩,可没说两句话,突然就好像放弃了一样,直接认了。 那罐剧毒汤水还端端正正的摆在桌上,香气扑鼻,袅袅冒着热气,不知道的人看了,或许还会觉得食 大开呢。但此刻的知情人们却都觉得有股寒气从心底冒出来。 见廖无言全须全尾站在一旁,晏骄和庞牧都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可是块千金不换的大宝贝啊!千万不能有事! 直到这会儿,晏骄心里的石头才算放下来,终于有心情去看这位一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奇女子了。 桌边坐着一位约莫二十七、八岁的美人,一身红衣如火,越发衬得她肌肤晶莹如玉。 用时下人的标准来看,她或许已经不大年轻了,但偏偏就是这种经历了岁月的沉淀,叫她身上反而有种独特的韵味,哪怕只是一个轻轻带过的眼神,也足以令人 罢不能。 若说那些十几岁的小姑娘是青涩的苹果,清新而甜美,那么嫣红就是 透了的水 桃, 丰盈,举手投足间,处处都是澎湃的 惑。 “你就是县令?”嫣红突然出声。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庞牧几回,摇摇头,“不像。” 庞牧不理她,“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嫣红轻笑一声,一派轻松从容,“没有了,杀人偿命,我甘愿赴死。” 庞牧跟晏骄对视一眼,又问道:“你可还记得隋坤?可还记得张明?” 嫣红嗤笑一声,低头抚摸袖口 致的描金绣纹,“不过一个傻子罢了,记得或是不记得,有分别么?” 分明是一条人命,可她这样轻描淡写的模样,简直像在说今 的饭菜可口不可口一样轻飘。 这种态度,不 叫人 骨悚然。 “江炳也是你杀的?” “是。” “刘启元也是你杀的?”刘启元就是刚发现的那具尸体。 “是。” “怎么杀的?”晏骄突然出声。 嫣红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歪头看着她,眼中 是新奇,“你也是捕快?姑娘家也能做这个么?” 她的声音确实像张明形容的那样,又娇又软,甜丝丝的,可晏骄却一点儿都不想欣赏。 “回答我的问题。” 嫣红轻笑出声,如一朵红莲绽放,美 无比,“我先用锤子砸破了他的头,又用刀子,狠狠扎进他的 口。” 顿了顿,她又捂着嘴咯咯笑起来,好像在说一个天下最好笑的笑话,“哎呀,别看他活着的时候那样神气,可死的时候当真好笑极啦。” “他还不敢相信哩,又要给我念诗。哼,我才不稀罕。” “不光他的诗,就连他这个人,我也从未稀罕过。” “你说男人是不是都是傻子?自作多情的傻子。他们以为说上几句酸话,送上点儿好东西,女人就会被 得晕头转向,任由他们摆布了。” “结果你瞧,”她忽然站起身来,张开双臂转了个圈儿,身上的红 纱衣像一团红云一样飘了起来,美丽到近乎妖冶,“最后,究竟是谁摆 了谁?” 话音未落,晏骄就已经迈步上前,斩钉截铁道:“你说谎!” 嫣红猛然停住,身上的纱衣顺着她玲珑有致的身体 了上去,又一层一层滑落,好像在地上洒了薄薄的血。 “你胡说什么呀?”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晏骄道,“你只以为知道杀了那些人,知道如何杀的就万无一失了,可是嫣红,你却不知道自己 本做不到。” 嫣红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谁说我做不到?不过是杀人罢了,简单得很!” 晏骄嗤笑一声,四下看看,突然弯 捡起地上的凳子,颠了颠重量,似乎颇为 意的点点头,这才伸手递给她,“既然如此,证明给我看。” 嫣红看着 过来的木凳,下意识伸手接住,呆住了,“证明什么?” 凳子很沉,晏骄松手的瞬间便向下坠去,嫣红本能的用两只手抱住了,这才没被砸到脚。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木凳能证明什么? 杀人要什么证明! 晏骄抱着胳膊退开两步,朝一旁的梳妆台努了努嘴儿,“也不必你杀人,你且用这张凳子在那桌上砸个坑我瞧瞧。” 嫣红脸 一变,带着几分怒气将凳子丢在地上,“简直笑话,我不砸!” “你心虚!”晏骄道。 “莫名其妙!”嫣红索 不去看她,直接来到庞牧面前,“是我做的,大人不抓我回去么?” 庞牧也学着晏骄那样,抱着胳膊往后退了一步,朝那梳妆台努嘴儿,“砸一个给我瞧瞧。” 嫣红整个人都呆住了。 晏骄嗤笑出声,“嫣红姑娘,我家乡有句话,叫一个谎言往往需要一百个谎言去圆,而最终的结果却大多是圆不上。” 嫣红的眼睛微微睁大,才要说话,就听晏骄不容辩驳的继续道:“你知道人的颅骨有多硬么?你知道想要在颅骨上造成那样的致命伤痕,需要用多重多坚硬的工具,又需要施加多大的力气么?” 她的声音骤然提高,人也猛地朝嫣红迈了一大步,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 迫 ,“你现在再来告诉我,你是用什么杀死他们的!” 嫣红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不小心踩在刚才被自己丢下的凳子腿儿上,一下子跌坐在地,仰头看着晏骄,继续嘴硬道:“石头,我用的是石头。” 晏骄笑笑,“很好,那么是什么石头,多大多重?你又是砸在他的哪里?” 嫣红怔了下,心中竟前所未有的慌 起来。 她从未想过,一个比自己还年轻的姑娘,竟然会造成这样沉重的 迫。 她狠狠掐着自己的掌心,猛地别开脸去,“时间太久,我早已记不得了。” “你不是记不得,”晏骄蹲下来,直视她的眼睛,“而是 本就不知道。” “你不知道凶器是不是石头,也不知道他们伤在哪儿,因为 本就不是你动的手!” 嫣红的身体突然开始发抖,她忍不住抬头,死死盯着晏骄,却始终一言不发。 晏骄才要继续说话,就听外面一阵喧哗,下一刻,图擎就一脚踹进来一个五花大绑的年轻男人。 “大人,此人怀揣利器,意 行凶,大人看该如何处置?” 那人双手都被绑在身后,面朝下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可一双眼睛却还是拼了命的看向嫣红。 嫣红没有看他,好像从来就没见过一样。 那人笑了笑,然后突然从地上跃起,恶狠狠朝着晏骄扑过来! 来不及反应的晏骄脑海中凭空浮现出一个念头:怎么又是我? 然而他连晏骄的头发丝儿都没碰到,就被庞牧一脚踢飞,接连撞翻了几把桌椅,狠狠撞到墙上,哼都没哼一声便昏死过去。 直到这个时候,一直负隅顽抗的嫣红终于变 。 她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扑过去挡在那人身前,“他是无辜的,你们不能动他!” 庞牧一把将她掀到一边儿去,右手黑刀出鞘,刀尖虚虚点在那人 前,冷笑道:“阻挠办案,依律可当场格杀!” 第28章 庞牧这一把当真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心思, 嫣红半边身子都要飞起来,落地后摔得眼冒金星。可她还是连滚带爬的扑过来, 硬生生把自己挤到刀尖和被绑缚的男人之间。 她的面颊和下巴一侧都被蹭出血, 本人却好像 觉不到疼痛一样, 只是对着庞牧苦苦哀求,“大人, 真的是我做的。他是个好人!” “把她拖下去!”庞牧面不改 的对左右道。 两名衙役上前,轻而易举的将嫣红拖到一旁。 她拼命挣扎, 疯狂尖叫,却不能撼动一分一毫。 晏骄叹了口气,“你尚且连挣 都不能够,又如何能在短时间内对死者致命两连击, 对方甚至连反应和反抗的时间都没有?” “是我做的, 咳咳,”才刚被庞牧一脚踢昏的男人悠悠转醒,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往自己身上揽罪, “嫣红是无辜的。” “不,他才是说谎!”嫣红终于慌了,两只瞪大的眼睛里 是惊恐, 渐渐地又滚出泪来,“是我做的!” 大山拼命抻着脖子望向她, 眼底翻滚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也不知是太痛了, 还是怎么的,竟又无声 了回去。 都说保命才是人的本能,而这种生死关头依旧毫不顾忌的往自己身上“栽赃”的场景……晏骄一点儿都不 动。 “两位,”她冷着脸说,“希望你们明白,衙门上下都不是傻子,不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真无辜的自然无辜,可但凡参与了的,谁也别想跑。” 不管这两人背后是否有什么惊天动地 人至深的情 故事,可是他们确实很可能是背负十数条人命的连环杀人犯,其手段之残忍、影响之恶劣令人发指,完全不值得同情。 哪怕嫣红的转变事出有因,可冤有头债有主,她不去找始作俑者,却来迁怒旁人,那些死去的人们何其无辜?她的悲惨遭遇并不能为其所作所为买单。 真凶已捉拿归案,事情的前因后果,也便渐渐清晰明朗起来: 嫣红在遇见魏之安之前就已经 名远播, 都有好些人争抢着将价值千金的珠宝玉器捧到面前,只为博她一笑。 可她谁都不喜 。 可就是这么一个心高气傲的她呀,偏偏栽在那么一个突然出现的他身上。 魏之安是被文会上的人半拖半拽硬拉来的,整个人不自在极了,又羞又怕的缩在角落。可饶是这么着,他的脊背依旧 直,硬是将这纸醉金 的青楼坐出一股风骨来。 正要下楼的嫣红看的有趣,娇笑道:“那书生,哎,穿青衫的书生!” 魏之安愣了下,下意识抬头,便是一眼万年。 嫣红真是 惨了他,每每都 逗 ,看着他面红耳赤却又不舍得躲闪; 魏之安对她也珍视万分,每次过来,都要买些小玩意儿,或是带几块点心。 其实这些东西都很便宜,但嫣红就是喜 ,喜 得不得了,哪怕只是一支 糙的桃木簪子,也 喜无限。 她忽然就觉得这 复一 麻木的 子有了盼头,她开始真正的用心打扮,然后每天一睁眼呀,那一双含情美目便盯着门口,痴痴地盼着。 有人可盼的 子里,嫣红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运的女子。 魏之安为她画眉,教她念书,当嫣红念到那一句“一 不见兮,思之如狂”,突然觉得这说的正是自己,可又觉得还不够。 哪里要得了一 呢?只要几个时辰不见魏郎呀,她这颗心就飘飘忽忽,没个着落。 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