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顺面上笑意恭谨,随后便抬了手与左右人比了个手势,前头两个人便躬身弯掀开帘子,几人往里走了几步便见着站在书桌边上的皇帝,太子连忙抱着郑娥上前行礼。 皇帝面上的神倒不是郑娥惯见的温和含笑反倒是淡淡的,甚至透出几分冷意来。他抬眼瞧了抱着郑娥的太子一眼,既没叫起也没叫不起,只是低着头接着端详摆在书案上的那副字。 黄顺惯是个会眼的,连忙给边上伺候的人内侍们使个了眼,领着人退了出去。 书房里头一时间只剩下皇帝、太子以及郑娥,无人出声,只有静静的呼声。 郑娥来回瞧了瞧太子与皇帝的脸,挣了挣便从太子的怀里跑出来,上前去拉皇帝绣了云龙纹的明黄袍角,小声提醒她道:“萧叔叔,大哥哥还跪着呢。” 皇帝本想直接回一句“人蠢就该跪着醒醒脑子”,可见着郑娥那雪玉可的面庞便又缓了缓神,咳嗽了一声,沉声与太子道:“还要朕扶你起来不成?” 太子这才站起身来,他面上凝着些许郑重的神,迟疑片刻便开口道:“父皇,儿臣此来是为了……” “你要说什么,朕明白得很!”皇帝直截了当的打断了太子的话,随即又抬了声音,“黄顺,人呢?滚哪儿去了?” 黄顺就在外头候着,闻声忙不迭的上前来,一面行礼一面道:“陛下有何吩咐?” 皇帝弯下抱起郑娥,把人递给黄顺,似是忍着怒火开口道:“你去给阿娥那些点心和茶水,去外头坐一会儿。朕与太子有话说。” 第17章 用膳 黄顺深知皇帝和太子的脾气,生怕这两个主儿吵起来,没敢走远,只抱了郑娥去了书房外头的隔间。 隔间里头的是等着吩咐主子传唤的几个内侍,都是在皇帝身边伺候的,故而白云铜的火盆子里头烧的也是上好的银炭,冒着青火,一点烟都没有。只是隔间里头到底小,又坐了四五个人,难免显得憋闷,只得开了半扇子窗户,外头冷风时而吹过来,虽是透气却也略有些冷。 一个年纪只有五六岁的小内侍则是半跪半蹲在火盆边上,小心翼翼的用火钳子拨动炭火。 皇帝身边惯常得用的其他三个老内侍都在,靠坐在躺椅上头,膝上盖着颜不一的皮毯子,半阖眼,看着都懒懒的。可他们都是用惯了的老人了,心里紧着呢,一听里头叫人便能一咕噜起身出去。 那几个老内室见着黄顺抱了郑娥来,不由得都起了身,和蔼的笑起来:“郑姑娘怎的来了,快这边坐,小心吹着凉风……”内侍都是无无后之人,多少也是喜孩子的,又因为郑娥本就是甘殿长大的,颇为悉,自然也有几分真心的疼惜。更何况,郑娥在皇帝跟前得宠的很,他们几个人自是很能摆正态度。 黄顺低声音与其他几人笑骂了一句又往书房那处使了个眼,诸人便又都安静了下来。黄顺开口叫人搬了自己那张椅子来给郑娥坐着,然后又开了柜子亲自拿了一张白狐狸皮给郑娥裹着,问她:“郑姑娘要吃什么,老奴叫人去拿?” 郑娥黑眸跟着一转,抿着笑起来:“我想喝牛,”她眼睫跟着一扬,轻轻地接着道,“还有,还有那个玫瑰、玫瑰……”她一时想起不起名字,只得巴巴的抬眼去瞧黄顺,滴溜溜的眼珠子就像是黑水银一样又黑又亮。 黄顺脸上的皱纹笑得犹如一朵大菊花,一怕大腿,故意逗她:“是玫瑰花糕?” 郑娥连连摇头,嘟着嘴道:“不是那个,是卷儿,”她伸出小手比划了一下,正好想起来了,忙道,“黄公公,是玫瑰油卷儿。” “还是姑娘聪明,瞧老奴这脑子……”黄顺笑应了一句,这才转头吩咐人去拿点心和牛来。 小内侍应了一声,掀开帘子出去,郑娥正好能听见里头皇帝和太子的争执声音,忍不住开口道:“萧叔叔是和大哥哥在吵架吗?”她倒是担心得很,咬咬角便想要掀开裹在身上的那条白狐狸毯子去书房拉架。 边上另一个叫荣贵的老内侍连忙拉住了郑娥,哄她道:“姑娘放心,不是吵架……”他顿了顿,顺嘴就哄人道,“就是说话大声了些。” 郑娥眨眨眼,紧接着问道:“是因为他们要练嗓子吗?萧叔叔说唱戏的都是要大声练嗓子的。” “算是吧……”荣贵有些尴尬的支吾了几句,伸手摸了摸郑娥的头顶,转开话题,“姑娘要不然先睡一觉,等醒了就好了。” 郑娥摇摇头,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小声道:“我等萧叔叔、大哥哥他们。” 正说着话,小内侍已跑着把牛还有玫瑰油卷给拿上来了,郑娥便坐在椅子上一面吃一面喝,腮帮子鼓鼓的,就像是啃松果的小松鼠似的。 书房里头的皇帝已把劈头盖脸的把太子教训了一通——他简直想不明白,自个和皇后怎的就生出这么一个一筋、傻到非要上门找骂的儿子?见着跪在地上一脸沉默的儿子,皇帝到底还是稍稍了心头的火气,用指尖了眉心,沉下声开口道“……北狄之事,你要是还没想明白就去问问东里头的大人们——朕派了那么些人去东,不是让你把人都丢一边,自个儿转牛角尖的,而是叫你若有疑难便先请教诸人。等你把事想明白了再来找朕。” 太子显是被皇帝打击了一番,微微垂了头,低低应道:“儿臣知错了。” 皇帝虽是余怒未消,可到底是一手教大的长子,平里最是疼不过,骂都骂过了,打又不舍得。最后,他也只是眼不见心不烦的转开眼睛,随意的摆了摆手:“行了,别摆这苦脸,赶紧给朕滚回仙居去……至于阿娥,留朕这儿便是了。” 太子只得起身行礼,抬步出去。 皇帝瞧了瞧外头的天——这个时辰,他本是打算过去陪太后和泰和长公主她们一同用午膳的,可才被太子气了一顿,口里堵着一口气,现今便很不想去凑热闹了。想了想,皇帝便开口叫了人:“摆膳吧,叫阿娥过来,陪朕一起用。” 黄顺和荣贵一个伺候着皇帝去外头,一个缀在后头收拾了下书房——这里头皇帝的墨宝不少,摆设已是有皇帝的喜好和规矩,闲杂人等可不能动。 虽说陪皇帝用膳是件叫人深觉荣幸的事情,可郑娥还不乐意的,磨磨蹭蹭的过来,嘴里还道:“皇后她们都在仙居呢,说好了大家一起吃的……”又很不舍得搁下手中的玫瑰油卷,“而且我才刚吃了点心,吃不下饭。” 真是个宠出来的娇脾气哦…… 皇帝把郑娥抱在怀里,了她柔软的发顶,居然有点小醋,哼哼道:“这才几天呢?你就不要萧叔叔,要去和她们吃了?” 郑娥仰头去看皇帝的脸,眨了眨眼睛,忽而抿着笑起来。她随手就把手上捧着的紫金雕花鸟的小手炉给搁在案上,用被手炉烘暖的小手捧住皇帝的脸,一边给他暖脸,一边甜甜的给皇帝喂糖:“才没有…我最喜萧叔叔,最喜和萧叔叔一起吃。” 她生的肌肤似雪,一双眸子又黑又亮,笑起来时眉眼弯弯,就像是刚出炉的糖糕一样又软又甜。 皇帝着实是个好哄的,被她这般一说便又笑起来,把她抱在膝上,捧着她的小脸在左右颊边各自亲了一下,笑起来说道:“朕叫人给你做一碗老鸭笋丝汤,等会儿喂你喝一点,热汤下腹,便有胃口了。” 郑娥只好点点头。她用膳是有专门的一套小餐具的,皆是小小的,正好能叫她一双小手端着、拿着。然而那套小餐具对于皇帝来说便显得有些小了,好在皇帝喂惯了人,喂得倒是十分的练——记得郑娥还小的时候,皇帝便常把她抱在怀里,一边端着水哄着人,一边又一遍遍的教她:“小阿娥,叫萧叔叔。萧、叔、叔……”最后还是赶巧被调到郑娥边上做母的窦嬷嬷大着胆子说了一句:“陛下,姑娘一岁没,许是还不会说话呢。” 这些郑娥幼时的趣事,就连郑娥自己亦是或多或少的都听到过一些。她也知道萧叔叔是真心疼她,竭力想把最好的给她的,所以就算没有父母、就算太后她们很不喜她,郑娥依旧没有太难过——她从很小的时候起,便能懵懵懂懂的察觉、接触到一些与她对视、相处的人的情绪,她很清楚:这世上每一个人的善意都是可贵的,似萧叔叔、皇后他们的发自真心的疼更是珍贵难得的,不能辜负。 皇帝来了兴致,自己都还没来得及用便先给郑娥喂了半碗汤、小半碗白米饭,还有几筷子清炒时蔬、汁炖什么的。等把膝上挑食的郑娥喂了,饭菜都凉了,他只是笑了笑,摆摆手叫人收拾收拾,再端热饭、热菜过来用。可惜皇帝今大约运气不好,还没来得及扒几口饭就听到外头有人通传。 “陛下,长公主求见。” 皇帝搁下碗筷,思忖片刻便道:“叫皇姐进来吧。”说着又不知想起了什么,先把怀里的郑娥给放下去,口上道,“先带阿娥去外头走一走,消消食,朕与皇姐有些事要商量。” 郑娥白指尖抓着皇帝的袖子不放,微微仰起头。她的下颚弧线柔软,致白皙的就像是白玉雕出来的,极是惹人怜。只见她眼巴巴的看着皇帝,软软的开口问道:“萧叔叔,那我可以去仙居吗?皇后还有几个哥哥姐姐都在等我呢。”她还是个孩子,自然是想要去外头和那些个哥哥姐姐一块玩的。 皇帝失笑,伸手了她的小脑袋,口上道:“好好好,迟些儿,朕和你一起去。你先去外头走一走,等会儿咱们就去仙居。” 郑娥扬一笑,眨眨眼:“谢谢萧叔叔。”说着,她很快便又伸手抓了几块叫“贵妃红”的酥皮点心,蹦蹦跳跳的往外去。 皇帝盯着郑娥的背影,不觉出温和的笑意来。恰在此时,忽而听到外头人轻手轻脚的掀起珠帘,有人从外头进来,随着来人的脚步声,佩环碰撞之下轻轻作响,柔软温暖的香风亦是跟着进来了。 泰和长公主一面走,一面把自己随手解下杏黄镶白狐斗篷递出去给边上弓行礼的人,一袭明紫绣冬雪腊梅的宽袖襦裙,端庄高贵。 她云鬓雾鬟,上几支宝石簪子,左髻边则是了一支蝴蝶步摇,步摇头部的赤金蝴蝶栩栩如生,蝶翼蝶须美非常,缀着三股苏,最底下的红宝石坠子正好垂落在泰和长公主光洁的额上,随着她轻盈的步履而轻轻晃动,肌肤白皙透光。 第18章 慈心 皇帝瞥了她一眼,眉梢微抬,语气里头带了几分揶揄:“这个时辰,朕还以为皇姐要在仙居陪母后呢……” 泰和长公主颇为随意的在皇帝对面坐了下来,侧头掸了掸自己没有一点尘埃的袖子,那与皇帝颇为相似的眉目之间带着甚是从容的笑意。她坐下后也不和皇帝绕弯子,直接便道:“你没去仙居,母后和皇后都担心得很——母后是担心你是因为她对郑娥的态度生了恼;皇后则是担心你对太子有气……”她摊开手,蹙起峨眉,作出无奈的神态,“所以啊,她们便打发了我来瞧瞧你的态度。” 皇帝微微向后靠,背部抵着椅背,稍稍抬起他的脸,面容清俊至极,一双剑眉凛然含威,眸中似有深意,可他只是懒懒的笑着,语气也是淡淡的:“那,皇姐以为呢?” 泰和长公主随手从桌上的点心碟子里捏起一块贵妃红,吃了一口便嫌酥皮太软又给搁了下来,她眨了眨眼,道:“我猜,两者皆有?” 皇帝没应声,不置可否。 泰和长公主装模作样够了,这才拿了帕子擦擦手和嘴角,温声笑起来:“好了,不和你绕弯子。太子的事我是不上嘴的——‘子不教父之过’,他便是再有什么不是,也该你和皇后去心。只是母后那里,她虽是执拗了些,可你又何必为着那么个小姑娘打她脸?老小孩老小孩,这个年纪的老人了,就跟小孩似的,可不得哄着?” 她语气温温,不紧不慢,到这一种自然而然的高贵矜持,听上去却带了些许冷淡的意味,“再说了,就算郑娥她的父母于你有救命之恩,该赏银子的赏银子、该赏官的赏官,就算过意不去给个爵位也是行的,哪有把人家姑娘直接带到里养的?要我说,你这事起头就做得不合规矩,可不叫母后憋着气?更何况,你还为着她几次责难王昭仪、打母后的脸,母后太后之尊,又岂能不气?” 皇帝蹙了蹙眉,到底还是开口应了一句:“阿娥她父母都已过世。”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微微阖目,眉睫犹如墨画,只是神沉郁。 “那也该有亲人、族人才是,哪有你自己抱回来养的?”泰和长公主红一扬,轻声嗔了一句。 皇帝心情有些不快,于是也没客气:“她亲族那一边有些难处,不能送去。再说了,难不成朕想养个孩子,还得看人脸不成?什么叫‘不合规矩’?皇姐也该明白,有时候,朕才是定规矩的那个人。” 泰和长公主还真没想到皇帝竟会为了郑娥这事给她这般难堪,想着自己确是小看了郑娥在皇帝心中的地位,那张一直巧笑倩兮的面庞也微微发怔。 泰和长公主离京数年,好容易才回来,皇帝也不想和长姐再掰扯这些伤情的话题,他顿了顿,漫不经心的转开话题:“皇姐来得正好,朕有一事想与皇姐商量。” 泰和长公主还算是了解自家的这个弟弟——他这模样,看着倒像是要做坏事啊……她生出一丝警觉来,沉着道:“……你先说。” 皇帝见她这般如临大敌的神不由抬眉一笑,凑到泰和长公主耳边轻轻代了几句。 泰和长公主听着听着便蹙了眉,忍不住打断了他,开口道:“不成!那可是母后的圣寿节,你这不是存心要叫母后不高兴吗?你想让我与你一同欺瞒母后,这可不成!” 皇帝抬眸盯住了泰和长公主:“熹元四年,皇姐下嫁张峤前,曾与朕说过‘算是欠你一个人情’,所以朕才叫只有十岁的薛斌承了爵位……” 听到“薛斌”二字,泰和长公主脸上那张美貌骄傲的面具仿佛也显出了裂——那是她与靖康侯薛不言所生的长子,是她心心念念求了数年才得来的子,是她怀胎十月、豁出命生下的骨,是她不避寒暑的教养长大的孩子。然而,她已将近七年都不曾再见过他一面,甚至不知他如今何般容貌、不知他可曾娶生子…… 皇帝伸手越过桌案,握住泰和长公主冰冷的手掌,动之以情:“人人多道皇姐不喜薛斌,出嫁后多年不肯再见他一面。可朕却明白:人之子,实乃天——便是先帝那般刚毅冷峻的脾,纯孝太子离世时亦是数十哀,竟至咳血。皇姐宁愿辜负青也要将薛斌教养到懂事,直到把靖康侯的爵位到他手上,才敢安心出嫁——子之心一至于此,朕又如何会不明白?” 他语调缓缓,颇为郑重的道,“朕视阿娥如亲女,自是想要给她最好的,替她把事情都安排妥当。此等父母子之情,皇姐应当明白。” 泰和长公主的被握住的手近乎痉挛一般的颤着,好一会儿,她方才回握住皇帝那只手掌,白纤细的指尖凉的出奇,就像是冰雪雕出来的——白得出奇、冷得出奇。然而,她的语声却依旧是极镇定的:“好,算我还你人情。这件事,便按你的法子办。” 皇帝笑了笑:“皇姐放心,此事必会叫皇姐意。” 泰和长公主抬抬眼,沉默片刻才道:“薛斌他……”她猝然收住声音,没再接着问下去,反倒是颇为生涩的转开话题,“对了,郑娥姓郑,这事你怎的不去找二弟?” 说来也是有趣,皇帝的二哥齐王如今还是个闻名全国的鳏夫,他那位早逝的齐王妃便是姓郑。齐王郑氏得都快疯魔了,说不得就因为郑娥姓郑,还能偏几分。 皇帝眉间神微不可查变了变,随口笑着应了一句道:“二哥哪有皇姐你好说话。” 泰和长公主此时心绪沉沉,自然也没注意到皇帝面上那微不可查的神变化。她瞪了皇帝一眼,到底还是缓了神和声调:“罢了,你就欺负我好说话罢……” 他们说了一会儿,便见着郑娥从外头跑回来。她的头发乌鸦鸦的,身上系着的是件大红绣大朵牡丹镶白边的对襟羽缎斗篷,里头是一件樱粉的齐襦裙,脚下则是踩了一双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都是极鲜娇的颜,更衬得她一身肌肤莹白如美玉,毫无瑕疵。 也不知郑娥这是从哪儿折腾回来了,便是十二月这般的寒天居然也出了一头的汗,细细的香汗缀在白皙光洁的额上,仿佛美玉上蒙了一层淡淡的水汽一般,叫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擦。只见她蹬着送一双小短腿,“蹬蹬蹬”的踩着羊皮靴子,像是个归巢的小燕子,又快又准的扑到了皇帝的怀里,笑盈盈的开口问道:“萧叔叔,我们什么时候去仙居啊?”正说着话,她忽而注意到边上的泰和长公主,娇的小脸灿然一笑,俏生生的与泰和长公主打招呼,“长公主好。” 也不知怎地,泰和长公主还真有点手,想去掐一掐她那白的面颊。 皇帝见她双颊都红扑扑的,头的汗,心里软得很,便了一块帕子替她拭汗,嘴上问道:“这是去哪儿了,瞧这一头的汗……” 郑娥仰起头打量皇帝神,纤长浓密的眼睫跟着扬了起来,她乌溜溜的眸子就像是宝珠一般明亮闪烁,看人时能把人的心肠都看得软了。她绽开笑容,颊边梨涡浅浅,就像是窗边新绽开的花骨朵,甜又柔软,声音也是娇娇的:“不告诉你……”说着,她便把头埋到皇帝的肩窝上,偷偷笑着,胡一蹭便把一头的汗都给蹭掉了。 皇帝哭笑不得,只得抱着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笑应道:“好了,马上就去仙居。朕去更衣,你也叫人给你换身衣裳……” 郑娥用小手搂住皇帝的脖子,撒娇似的蹭了蹭,快快的应了一声,声音脆脆的。 皇帝顺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把她的乌发都了,惹来郑娥不乐意的哼哼声这才笑着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道:“快去换衣裳!晚了可不等你。” 郑娥这才从皇帝怀里蹦下去,蹬蹬蹬的往边上换衣服的隔间去。 泰和长公主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一幕,好一会儿才抬眼把皇帝上下打量了一番,语气颇为古怪:“真是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一天……”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也有成爸的一天啊! 皇帝不以为,反倒振振有词道:“小姑娘家嘛,多宠宠也是应该的。”说着,还瞥了眼泰和长公主,“不过皇姐只有两个儿子,大约是不知道这养姑娘的事……” 泰和长公主:这死不要脸还给人刀的德行,果然还是她悉的弟弟。 第19章 齐王 皇帝果是说话算话,等郑娥换上衣服,他便带着人一同去了仙居。 才刚刚进了殿门,皇帝便把怀里揣着的郑娥搁了下来,轻轻在她肩上拍了拍,代她:“去皇后那边站着便是了……”他自己倒是惯会装个好模样,一入殿便先与太后请安,笑着解释道,“朕今忙昏了头,连午膳都没来得及用。见着皇姐都来了,这才便想起要来仙居给母后请个安。” 这是自己的儿子,听说连午膳都没来得及用就过来了,哪里有不心疼的?太后蹙蹙眉,口上道:“这儿一群人伺候着,又有皇后她们,哪里要你过来凑热闹?再说了,再忙也得顾着自己的身子,哪有不用午膳的?”她顿了顿,眉梢一抬便指挥起边上的人,“去,叫人给你们皇帝些吃的来。要热的——他这饿了一会儿的,该先暖一暖脾胃才是。” 虽说仙居里才刚用过午膳,但小厨房里却准备得十分周全,不过一会儿便把东西端上了食案,不过因着有些仓促,先时只端了青饭、长生粥、烤鹅、汁炖等几样,后头才由着传菜的人一一的端上来。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