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正气意犹未尽地抹了一把嘴上的油,一边吧唧着嘴回味,一边慨道:“没错,我刚刚吃的就是鱼。真是我们孤陋寡闻了,没想到那味道极难吃的鱼用毒草和毒林子里的东西烹煮一下,居然能够烹煮出这么美味的东西来。言蹊丫头,我看瓮里还有两条鱼,要不你一并炖了吧,好不容易开顿荤,让大家都吃个痛快。” 白言蹊摇头,“能吃点油腥的东西是好事,但是吃多了怕胃口消化不来,一会儿再熬点白粥喝,不然怕吃坏肚子,剩下的鱼我明天再炖。” 华大夫一直都在白言蹊旁边站着,看似在呼啦呼啦地喝着鱼汤,实则一直都在支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听到白言蹊的这一番话后,他诧异地抬起了眼皮,“言蹊丫头,你跟谁学过医?还有众人口中的毒草和毒果子一事,你是从何得知那些东西没毒的?” 关于这个问题,白言蹊心中早就想好了答案,听华大夫这么问,当下就不疾不徐地讲了出来。 “之前在山上偶然间看到过一本札记,里面记载了不少奇妙的东西,不过我只是看了一会儿那札记的主人就寻到了我,并没看了多少,这些东西都是札记上记载的。” 华大夫心中了然,捋了捋沾着鱼汤的油胡子,点头道:“想来那札记的主人是从大地方来的,不然不可能懂这么多。不过你只是看了一阵子就能记下这么多东西来,足以见你天资过人之处,好好准备,明年闱我看好你!” 没人不喜听别人夸,白言蹊也是如此。 在听华大夫用‘天资过人’来夸她的时候,她嘴角的笑容已经勾了起来,可是下一秒,白言蹊就听到了那令她心绞痛的‘科举’! “华大夫,如果你不提科举,我可能会更高兴!”白言蹊说的十分认真。 白言蹊被算命瞎子算出来有‘官命’这件事早就传遍了十里八乡,虽然别村的人不会像白家村村民一样每次见到白言蹊都会把白言蹊夸成一朵花,但若是撞上了,说几句好话是定然免不了的。 华大夫年事已高,攀龙附凤之心早已淡了不少,但是他家中还有两个儿子,儿子的膝下还有俩半大孙子,从小跟着他学医,虽然一般情况下不会得罪人,但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故呢? 不出事还好,万一出了事,拼人脉的时候就到了! 若是白言蹊有朝一能够中举成为女官,那多少都是一条人脉。虽然家住石头村的华大夫没有白家村村民那样异想天开,但他还是抱有不少期待的。 如今听白言蹊的语气,似乎一点都不想参加科举,华大夫愣了。 都说千穿万穿,马不穿,难道他这一下是将马拍到马蹄子上了? 白言蹊笑了笑,没有多作解释,留下一句‘我回屋看书去了’,扭头回了她的闺房,打开白正气和白争光给她从县城里带回来的经论典籍翻了几页,头都变大了。 “这都什么歪理说?逻辑不成立!” “这圣人都是骗人的吗?这些不过尔尔愚民之计,居然能够被读书人当成圣贤书来读?真是搞笑!” 白言蹊本来并没有准备看出,她只是怕被白耕拉住再炖一条鱼。没看到白耕刚刚闻到鱼汤香味时,那眼珠子都快饿绿了吗? 都是在一个村子里住着的人,白言蹊怎么好意思只给白耕炖而不给其他围观的吃瓜村民炖?炖的少了还解决不了问题,故而她只能借着读书的由头躲回了屋子里。 白言蹊一走,被白言蹊怼的没脾气的苗桂花突然就有了神,长褶子的脸上挂了漾的笑容,仿佛一朵在秋风中盛开的野菊花。 “借华大夫吉言,我们家言蹊丫头从小就聪明,一定能够考中的,到时候让言蹊丫头再炖鱼汤来招待大家伙儿!现在言蹊要读书了。要不,大家就先回去?” 那些村民怎么会听不懂苗桂花话里的意思,这分明就是说‘我闺女要念书了,你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千万不要打搅我闺女读书,不然我闺女考不上就赖你!’ 华大夫嗔怪地看了一眼苗桂花,“刚刚是谁说你家丫头得了癔症的?好端端地偏要拉着老人家白跑一趟,真是不知道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被华大夫当场打脸的苗桂花一脸讪笑,“怎么能说是白跑一趟呢?您老这不还吃了一碗鱼汤吗?就当是我诓您来喝鱼汤了,华大夫莫怪,路上慢走啊!” 苗桂花给白争光递了一个颜,白争光立马领会了她的意图,十分稔地牵过华大夫的胳膊就脸堆笑地将人往外面带。 其他村民也都识趣地散了,之前只是闻了一肚子的鱼香味,现在他们脑子想的都是赶紧回去吊上一两条鱼来,然后也冒险进入毒林子里捡些白言蹊捡过的毒果子,然后再去摘一些毒草,看看能不能炖出一锅一模一样的汤来。 …… 送走了闻着香味闯过来的吃瓜村民,苗桂花立马火急火燎地跑进白言蹊读书的屋子,准备问问白言蹊炖鱼的事情。 苗桂花自认为对白言蹊很了解,以白言蹊最近这三个月表现出来的样子,之前那‘回屋念书’的话纯粹就是骗人的,甚至苗桂花已经准备好进屋就看到白言蹊躺在榻上睡觉的情景,可是当她进屋的那一刹那,她惊呆了。 仿佛是太从西边升起一般,厌学情绪十分严重的白言蹊此刻居然正伏在案头,奋笔疾书。 苗桂花红了眼眶,内心无比动,在心底慨道:“看来这言蹊丫头真是想通了,真好!” 白言蹊正写的酣畅淋漓呢,没有注意到苗桂花的到来,当她将整本经论典籍批了一个狗血淋头之后,这才心意足地着酸涩的手腕子放下了笔,不经意间抬起眸,看到了正一脸慈盯着她看的苗桂花。 从白言蹊这个角度看,苗桂花的眼神实在是诡异,诡异的有些渗人。 “娘,你这是做什么?” “娘在看你用功。” 苗桂花眼角那因欣过度而出的眼泪还未拭去,只是用力眨了眨,握住白言蹊还沾着一滴墨的手,也不嫌脏,语气是欣道:“言蹊,娘看到你这么用功,心里高兴。不过娘有个事想要问问你,你可要老实同娘说,这可是关系到咱们一家人生活的大问题!” “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呗,我还能瞒着你不成?” 白言蹊挑了挑眉,将那本被她批得一文不值的经书随手团吧团吧丢到了榻下,脸嫌弃,“草木无辜。” “……” 苗桂花看呆了,不是说读书人最惜书卷的吗?怎么白言蹊这么不惜,那可是刚买回来不久的新书啊! “言蹊丫头,你这是做什么?你爹和你哥为了给你买这些书,将三个多月的工钱都花了出去,你怎么能这么糟蹋你哥和你爹的心意?” 说话间,苗桂花弯下就要将白言蹊到底的书卷拿出来。 白言蹊眼皮子一跳,她虽然知道这个时代的书卷很贵,但是没想到这些愚人的书籍居然贵到离谱!吃惊之余,他有些想不通。 “不过这个世界上的纸本身就很贵,这些书能卖这个价格也不算太离谱。” 白言蹊看着苗桂花,见苗桂花捧着那两本书心痛不已,搭腔道:“娘,这些书我都看完了,你拿去烧火用吧!” “烧……火??”苗桂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白言蹊点头,“对啊,看这种书纯粹就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多摘点花椒和辣椒呢。炮制成调料粉赚钱多好?” 听到‘赚钱’二字,苗桂花顿时想到了自己进屋来找白言蹊的意图,深呼几口气将之前听到白言蹊要拿书卷烧火时憋出来的那口火气咽下,“好,咱先不提书卷的事情,只要你看过就好了。我们提一提赚钱的事儿!你之前同里正说炖鱼卖鱼能挣钱,这是真的假的?” 白言蹊看着苗桂花脸上挂着极为少有的表情,心尖儿颤了颤,咽一口口水,道:“自然是真的,我还骗你们不成?那鱼本身就是大补之物,只要做法得当,用花椒和辣椒将鱼的腥味掩盖下去,鱼就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你们刚刚不是都尝到了么?怎么,娘你想用鱼赚钱?” 苗桂花猛地一拍大腿,本没有给白言蹊答案,直接急匆匆地走出了门,边走边念叨:“哎,我问你干什么?明知道那毒草和毒林子里的毒果子是好东西,我还磨叽个什么劲,赶紧摘一些回来啊,去的晚了肯定就被人给摘没了!” 话音还未落下,苗桂花风风火火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篱笆院墙之外。 白言蹊嘴角直,卖鱼确实赚钱,但是在不久之前她已经想到了更好的挣钱法子,造纸! 这个世界上的书卷那么贵,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纸不便宜,她只需要据四大发明里介绍的简易法子将纸造出来,那肯定能大赚一笔。 “果然自己的脑子比那什么破易系统靠谱多了!”白言蹊内心慨一声,提笔在那是糟粕的书纸上写下了‘木工之技’四个字,哀叹一声,将书扣了过去。 要那个‘木工之技’能有啥用? 难道让她用木头雕出一朵花来? “雕?” “雕!” 白言蹊的眸子越来越亮,她想到了一个更赚钱的方法!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呢?快出来留言区里走一波啊!馍君写的好生心焦……嘤嘤哭泣中。 第9章 傻子笑傻子! 夜幕低垂,原本这个时候正是家家户户点起灯火吃晚饭的时间点,今却家家户户都冷锅冷灶,家中除了留下一两个年幼不更事的小娃看门之外,几乎是倾巢出动,全都奔向了河边。 之前不知道鱼竟然那样好吃,所以才会空守着宝山而不知道如何利用,今既然知道了鱼能吃,而且味道十分鲜美,这些多年没有开过荤腥的白家村村民怎么会错过? 大多数见识比较少的人都去河边捞鱼了,少数心里明白的人则是悄悄摸摸溜进了毒林子捡花椒去了,当然,也有一些人去摘毒草。 白家村的人虽然傻,但是却没有傻到无可救药的程度。 白言蹊坐在屋子里琢磨赚钱的办法,虽然已经有了几个想法,但是关于具体实施的方法,她却没有丁点儿头绪,颇为头疼。 学习系统中中的奖励为‘木工之技’,其中倒是包含了雕工,只要能够买到趁手的刻刀,寻到质地合适的木料,她有把握雕出印刷板来,可问题是以现在的财力物力,莫说是买刻刀了,就是买纸都不够。 白言蹊也想过造纸,可是现在这天气已经冷了下来,如何能造出纸来? 怕是纸还没有造出,造纸的人就生了一手冻疮。 “哎……” 白言蹊咬着笔头发呆,突然听到了苗桂花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苗桂花低嗓子的说话声。 “素娥,争光,你们俩出来一下,娘刚刚把那路边的毒草都摘回来了,现在你们带上筐和簸箕,同娘一起去那毒林子里装毒果子去,一会儿去的人多了怕是就轮不到我们家了。” 屋内的白言蹊哑然失笑。 她的猜测果然没错,这白家村看似民风淳朴,不兴攀比之风,可是现在再看呢? 之前的那不过是假象罢了!当初整个白家村家家户户都是一样穷的揭不开锅,所以谁家也不用惦记别人家比自己家富,可现在只是有了一点花椒和辣椒,白家村的人就开始相互防范起来了,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人! 瞅一眼那经论典籍的开篇那句‘人之初,本善’,白言蹊嘴角是嘲讽的笑意,提笔将‘善’字划掉,在旁边批注了一个‘恶’字。 人之初,本恶。 这才是人。 “虽然这样的人听起来不如‘善’体面,但胜在真实。唯有让少数人家先富起来,这样才能刺到那些习惯了犯懒的人,让他们也开始奋起直追,靠自己的双手与汗水勤劳致富。” 白言蹊似有所悟,喃喃自语。 放下笔,走到院子中,白言蹊叮嘱苗桂花和白争光、李素娥,“那毒林子里面的东西叫花椒,你们去摘的时候切记只取上面干的那一层,下面虽然也是花椒,但是长时间被埋着,一是不大干净,二是怕已经受了,影响口味不说,若是已经发霉长,那可是祸害人身子的。那毒草名叫辣椒,就没那么多忌讳了,但凡是长在枝头的,只要没有被虫子叮坏就全都摘回来吧!” 在苗桂花的心里,现在的白言蹊已经变成了全身笼罩着智慧之光的文曲星,她哪里还会再提白言蹊是不是读书读傻了,犯了癔症之类的事情。 读书读傻的人会知道鱼能吃吗? 读书读成傻子的人会知道那毒草和毒果子没毒吗? 笑话! 若是现在谁敢说白言蹊是傻子,苗桂花绝对会叉指着那人的鼻子骂上两个钟头! “行,娘记下了,你在家里安心看书,白粥娘已经熬在灶上了,你隔上一段时间就看看,别让粥给熬糊了。清源,你看着点你小姑姑啊!”苗桂花不放心地叮嘱道。 白言蹊一脸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哪有让小侄子看着自家姑姑的道理?这怕是被说反了吧! 按照苗桂花的本意,她可没有说反,相对于白言蹊这个能惹事的丫头来说,她更相信虽然年纪小但胜在子沉稳靠谱的孙子。 白言蹊目送苗桂花等人走出院门,进灶间看了一下锅里的水,估摸了一下时间之后,再度返回屋子看书挑刺去了。 两种不同的观念在书卷上碰撞的觉实在是太过奇妙了,简直有毒得让她上瘾。 苗桂花领着儿子儿媳走出院门之后,憋了一肚子疑惑不敢问的白争光终于开口了。 “娘,为什么我们要去捡那花……花……花啥来着?不管了,我还是叫那东西毒果子吧!为什么我们要去林子里捡毒果子那而不是去河里捞鱼?毒果子不过是调一下鱼汤的味道罢了,我们吃的是鱼而不是毒果子啊!” 苗桂花叹一口气,她早就发现了,这个大儿子虽然相貌不错,长得还算英俊,可脑子却远远不如小闺女明,纵然她是亲娘也嫌弃。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