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黎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蒋楼口中的“这些子”,是一种障眼法,让他们分开的时间看起来那么短。 下午,黎棠回到roja公司,亲自围观了那套把蒋楼发烧的自动淋系统,笑说:“原来裴总的好是玩水阀,真是好雅兴。” 裴浩莫名打了个寒战,心说这黎总果然不像看起来那么单纯,把笑里藏刀玩得明明白白。 晚饭前,“病号”蒋楼便出现在公司,被问到黎总在哪儿,裴浩指研究部,白眼翻上天:“你俩这么如胶似漆,不如早点把公司搬到首都去。” 蒋楼没理会,径直走进去。 黎棠正坐在他工位上打开笔电敲键盘,记录今见闻。看见蒋楼惊讶道:“不是让你在家好好休息?” “没事。”蒋楼还是那句,“已经退烧了。” 黎棠不太信,拿起耳温又“嘀”了他一下,读数果然在正常范围之内。 退烧速度未免太快,引人怀疑,黎棠拿着那耳温翻来覆去地研究:“这温度计不会也是人工智能,受你的意念控制吧?” 蒋楼沉默片刻:“纯意念控制的人工神经康复机器人至少有六个模块,没办法集成在体积这么小的设备里。” 黎棠本就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会得到如此专业的解答,忍不住弯一下角。 “原来是这样。”黎棠一本正经道,“看来今后的医疗人工智能领域,还有不少可深入研究的东西。” 晚上,裴浩在上次的粤菜馆定了桌。 这次席间气氛比上次融洽许多,大家吃菜喝酒,碰杯的叮当声都变得悦耳动听。 苏沁晗中途入席,众人纷纷起哄,说去年圣诞夜的飞机上就发现她和裴浩两个人眉来眼去,这地下恋谈了两个多月,终于舍得出来官宣了。 裴浩笑说:“就是知道你们这帮人八卦,才不得不瞒着。” 众人嗤笑,说就你这上班天天捧个手机傻笑,下班溜得比谁都快的德行,谁看不出你谈恋了? 孙宇翔差点被一口水呛到,举手道:“我啊,我就没看出来。” 黎棠忍不住笑。他早就领教过孙宇翔的迟钝,那年冬令营,他找到蒋楼所在的房间,两人从门口到桌旁最后折腾到上,无数次拥吻,触碰彼此,空气里都漫溢着缱绻黏腻的气息,后脚回到房间的孙宇翔竟毫无所觉,还以为黎棠是来串门的邻居。 暗自回味了一遍当时的慌和刺,抬眼时正对上蒋楼望过来的视线。 那眼神幽邃,是一种在逝去的时光中沉淀的笃深。 黎棠知道,他们俩又一次心跳同频,想起了同样的回忆。 想起了那首含义赤的英文歌,也想起歌词里no sin的释义。 no sin,没有罪过的意思。 世界上没有任何条文规定我们不可以做亲密的事。 只要有,就没有罪过。 宴席尾声,黎棠去洗手间,出来时碰到了苏沁晗和李媛媛。 两位女士嫌包厢里男人们聊的话题没劲,跑出来“口气”。黎棠莫名其妙被拉入伙,听她们聊“婚姻给女人带来了什么”。 李媛媛说:“初恋和结婚对象是同一个人什么的,其实无聊的很。” 苏沁晗“啧”一声:“别闹,从校服到婚纱多难得啊,我羡慕还来不及。” “再难得也掩盖不了无聊的事实。”李媛媛摊手道,“我倒是想知道哪里值得羡慕,可是连个对比都没有。” 苏沁晗提议道:“想对比就打开社会新闻板块,那里到处是杀杀夫藏尸冰柜的……” 李媛媛拍她一下:“就不能跟好的比?” “好啦好啦,那些都是极端情况,世界上多的还是寻常夫,柴米油盐,吵吵闹闹,一辈子就过去了,哪能十年如一,天天都充情?” “你跟老裴不就情的?” “何以见得?” “你今天出门是不是忘了照镜子,脖子那儿——” “!!你们带遮瑕没有?” …… 苏沁晗举着小镜子一边遮吻痕,一边吐槽:“裴浩这个男的吧,只适合谈恋,不适合结婚。” 李媛媛问为什么,苏沁晗说:“他有个而不得的白月光,曾为了那个女孩放弃一切,结果惨遭抛弃……你们想想,每当恋脑发作,冷不丁想到他对之前的女孩一往情深,而这种浓度的深情一生只有一次,我永远只能肖想却品尝不到,是不是立刻就下头了。” 过分现实的故事轻易让人共情,两位倾听者齐齐摇头叹气。 苏沁晗的视线从镜子里移开,瞥黎棠一眼,忽然想起什么:“诶,好的例子咱们这儿不就有嘛,从校服到西装,从初恋到,呃……到复合在即?” 黎棠一个灵:“我和他还没——” “诶,我怎么记得你的初恋也是他?”关键时刻,李媛媛提问苏沁晗,“当年全校上下都知道你在追蒋楼。” “是啊,说起来蒋楼也算是我的白月光呢。”说起年少时的黑历史,苏沁大大方方地耸肩道,“所以我和裴浩半斤八两,谁都不是谁的意难平,某种程度上来说还蛮配的。” 黎棠:“……” 这都是些什么让人想找条地钻下去的死亡话题? 第二天考察队回首都,roja的三位老总亲自送机。 明明大家一起来的,到安检口却只剩下蒋楼一个人,前面李子初也带着杨柏川先去候机厅了。 莫名生出些临别的气氛,黎棠转过身,面向蒋楼,想起昨晚苏沁晗说,她当年写给蒋楼的情诗里,有句话是——你是我握不住的一阵风。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看似好追,其实非常难搞了,连笑容都不走心的人,谁能把握得住?”忆往昔,苏沁晗唯余慨,“不过他现在不像一阵风了,像一片云,你到哪里,云就跟到哪里。” 正琢磨着“一片云”这个形容,蒋楼开口道:“下个月,我们会去首都看厂房。” 昨天饭桌上谈到的话题,roja正处在扩大经营范围,提高生产能力的上升时期,为了方便和各大材料商往来,打算在首都先租一处厂房。 黎棠知道,这只是第一步,为了今后的发展,roja迟早要从叙城迁到首都。 “这是好事。”黎棠应道,“到时候需要帮忙的话,就联系我。”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黎棠和蒋楼连微信都没加上。自从孙宇翔婚礼那晚的短暂通话,两人就再没用手机沟通过。 蒋楼拿捏着分寸,把控着距离,唯恐着急反而前功尽弃。 哪怕心上人近在眼前,他也不越雷池半步,只用极低的声音,试探着问:“如果不需要帮忙的话,还可以联系吗?” 回程的飞机上,黎棠罕见地在没吃安眠药的情况下睡了质量不错的一觉。 年后第一个节是西方情人节,忙于工作的黎棠本打算忽略这个节,谁想一大早刚到公司,就有一大捧玫瑰送到他办公室里。 红的玫瑰。 在员工们善意的揶揄眼神中,黎棠接到了来自叙城的电话。 扫一眼来电显示,本有些犹豫,可想到前两在机场答应过的事,黎棠不得不硬着头皮接起来。 蒋楼开门见山:“收到花了?” “……嗯。” “或许,我是今天的第一个?” “嗯?” “我怕送花的人太多,你分不清是谁送的。” 黎棠愣了一下,说:“不会分不清。” 那头的蒋楼问为什么,黎棠看着那束火红的玫瑰,抿无声地笑。 并非没收到过来自其他人的玫瑰,可是不屑委婉迂回,不留撤退的借口和余地,更不在乎旁人怎么想,直截了当地送象征最明确的颜,这种事只有蒋楼做得出。 其他颜的玫瑰总是包含许多重花语和含义,而红玫瑰,在普世中只象征情。 蒋楼在用自己的方法帮黎棠,带他走出影,让他愿意相信。 顺便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我你。 第61章 礼物 下班之前,黎棠收到了今天的第二束花。 香槟和白配成一束的洋桔梗,清新温暖的风格,同事们的反应没有上午看到红玫瑰时烈,但也起哄半天,大呼黎总福不浅,看来下个月的度假团建就能看到老板娘了。 黎棠不承认也不否认,随他们去猜。 研究部的杨柏川来总经办材料的时候,黎棠信口问:“你的手串哪儿买的?” 杨柏川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手腕,答道:“网上买的。” “网上买拿得准大小吗?” “可以用皮尺量,或者用纸围着手腕绕一圈,折出印子,再展开来量。” “好办法啊。”黎棠举一反三,“还可以用这个方法量戒指尺码。” 杨柏川主动把自己手上堆叠的串珠摘下来,递过去,黎棠托在手心里观察,笑说:“这种得你们年轻人戴才好看。” 杨柏川看着黎棠弯起的眉眼,说:“你……您也很年轻。” “什么?”黎棠抬眼,没听清。 对视不足一秒,杨柏川就把视线移开:“没什么。” 黎棠浏览文件的时候,杨柏川一会儿瞧红玫瑰,一会儿瞅洋桔梗, 以为他心急,黎棠说:“今天提前半小时下班。” 杨柏川一脸懵然。 “今天不是情人节么?”黎棠说,“早点接女朋友出去吃饭。” 杨柏川莫名几分萎靡:“……我没有女朋友。” 黎棠想起来了:“哦对,上次在飞机上说过……那下次聚餐邀请隔壁公司一起,就当联谊了。” 杨柏川似乎并没有听进去,拿回文件,又盯着红玫瑰看了一眼,魂不守舍地走了。 五点半下班,黎棠和李子初六点半才乘电梯下楼,边走边讨论员工们的单问题,当听说全公司的单身男女占比达到百分之八十,黎棠惊道:“这么多?” “是啊,现在的年轻人都清醒得很,谈恋哪有赚钱重要。”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