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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御宅屋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是谁家新燕 作者: 帘重 时间: 2024/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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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绍舒经过多次检查,终于算是把这胎彻底安稳下来。她前段时间整在家,倍窝心,动念要去横滨待几,除了散心外打算采购些婴孩用品。只可惜吴蜀有手术,没法请这么长的假。何家父母视大女儿若珍宝,董卿钗一合计,索提出一家人在本过个海外节。

    江子燕如今回国尚短,对旅游的兴趣确实没那么大,婉言拒绝邀请。只是放下何绍舒电话,才意识到方才自己的拒绝不仅代表自己,还代表着何绍礼和何智尧的意见。

    “你和尧宝节不要跟着他们去本啦。”江子燕对何绍礼解释自己的理由,她骤然发现,两人因为住在一起,相处比预想中多得更多,“绍舒说她这次购物为主,大多数时间在商场,尧宝会无聊的。再说姐夫不去,爸爸也不去,如果妈妈帮着照顾智尧,谁又来照顾怀孕的绍舒?你一个男人又不是三头六臂,总之,这份热闹还是不要凑啦。”

    她东拉西扯地说完,才假装问何绍礼的意见:“你是怎么想?”

    何绍礼倒也对这种旅游无所谓,他毕业后就创业,如今拥有一家蒸蒸上的智能车配公司。公司规模虽然小,每处理的事情不比江子燕的老板傅政少,临近节还在连轴地忙。

    车企及相关副产业,又豪又土,也都是靠经验和预算吃饭的工作。何绍礼长着一副比较讨巧娃娃脸,岁数看上去比实际更轻,很符合年轻才俊的定义。早些年时候,有些大客户动了别的心眼,隐晦地说“我女儿目前还单身,大家一起吃顿饭”。

    眼前的才俊笑着说:“实在抱歉,我儿子还在家……”

    啊?什么?!对方惊了一下!他才多少岁!

    后来,何绍礼公司的副总帮着解围:“绍礼大学刚毕业就结婚了。”

    太太是谁?做什么的?何绍礼对这些问题,只能摸着鼻子苦笑,他患有鼻炎,每次尴尬的时候会无意识做这个小动作:“我现在在国内工作,供着我老婆继续读书。她学成后回国,以后有机会带来让您看看。”

    周遭一片羡慕嫉妒恨的声音。

    江子燕这时候打了个嚏,裹紧了身上的貂皮。

    天气实在极冷,单靠着大衣已然扛不住,这是她刚从行李箱最底层找出来的御寒物。江子燕自认是老年人土气的审美,冬从不穿羽绒服,嫌弃臃肿。而身上过于华丽的貂皮大衣,是在法拉盛的某家可疑古董衣店里买的。

    排除从死人身上剥下来的可能,这种丰沛皮草大概是内时期落的富贵人家女眷因为囊中羞涩,不得已的典当物。但这件皮草扔在旧衣店常年卖不出去,因着版型古怪,和袖子极窄,整体又极长,普通白种人和瘦小的亚洲人都不适合。唯独到江子燕这里,就仿佛裁为她特意订做般,让她捡了个漏。

    江子燕如今仍保持古怪的洁癖,肯拣他人二手衣也确实是喜极了。送到衣服干洗店清洗三次,每次的清洗价格都比当时购入的价格贵三倍。

    水貂皮原本被着,此刻略微抖开,每一寸尖在灯光下都凝着光,触手覆之上,既暖又滑,显而易见是上品。何智尧看江子燕穿着件皮草,连忙把胖脸凑过来,来回贴着她袖子滑动,眯着眼睛,显然也觉得貂皮舒服得很。

    廿九公司放假,财务更是厚道,痛快地早发了上个月的工资。

    江子燕至今不过入职一周多,却因为赶着月尾入职签合同,也收到一笔算是厚道的过节金。她裹着那水貂皮,喜气洋洋地带着何智尧逛了一下午的商场,依着自己恶趣味把男孩身上的旧衣服都剥下来,从头到尾换了新衣服。

    年夜饭已经订了酒店外卖。家政上次还留下不少现成食材,因此也不多劳心。

    大年三十,何绍礼当天才算结束工作,尽早推门进家,已经看到桌丰盛的饭餐。

    何智尧正笑眯眯地趴着玩小火车,他身上穿着整套新买的飞行员服,小寸头还被江子燕往后梳,是个神气得意的小胖子。而江子燕正走到各个房间,仔细地把家里的所有隔音窗户关紧,再拉上窗帘。她不喜热闹,更不很适应国内每到过年那股子把一切炸上天的热闹,觉自己才是被鞭炮声驱赶的年兽。

    她回头,正好看到何绍礼正有些沉默地站着。

    “不好意思,我回来晚了。”他了带着寒气的外套。

    “也没有等你多久。”江子燕站起来要礼貌接过外套。然而她视力的准头总有偏差,不小心手指擦在他手肘之上,很快缩回来。

    何绍礼已经觉触手冰冷,温度很低,他内心刚刚动了下,江子燕已经退后了几步,跟被烫了似得。

    他眼看着她耳朵泛红,不动声地坐到桌前:“胖子,过来吃饭。”

    吃这顿年夜饭的时候,旁边一直放着电视节目。幸而联晚会红红火火,倒也冲散了桌面的冷清,并不显得多么尴尬。

    等江子燕把碗盘放入洗碗机,一回头,差点再次的撞上了何绍礼,她不由头痛地退后一步。

    何绍礼身上有股醇又干净的淡香味,闻起来很悉,大概因为何智尧身上偶尔也有这味道,来自父子俩共用的高级洗衣剂。只不过,何智尧身上味更重些,反而不如他年轻男气息那般强烈绵长。

    她定了定神,就听到何绍礼问她:“子燕姐,你准备给胖子多少岁钱?”

    江子燕一愣,经过他提醒,才想到节有要给孩子准备红包的传统。只是,她回国换来的美金在这一个多月里,花得几乎不剩,刚发的工资也报销在商场,确实有点囊中羞涩。

    何绍礼还在悠然继续:“我以往都给胖子一千块,但今年你回来了,倒也可以多给他一些。图个吉祥。”

    她唯有硬着头皮,说:“好啊。但这钱你能帮我先垫上吗,等明我去银行取了钱,再还你。”

    江子燕自认语气柔和,不料话说出去后,何绍礼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好像冷了那么一点,薄紧抿。她自然知道这代表他不高兴的意思,但内心想了会,也不知道怎么就惹他不快了。

    何绍礼看出她心思,忽地开口:“我无非问你想给胖子多少红包比较好,子燕姐却只关心要还我钱吗?”

    江子燕今晚多喝了两杯艮第红酒,被他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自认反应正常,何况每当何绍礼对着她“子燕姐”长“子燕姐”短的叫,口也实在是有架不住的气闷:他就一定得提醒她岁数比他大,以前的倒追行为多么无吗?过年了也不知道休息一下。

    江子燕打起神,淡淡笑着说:“我就问一句,如果你不高兴,我不说了就是。”

    何绍礼索然无味般地垂下眼睛,手依旧撑着吧台挡着路。直到她轻轻咳嗽了声,终于漫不经心地让开道。

    她自从失忆后,竟头一次恨自己失忆的过于彻底。不记得以前两人是怎么个相处法,如今更不知道该如何避开雷区。于是每次和何绍礼说话,江子燕几乎眼观鼻鼻观心,一方面因为何智尧,终究无法疏远何绍礼,另一方面也不能过于靠近,前车之鉴,生怕行为再给他留下什么执不悔的印象。

    若两人产生什么嫌隙,她八成再也见不到儿子了。

    江子燕走开前,又忍不住皱眉望了他一眼,不料回头就打了个冷战。何绍礼也正在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

    距离零点还有几个小时,两个大人在客厅里心不在焉地守夜。

    家里网络自动翻墙,江子燕缩在沙发上胡翻着邮件,美国的同学纷纷给她发来祝福,她一个个回了过去。

    何绍礼一边懒散地看着电视,一边和穿着亲子装睡衣的何智尧打游戏牌。

    何小朋友,大概是这个大年三十晚上由衷快乐的第一人。江子燕对他的断食计划,因为节而暂时中断,他晚饭吃了不少烧烤。何绍礼此刻打开电子壁炉,孩子的脸在模拟柴火的照下,而简单,对新年很雀跃,永远欣喜地向往着明天,直到因为输牌,开始哼哼唧唧。

    江子燕听到动静,随手放下手机,接过儿子的牌开始出主意。何绍礼索递给她另一个主牌,于是三个人开始玩纸牌屋。一局过后,赢家是江子燕,她手气好得很,又加上肯动脑子,不仅自己赢得威风,还不动声照顾儿子。

    何绍礼原本就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最多笑着欣赏儿子输了后的沮丧表情,直到她加入游戏,才略微打起神。但比起打牌,他自始至终注意的是玩牌人表情。当江子燕又带着何智尧大赢了一局,神清气地抬头,就和何绍礼端详的眼光碰了个正好。

    “子燕姐,你玩牌都不知道让让我吗?何绍礼幽怨地说,只是目光坦然冷静,就明显是在玩笑。

    江子燕心说,为什么要让呢。她盘腿坐在羊地毯上,把遮在眼前的长发到背后。眼前气氛好,她浅浅一笑,终于挑衅了句:”输不起了吗?”

    何绍礼目光闪了闪,笑着说:“有点儿。”

    她再笑了一笑,转头看着何智尧。何智尧小小的人,玩牌倒是很坐得住,同样很注重输赢。只是他手小,就连儿童牌也抓不稳,因此只能把游戏牌依次在地毯排开,想到要出什么才拿过去。但何智尧显然又提高警惕,时刻用胖身子试图挡住牌面,防止偷窥。

    江子燕再赢了几局,那趣味就少了很多,也终于明白何绍礼不上心的意图。不过是陪儿子的亲子游戏而已,输赢没那么重要。

    她逐渐放松,随口说:“尧宝为什么总喊你哥哥?”

    何绍礼不由摸了摸鼻子,叹口气:“我可没这么教他,但我觉得胖子是故意的。”

    江子燕微微扬眉,却并不惊讶。

    何智尧有些憨傻,不通人情世故,但即使是草履虫,也具备芝麻大的意识能力。江子燕有的时候能明显觉,何智尧是故意不张口,他享受着大人聚会神看自己比划的样子。她甚至还进一步地想,儿子不说话,是否和她这几年不在他身边有关。当母亲身边,何智尧下意识地开启自保机制,想获得爸爸双倍的和关怀?

    不过,这些都是猜测,何智尧至今也没有叫过她妈妈,倒是很小声地挤出一句姐姐,和那句“哥哥”相配。也幸亏何绍礼如今自己带着儿子住,何智尧每次去爷爷又是装闷葫芦不开口的。于是这么了辈分的称呼,在年轻父亲的无奈纵容下,反而就很随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重复内容绝对是bug,请提醒 = =

    ☆、第 11 章

    两人这么聊着,时间到了凌晨十二点。何智尧年纪小,终于没了神,恹恹地拼命打哈欠,身子一歪,就靠着她大腿睡了过去。江子燕下意识地想伸手抱他,但是只迟了片刻,她的手就被何绍礼轻轻捏住了。

    “我来抱吧。他简单地说,松开她的手腕。

    江子燕一凛,背后就有冷汗涌了上来。

    其实就在早先,当何绍礼问她“这里”如何的时候,江子燕故作镇定,但并未全盘托出身体真相。

    她对部分事实略有隐瞒。比如,目前的平衡系统依旧紊。平时拎着重的事物,都会忍不住摔跤或手滑。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江子燕平时都很少主动去抱何智尧,总怕摔了孩子。

    原本以为掩饰得很好,但何绍礼这么一个简单动作,足矣让她坐立难安。

    到如今,江子燕宁愿让何绍礼怀疑她对旧情不忘,也不想让他察觉她身体真实状态。毕竟,当上一次何绍礼知情她的笨拙,嘴里那句冰冷的“走吧”,她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守岁那晚,江子燕又睡在童房,怀里紧搂着何智尧热乎乎的小身体,却总觉是睡不安稳。

    失眠加失忆,就是如匪浣衣似的枯燥痛苦事情,尤其当脑海想无可想,只能反复地琢磨一件事的时刻。等大约半夜的时候,江子燕半睡半醒间,又做了一个梦。

    她陷入一片腥热的臊气沼泽,举步难出。烦躁起来,就信手朝那古怪的地方摸过去,触手却整片

    江子燕摸索片刻,在黑暗中茫然地睁开眼睛。只因为指尖过于真实的触觉,还有鼻尖那股子隐隐的热气味,表明此刻此刻发生的这一切,并不仅仅是是梦境。

    她翻身坐起来,掀起温暖的鹅绒被,细细地在身下摸索了片刻,随后在黑暗里沉默。

    江子燕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她这一辈子,无论失忆前后,都绝无遇到这般特殊诡异的情况。

    她觉到彻底的哭笑不得,因为,何智尧这小胖子居然在她的怀里,、了。

    单下铺着厚软的法莱绒褥子,因着很水的材质,垫得以幸免。但那些绒褥和被子,显然要尽快洗涤。江子燕处理的业务,不十分纯,更不清楚替换具在哪。连续打开几个衣柜,发现都摆整齐的童装和鞋袜。

    她沉片刻,决定改变战略,先把孩子困难地抱到自己的上。何智尧其实已经有点醒了,他好像也知道发生了什么,长长睫在小脸上微微颤动,却又不睁开眼睛,毫无动静地坚持“睡着”。

    江子燕暂时是顾不得他,动手收拾那单。

    原本想悄无声息地解决本年度第一个麻烦,但天不遂人愿,当她费力地抱着大团褥走到盥洗间,不小心把洗衣机上面摆着的各种洗衣扫落下来,连续发出巨大声响。

    半刻的功夫,何绍礼汲着拖鞋出现在门口。他穿着很薄的单衣,看江子燕在半夜启动洗衣机,不由略微眯着眼睛。

    ”江子燕,发生什么事?”

    她看着何绍礼出现,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何绍礼知晓整个状况后,凸起的喉咙滚了滚。但他不发一言,上前启动了洗衣机,随后快步走进何智尧的房间。

    也不知道这人从哪里变出干燥的新具,重新换上,在半分钟内摆平所有难题。江子燕反而笨手笨脚,慢一拍才拾起那些洗涤剂,等再走出去的时候,何绍礼正在她灯光大开的房间里,低声安何智尧。

    闹出这么大动静,孩子已经彻底醒来。

    睁眼后的何智尧,第一个动作,就是坐在江子燕的上忍不住哭了。小胖子羞愤地用手紧紧捂脸,比起的难为情,更有些难言的深深恐惧。成年人也别说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很多小孩子得很,有时候比大人更怀有天然的羞心和原罪。何智尧也知道不对,却只能很无助地哭。

    江子燕倒是回忆起来,今晚的何智尧确实用他那巨大的专属瓶,喝了不少饮料呢。

    何绍礼摸了摸儿子的头,他温和地说:”胖子小时候就是一条小虫,我为了他换了三次垫。但他现在好多了,大概今晚临睡前太兴奋,刹不住闸。”

    这就是一句没有起到任何安效果的废话。何智尧听了爸爸这么说,浑圆肩膀来回地抖动,眼泪大滴大滴地从软手中漏出来,却依旧着力忍住呜咽。农历新年的第一个夜中,何小朋友化身为一只悲怆的仓鼠

    江子燕不知为何,觉得这场景很有些好笑。

    她走到何智尧旁边坐下,柔声说:”没关系啊,一点关系都没有。虽然不好,但尧宝向我们说一句’对不起’好了。”体谅到何智尧不愿意开口说话,补充说,“嗯,说sorry也可以啊,尧宝英语很好的,肯定会说这一句,对不对?说一句 sorry 嘛。”

    话音刚落,啜泣的童音在手指后颤抖地响起来。

    “呜呜呜,sorry,呜呜呜呜。”

    孩子带着泪花,颠来覆去地道歉。何绍礼方才不过是玩笑几句,比起数落儿子,更主要是做个样子给江子燕看。此刻他心下极度不忍,沉下脸望向她。江子燕倒依旧微笑着,她俯身凑过去,开始温柔细致地亲何智尧紧紧捂住的小脸和小手。

    何智尧原本害怕羞愧无措,但被江子燕这番连续吻着,过了会,羞答答地放下了手。但他的眼睛依旧看着地面。

    看到孩子终于平静下来,何绍礼便开口说:”胖子屋里需要散味,让他今晚跟我睡。你好好休息。”

    临走前,何智尧趴在爸爸的背上,但一直望着江子燕,好像他那清澈大眼睛里,终于有了她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这倒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

    她独自在剩下的时间,睡得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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