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细柳按捺不住了,急道:“姑娘,那我去了,哈哈!”小丫头笑着跑开了。 念念见金环还在,便说着:“成粘着你的宋菱,还想得起我,怎么,她又把你丢下了?” 金环一副委屈的样子:“唉!见忘义之人,我适才听人说她出去了,定是佳人有约。” 情窦初开少女怀,金环对男女之事很是好奇,索一边帮着梁念采雪,一边说起鱼奴近来形迹可疑,揣度着她是有意中人了,念念惊讶,想想也有迹可循:“是不是那在楼下朝我们作揖的书生。” 金环撇撇嘴:“除了他还有谁,那个书生叫林江,是鱼奴的同乡,说是来参加闱,我看也是穷书生一个,唉,可惜了,唉,没眼光。” 念念笑笑:“我倒觉得不错,那人也算仪表堂堂,能参加闱,多半还是有些才学的,才子佳人,天作之合。” 金环不屑道:“唉,你们就是没见识过穷书生的薄情寡义,坊子里吃过亏的姑娘还少,话本子里,戏文里,词曲里,多少薄幸之事,我娘说啊,男人有了钱财名利就变坏,还不如一开始便找个富家子,这些个一无所有的人最是可怕。” 念念笑:“那也不全是,你可别跟小菱儿说这些。” 金环惆怅道:“唉,当局者,我说了她也不会听的,可惜了我的莫七公子啊!” 念念道:“这又是谁?” 金环嘟囔着:“可惜了,怎么叫宋菱的都这般没眼光!” 鱼奴踏着雪到了客栈,刚到林江门口就听见鸠儿在抱怨:“公子,这客栈老板也太势利了,说起来咱们的钱财还是在他们客栈丢的,不过迟些给房钱,就断了炭火,你看这雪下得,还得更冷呢,唉,我都说不该这么早来梁州,任公子要帮您您也不愿,还要写这些戏文,看书的时间也没有,唉!小年这般过了,叫老爷夫人知道了,不知道得多心疼。” 只听林江淡然安鸠儿:“鸠儿别愁,冷就别出门了,晚上咱们挤一挤,快给我研磨!我把这些东西写了,就有炭火了,定让你好生过年。” 鱼奴听得很是可怜主仆二人,他这般艰难也不肯开口求助,有骨气,不免慨万千,想起自己曾经寄居在外祖家的子,舅母当家,很是不喜自己,偏自己自小就比表姐妹们高挑,显眼,舅母更是处处刁难,外公外婆年迈也无力顾及。 冬冷极,鱼奴既无多余的冬衣,也无炭火取暖,便成躲在屋里跑跳着取暖,听说花椒能让人暖和,便拿了花椒吃,呛的眼泪直。 寄人篱下,无所依靠,诸多艰辛,此时见林江的窘境鱼奴同身受,她庆幸自己如今不仅保得住自己不挨饿受冻,还有余力去帮别人,况且这人是同乡,是有才学,有见识,事事强过自己的,是有着光明前途的林江。 她转身下楼帮林江付了房钱,掌柜的见钱眼开,乐呵呵的叫小二端了火盆上去,鱼奴要了一壶热姜茶,慢腾腾的端着朝楼上走去。 林江正惊讶小二怎么端了火盆来,鸠儿嘲笑道:“怕是咱们冻死在这里。” “不许胡说。”林江喝道,鸠儿赶紧闭了嘴,随即高兴的叫道:“杨姑娘来了” 林江一抬头,正碰上鱼奴那双澄净安然的眸子,她将茶水放下,温和一笑,说道:“林兄,鸠儿,喝口热姜茶吧!” 说着鱼奴解了斗篷,淡鹅黄短衣衬得鱼奴肤雪白,样貌都致了许多,亭亭而立,犹如一株冬梅。 鸠儿并不客气一口气喝了一杯姜茶,便觉得浑身暖融融的,憨笑着说:“谢谢杨姑娘。” 鱼奴笑道:“想谢我,去把我放在楼下的伞拿上来,回头别给旁人拿去了!” 鸠儿答应着,起身跑了下去。 林江心里明白,鱼奴已经知晓自己的窘境,不免有些没面子,两人谁都不说破。东拉西扯的说了几句话,鸠儿咚咚的跑上来了。把伞放在门旁,鱼奴见书桌上摆着笔墨纸张,便上前去看,洋洋洒洒大篇文字,怕是又帮别人代笔。 鱼奴笑道:“林兄真是大材小用了。” 林江轻笑,收了笔墨:“今小年,你怎么有空来这。可是有什么事?” “自然是求大才子的笔墨了,还请林先生帮我写些联。可好!”鱼奴言语轻柔说着。 林江自然应承,鱼奴便在一旁替他铺纸研墨,看着他挥毫泼墨,字迹豪放有力,更是敬佩,这般才华,可不要浪费了! 鱼奴突发奇想,说道:“哎,林兄,我有个主意。” 鱼奴有些兴奋的拿起她那把伞,撑开,问道:“林兄,这伞好看吗?” 有她在,岂会不好看,林江点头。 鱼奴却说:“我这把伞简单,姑娘们都漂亮的伞,只是伞外面画的再好看,撑伞的人也看不着,要是伞里也有画,不管雨雪,抬下头都有一方美景相伴,岂不妙哉。” 林江只道她是孩子心,胡言语,哪里有人在伞内作画,但见她喜,便说:“那我便先给你画上,如何。” 鱼奴绽放笑容,说道:“好,那我要年年有鱼,正好也合了我的名字,嘿嘿,谢谢林兄!” 鸠儿帮着支了画笔颜料,林江认真的画了起来。 不一会,几只活泼可的红锦鲤跃然伞间,鱼奴喜的不得了,连连夸赞,林江看她雀跃的样子,可极了,温柔的说道:“你喜就好”。 鱼奴自然喜,临行前,摸出银两给鸠儿:“这是润笔费,不多,你跟你家公子说,看在咱们同乡的份上,便让我占个便宜吧!” 鸠儿高兴的拿着钱去了。 鱼奴回去时,雪比来的时候厚了些,踩上去唧唧作响,漫天的飞雪,让梁州城裹上一层纯白银装,很是动人。 此后鱼奴便又买了几幅林江的画作,总推说是有人瞧见她伞上画而求,买了又无力欣赏,便借花献佛,送了念念。还很是自得,一举两得。 林江自然知道鱼奴都是帮他,她未明说,他又不好说太多,便专心读书,希望金榜题名,不要负她才好! 第29章 雪照梁城孤影寒 鱼奴踏着雪从客栈回来,刚一进门,收了伞,便瞧见玉无双坐在前厅,望着外头的雪景。 鱼奴赶紧跑过去:“大仙人!” 玉无双轻轻一笑,很是柔和:“回来了!” 鱼奴拂去身上的雪,左右顾盼,不见忠叔,也不见佳容姐姐,便问他:“今怎么来了?坊里休假,大家许是各自玩乐去了。” 玉无双笑道:“无妨,你在便好,我也有一闲,白姑姑代的事办的如何?怎生不见你有回音,怎么,帮完忙就没用啦!” 鱼奴忙解释:“不是不是,我是怕扰了你和佳容姐姐,今小年,你们不庆节吗?” 玉无双起身说着:“这些节庆我从不过的,白姑姑和罗先生、佳容她们庆节,我瞧着今雪下的正好,不如去玉山赏雪,如何,同去?” 鱼奴自然喜,两人骑着马朝城外走去,她那马儿驯服多了,她还给它取了名字叫飞鱼。 路上积雪有些厚,马儿走的慢,飘落的雪花落在马背上,洒在鱼奴身上,浸入斗篷,落入脖颈,鱼奴缩着脖子,紧紧裹住自己。 玉无双裹着厚实的灰狐皮大氅,身上留不住雪,见鱼奴身上覆着白雪,笑道:“我那里有张白狐皮子,回头叫人做个斗篷给你送过来。” 鱼奴微笑,道:“谢谢大仙人,我平鲁惯了,穿不来那些东西,不如留着给佳容姐姐。” 玉无双笑笑没言语。 出了城门,就碰见官家装束的一人策马飞奔,朝城里奔去。鱼奴说道:“这么快,什么急事啊?” “北边战事不断,不知今年能不能过个好年。”玉无双叹息。 鱼奴并不懂朝廷政事,只觉如今自己过得称心如意,也并不关心那些事,一路上赏着雪景,便觉诗情画意,如梦如幻,身边还有位神仙似的知,真是美事。 玉山矮小,多树,如今被皑皑白雪覆盖,琼枝玉树,格外娟秀,两人在山脚亭子里坐了会,玉无双拿出萧,对雪吹奏,箫声苍凉幽深,清寂又孤高,与雪景相映,忽的笛萧合奏,清脆悦耳的衬的箫声有了许多人间的味道。 玉无双看着鱼奴,世上能奏乐的女子有许多,腹才情的女子有许多,能让自己不觉庸俗,愿意作伴的女子却少之又少,鱼奴算一个。 她纯净似白雪,笑容如风和煦,言语不多,一双清透的眼睛不藏尘埃,一支清梅般站在自己身旁,让自己安心,忘却许多愁闷。 回到城中的时候已经傍晚,鱼奴的脸被寒风吹的有些僵,脸尤其的白,脸颊和鼻头、嘴巴又极其的红。 玉无双解下自己的大氅给她披上,裹的就剩下两只眼睛,鱼奴只推辞,这么贵重,再说自己也用不上,玉无双恍若未闻。 鱼奴回了红情坊,一进门就赶紧把大氅下,好在没人留意,鱼奴小跑着回了赏心苑,金环赶紧给她端了热茶,饭菜进来,坐在那问东问西,很是好奇鱼奴今和玉无双出去做了些什么。 “你刚走,莫七便来了!”金环说道。 鱼奴顿时停住,心想,他回来了? “他来做什么?”鱼奴随口说着。 “送了些东西给白姑姑。”金环道。 “哦。”鱼奴忽而心绪有些了:“他可有说什么?” “说,你们家小宋姑娘呢?我就告诉他,和玉公子出去赏雪了。”金环笑道,玩笑地瞧着鱼奴。 鱼奴没了食,金环盯着她,也没瞧出什么来,便笑:“骗你的,他放下东西就走了,来去匆匆,我本没和他说上话,唉!”金环怅然若失,继而慨,林江那个书生前途不定,玉无双又太玄乎,还是莫七公子好。 鱼奴自嘲一笑,心想,想来是师姐托他来的吧!他又怎会记得我呢,绾绾、清苓,若我是男人,也喜她们那般娇如花的。 金环托腮叹道:“我倒是想和他说上几句话呢!唉!” 鱼奴坏笑:“怎么,你是少女怀了吗?” 金环道:“去你的,人家一心为你,我觉得你还是少跟那个书生来往,这样的人最是心意难测,依我之见,莫七公子才是良配,武将世家、富庶、有礼。” 自从知道莫七是将军府的少爷,金环就好十足,觉得天底下独一的好。 鱼奴拿筷子敲金环:“你想太多了,这样的家世,众星捧月般活着,哪里会看得到咱们。” 金环叫道:“哎,也是有许多人纡尊降贵娶了贫女嘛,不要气。” 鱼奴无可奈何,这样的事是有的,大多是为人妾室,要么就是话本子里的故事,当不得真吧! 晚上大家都早早的躲进了被窝里,鱼奴却睡不着。 这都年跟了,他一定回来了,却从不曾面,阙河城和回梁州一路上,许多共度的时光,到了梁州,却从未见过他,想来是我太斤斤计较,我于他,不过就是这飞雪,飘落大地,见着时一时欣喜,不见了,便暴于荒野,消失于水。 无妨,本来无一物,合适惹尘埃! 人生漫漫,各有所得,不忧、不怒、不悲、不喜,勿怨,勿盼、勿执念!天生我材必有用,总有一处非我不可! 鱼奴推开院门,大雪厚厚的盖大地,就连光秃秃的树丫也被积雪装扮的有了梦幻的美。 冷冽的风一下子扑到脸上,让人瞬间清醒,又好似带着人走进一片纯净的乐土! 月亮的清辉此刻照在雪上,凉凉的,忽闪忽闪的有蓝银的点光,鱼奴的心里泛起各种思绪,亲人好友,希望梦想在她的脑海里走了一遍,这亦仙亦幻的夜晚,让她的愁绪飘散,超俗世,屹立在这纯白晶莹的世界里,她双手合十,向着皑皑白雪,皎皎月光,期盼心中所想,如愿以偿! 第30章 菱花覆碧渚 绵宋的除夕节盛大非常,普天同庆,皇帝会携皇子公主、皇亲大臣到郊外祈福,百姓穿新衣,盛宴庆贺,勾栏瓦肆各式杂剧表演层出不穷,教坊还会搭台,平百姓看不到的廷艺也会登台表演,还有技艺超群的民间艺人同台竞演,争夺私乐魁首之名,红情坊是个中翘楚,几乎每一年都有人登台献艺,长江后浪推前浪,新人旧人替,连着两年输给了遐仙坊,久未在除夕节庆上面。 念念来红情坊,白荷托苦涯阁的文老板请了大文人周先生为念念作词,念念结也俱是文人豪士,很快便名声大噪,连带着红情坊也重回繁荣,今年得以重回除夕节庆,红情坊上下都很是看重此事。 鱼奴亦是期盼坊子能在竞艺中夺魁,也好让师父高兴高兴,也不负大家长久的练习。 除夕头一天,白雪音给红情坊上下吩咐了活计,将红情坊上下打扫的干干净净,门楼上张灯结彩,装饰一新,以除夕。 鱼奴忙着贴了联,门神,便去了库房。 阿越这安静的很,她正准备明除夕节庆要用的东西。 鱼奴喜和她在一处,便同她一起整理,两人翻着新制的舞裙,一溜红水袖,裙摆镶着金丝,犹如一朵盛放的红莲,鱼奴想着谁要是穿上这舞衣,跳上几个胡旋,必定丽极了。 可惜自己只那支笛子,对舞蹈无天赋,只能练些现成的简单的舞曲跳着玩,再美的舞衣与自己也无缘分。 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