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间外飞狗跳,灶间内安静祥和……当然,在忽略那地鱼血的情况下,灶间确实安静祥和。 白言蹊将三条鱼中最肥的那条宰杀干净之后,小心翼翼地把鱼线出,用磨锋利的刀在鱼身上划了几道口子,取来盐抹了上去,将她摘来的辣椒花椒洗干净,把家里本来就没剩下多少的酿醋倒了小一半进入木盆中,把鱼也泡了进去。 白正气看着做事井井有条的闺女,有些糊。 看这情况,他家丫头没有疯啊……能够将灶头的事情打理的这般清楚,就算出嫁了也是一把好手,怎么可能发疯? 白正气越是用心看,越发现看不透他这个捧在手心里的小丫头了。 “难道是老天爷给这孩子安‘官命’的时候,多给这孩子安了一些本事?”白正气心中如是想到。 白言蹊将灶火点上,把水烧开,将泡了一会儿的鱼连汤带一并丢到了锅里,顺便掰了几段被苗桂花当成宝贝的葱段丢进去。 她早就注意到了她爹白正气的异常,不过白言蹊也明白,就算她说破天这些人也不会信,倒不如将味美的鱼汤炖出来,到时候她怼人也有了底气、 事实胜于雄辩。 这也就是为什么苗桂花让白争光去请大夫时,白言蹊没有阻拦的原因。 那些大夫不是都喜银针试毒吗? 到时候就让那大夫用银针试试她这鱼汤里有没有毒好了。 白言蹊心里半点儿都不担心,若是花椒和辣椒有毒,估计前世的文明早就断绝了。 “哎,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白言蹊一边慨,一边盯着锅里的鱼,时不时给鱼翻个面儿,好让鱼受热均匀一些,也避免到时候一面烧糊一面不的尴尬情况。 …… 白家村本身是没有大夫的,村民们若是想要看病,那必须从走上几里地的山路去隔壁石头村请华大夫,白争光去的就是石头村。 当白争光连拖带拽将华大夫请到白家村时,令白争光诧异的事情发生了。 一阵人的香味不知从何处飘来,此刻正笼罩在白家村的上方,引得无数人家大开门窗。 如此勾人食的味道,就算不能尝上一口,那多闻几下也是幸福的。 已经有不少人端着碗里的野菜米汤从屋里走了出来,先是用力上一口香气,然后捏着鼻子灌下一大口米汤,假装自己喝的不是米汤。 在吃不穿不暖的情况下,喝一碗稀稀拉拉没几粒米的米汤都是幸福,可是如今闻着那让人馋虫大动的香味,这平里喝着津津有味的米汤都变得寡淡无味起来。 大多数村民心里都有一个疑问,这香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第7章 炖一锅有毒的鱼汤! 贫穷年代里,所有吃不穿不暖的人都会自动进化出一只嗅觉十分灵的狗鼻子,只要稍微闻嗅到一点儿油腥味,就能发挥出堪比哮天犬‘天地无极,万里追踪’的天赋,寻到油腥所在。 白家村就是这么一个村子。 白言蹊炖在锅里的鱼越来越香,随着锅沿上萦绕的朦胧水汽朝着周边逸散而去,那麻麻辣辣的味道没用多久就传出了灶房,漫无边际的游而去。 最先发现这香味的是蹲在灶间门口看白言蹊忙活的白正气。 远离苗桂花哭嚎的白正气蹲在灶间门口一边烟一边想事情,不知不觉就被这股浓郁的香味引了心神。 了鼻子,将烟杆子杵在墙,白正气走到灶火旁,对着铁锅深了一口气,脸震撼地看向白言蹊,惊诧道:“丫头,那香味是从你锅里传出来的?” 白言蹊掀开锅盖,用筷子在鱼上捅了捅,见鱼已经透炖烂,连忙将锅端了起来,“对啊,灶上除了我这锅鱼之外,还有别的东西吗?” 白正气瞅瞅,还真啥都没有。 “可是……丫头,我之前闻过鱼的味道,比这难闻多了,吃一口都要让人恶心上几天,你怎么的?” 白正气的眼神在锅里转了几圈,终于看见了那飘在鱼汤上面的几只红辣椒,因为兴奋而显得有些发红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言蹊……蹊丫头,难道这鱼就是你用那路边的毒草和毒林子里面的东西炖出来的?” 夹起一筷子鱼刺较少的鱼来,白言蹊噘嘴吹凉之后,小心翼翼地送入嘴中,受着那在齿之间迅速漾开来的鱼香味,整个人都变得眉开眼笑起来。 虽然这个世界上的调料比较稀缺,但是架不住各种食材都是原生态的。 同样都是鱼儿,这里的鱼就比前世的鱼要鲜筋道上不少;同样都是花椒和辣椒,这里的花椒和辣椒虽然看起来没有前世那些花椒辣椒颜值高,但是架不住味道好! 愣是用这么‘朴素’的材料炖出了世间少有的美味。 眼睁睁看着白言蹊将一块‘有毒’的吧唧吧唧吃了下去,白正气已经快吓得忘了自己叫啥名字了,只是瞪着两只眼睛,张着一张嘴,呆呆地看着白言蹊,目光被白言蹊那一张一合的嘴皮子的完全引了心神,本来不怎么闹腾的五脏庙开始叫唤起来。 白言蹊怎么会受不到白正气那焦灼的眼神,她还以为是白正气也想尝上一口,于是直接挟了一筷子鱼放到碗里,给白正气递了过去。 都说那毒草和毒林子里的东西有毒不能吃,但是谁见过真有人被那毒草和毒林子里的东西毒死的? 反正白正气活了这么大,他儿时也是见过不少小伙伴误食毒草的,那些人还不是都好好地活到了现在?儿子孙子都有了,也没见谁毒发身亡。 面对那香气氤氲的鱼,白正气不怎么坚定的立场动摇了。 “言蹊丫头都说了没事,那应该没事吧。我就尝上一小口,就算有毒也不会将人毒死。” 说服了自己,白正气拿起筷子的那只手也就不抖了,一咬牙,挟起那快鱼就往嘴边送,结果鱼还未送到嘴边,就被一阵简单暴的力量拍走了。 睁开眼,白正气从美味的幻想中醒来,见苗桂花叉站在他面前瞪眼看他,气得他胡子颤,“孩子他娘,你这是做什么?言蹊丫头都说了那鱼没事,我就尝一小口都不行?” 若是白正气不说鱼的事情,苗桂花肚子里的火气还不旺盛,被白正气这么一说,苗桂花当场就气炸了! “你没长眼睛吗?言蹊丫头说那鱼吃了没事,她吃过鱼?这丫头怕是读书读出癔症来了,我刚刚才让争光去石头村请华大夫了,得了癔症的人说出来的话,有几句能信?” “你是活了三岁还是活了五岁,那毒草和毒林子里的东西不能碰,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道理,你怎么能听了丫头片子的话就不听祖宗的劝告了呢?你忘了那和争光年岁差不多的白狗蛋被毒草毒歪嘴的样子了?好端端一张人嘴,吃了一口毒草,那嘴被毒成什么样子了?足足肿了好几天!” “你说你都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了,怎么还管不住你张嘴。你若是吃出个好歹来,你可让我怎么办……” 说着说着,苗桂花又委屈巴巴地哭了! 白言蹊一个头两个大,一个没有忍住,直接怼了出来。 “老祖宗说啥你们就信啥?老祖宗说的话就一定是对的?那老祖宗怎么没有说怎么才能然村子里的穷人富一点呢?凡事不想着创新和解决,一出点事就搬出老祖宗来,你们不觉得累老祖宗也觉得累!” 苗桂花哭嚎的声音戛然而止,眸中是茫。 白言蹊说的话实在太过颠覆,三言两语就将她坚定了这么多年的信念颠覆了。 就在苗桂花怀疑人生怀疑自我怀疑未来怀疑老祖宗的时候,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进了院子。 “丫头有志气,这话说的可亮堂多了!白家小子,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得了癔症,神智不清楚,脑子不明白的妹子?能说出这种话来的人怎么可能得了癔症?就算别人全都得了癔症,你这妹子也清楚明白的很。” 须发皆白的华大夫了鼻子,径直走进灶间中,眼睛四处瞄。 “丫头,你这是做了什么吃的?快给我拿出一些来,老人家我被你哥拽着走了这么远,早就饿的前贴后背了。” 华大夫一进门就夸白言蹊看的明白透亮,这一举动在白言蹊心中刷足了好,故而面对一碗鱼的要求,白言蹊本不会吝啬。 “好嘞,您稍等。” 白言蹊转身进灶房拿碗准备盛鱼,谁知苗桂花突然像是触电般从地上蹦了起来,张开双臂揽在华大夫面前,一脸决绝地苦苦相劝。 “华大夫,那鱼不能吃!千万不能吃!我家的丫头念书念得魔怔了,脑子不大清楚,摘了毒草和毒林子里面的东西炖鱼,味道虽然闻着不错,但是那些东西都有毒啊!吃不得!吃不得!” 华大夫是十里八乡唯一的大夫,若是华大夫在她们家吃鱼吃出个好歹来,苗桂花怕十里八乡的人能够组团将她们家的屋子给拆了! 华大夫拧住眉头,“你说什么?你家丫头锅里炖鱼时用了那些毒草和毒林子里的东西?不应该啊。那些东西其实算不上有毒,只是内太燥,吃了之后对于体干的人没多大好处,却也不会伤人,更谈不上有毒。你且让开,我带了银簪子,试一下不就知道有毒没毒了?” 就在这时,白言蹊连汤带盛了大半碗端出来,递到华大夫手上,叮嘱道:“华大夫,这鱼汤刚出锅,还有些烫,喝的时候注意些。” 华大夫意地点头,伸手从发冠上将银簪子拔了下来,在衣服上略微蹭了蹭,直接将银簪子戳进鱼汤中,众人都屏住了呼。 静置五六息时间后,华大夫将银簪子从鱼汤中拿了出来,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见那银簪子光洁如新,连个小黑点都没有,直接回发冠里,“没毒,可以放心吃。” 白言蹊彻底放下心来。 权威就是这样,纵然白言蹊端着鱼吃上半锅,都顶不上华大夫在这里说一句话。 多拿出几个碗来,每个碗里都舀了一大块和大半碗鱼汤,一一摆在灶台上,白言蹊道:“鱼汤我都盛出来了,谁想吃就自己来拿。清源年纪小,怕吃鱼刺卡到嗓子,大嫂你就受累喂一下清源吧,我给你留过一碗了,还在锅里热着呢!” 李秀娥呆呆愣愣地端过碗,用勺子舀出一勺汤来放到嘴里,等那麻麻辣辣的鱼汤顺着食道落入腹中,她这才回过神来,喃喃道:“是谁说这鱼不好吃来着?听她在那儿扯犊子,我从没吃过比这鱼更好吃的东西。” 白正气早就馋上这口鱼了,之前那口到嘴边的鱼被苗桂花打到地上已经让他痛不已,如今听到华大夫说那鱼没毒的时候,他心里更气了。 这败家娘们!自己傻也就算了,还愣要说别人傻! 白正气算是看明白了,他的这小闺女本没有得癔症,聪明的很呢!若是没有他这小闺女白言蹊,谁知道那整天在河里扑腾的鱼儿味道这么好!谁知道那毒草和毒林子里面的东西竟然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来? 眼看着所有人都已经从她的阵营中叛变,苗桂花心里越想越委屈,可是偏偏她的肚子也经不住这种香味的惑了,开始一声又一声的叫唤,不断地策反。 “要不,我也来尝一口?就尝一口!” 苗桂花将信将疑地端起碗来,吃了一口之后,眼中闪过一丝震惊,稍微犹豫片刻,筷子又戳到了鱼上。 “我再吃一口,就吃一口!这鱼的味道也就是这样,能好到什么地方去?” “唔,这味道似乎还不错,我就吃一口!吃完这一口就不吃了。” “额……要不再吃一口?” “反正也没剩几口了,一并吃完吧!既然华大夫都说这鱼没毒,吃了之后肯定不会有事,我闺女还会骗我不成?难得开一次荤,这样的机会不能轻易错过啊!” 不知不觉间,苗桂花已经将自己的脸打得飞肿。 闻着香味赶来的白家村村民聚在院子外,胆小的人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胆大的人则是大喇喇都爬上那堵随时可能会倒下的危墙。 里正白耕手里端着一碗半干半稀的白米饭从人群中挤进来,大嗓门高声嚷嚷着,“白正气,你从县城里买来什么好吃的了,居然这么香?” 下一秒,白耕就看到了白正气面前摆着的那些鱼骨头和鱼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 作者有话要说: 成功签约,看书的小可来个收藏啊!收藏是对馍君最大的肯定!谢‘大长腿’的营养!贵人请收下馍君一拜! 第8章 系统,我要你何用? 人们不喜吃鱼,鱼的味道太腥只是原因之一,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那鱼里密密麻麻的刺。 鱼味道本来就不怎么样,再加上刺小且多,足以将很多人的口腹之打消。 有谁愿意为了一口吃了会让人恶心的鱼而以身犯险? “正气,你刚刚吃了鱼?” 白耕脸震惊地凑到白正气面前,扒开白正气的碗一看,连块都没有见到,立马转身去扒华大夫的碗。 他刚刚进门时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除了白争光他媳妇李素娥的碗里还有鱼之外,就只剩下华大夫碗里不是空着了,他身为里正,怎么可能去扒李素媛的碗故而只能将主意打到了华大夫碗中。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