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弈伸手接过,这“苹果”轻飘飘的,拿在手上没什么分量。 老伯伸手往醉花楼里指了指:“那位姑娘名唤可是最近醉花楼的红人。小道消息,我听说啊,她最喜的吃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可就是这普普通通的苹果。你说奇不奇怪?……” 沈知弈略过老伯长篇无意义的唠叨,单手抛着苹果把玩,走近醉花楼门口,似是挑了片刻,方才转向一女子道:“姑娘。” 女子低头,瞥到他手中物件。 她会意,福身作礼:“公子,请随奴家来。” 三楼雅座。 西域加急送来的葡萄清甜可口,红木桌上摆着可人的新鲜水果和几样致的点心,另有几件舶来的稀罕物作装饰。宋秋抬手拒绝了歌女递来的美酒,只拣剥好的葡萄吃了几颗。 “二楼上好的位置你空着不坐,偏生跑到雅间里来待着,”她支使歌女的酒杯往唐明书那边递,笑盈盈地道,“与我待在一块儿可没什么热闹瞧。” “没什么好看的,”唐明书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没等歌女动手又给自己上,“楼下那出戏我都听过好几回了,一点意思也没,我到现在连戏名也没记住。” 丫鬟进来,给快要燃尽的香炉重了好几块香料。 他叹道:“再好的戏,多看几遍也就腻了。更何况本来就是那几场,因着里头那位说了一次好听,民间便反反复复地演,没什么意思。不如改我们同去郊外赛马?” 宋秋没答话。 唐明书便顺着道:“哦,我忘了,秋你不骑马箭这些。” 他像是有些吃醉了,宋秋也没想到他酒量这么差,接着就道:“昨你生辰,我不过来得晚了些,你家护院便说你入去了。我想着你是快要分封建府了,但兄弟我却走不了,从此我们便不常见面了……” 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啊。 宋秋碍于礼数,又不能直接冲上去捂住他的嘴,听得一个头两个大,饶是傻子也能听出这两人不是市井平民。 好在醉花楼的姐儿类似的场面见得多了,若是被查到与朝廷命官有染,她们也不了干系,而客人身份之类的私事也不便宣扬。 宋秋给几个丫鬟和歌女赏了些碎银,让她们退出去了。 唐明书说了些胡话后安静下来,宋秋打发完丫鬟,他已然睡得人事不省。 “明书?唐明书?”宋秋唤了两声,料想他是醒不过来了,而自己又不可能丢下他,独自一人回府,只得在这儿凑合一晚将就歇下。 她让丫鬟把屋子收拾干净,唐明书仍旧趴在小几上困着,姿势不太雅观。秉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她掀帘进了里间。 花香袅袅。 香炉内外各一个,在外间不觉得有什么。里间狭小,倒显得香味忒过浓了些。 她抬手召了丫鬟问道:“这点的是什么香?” 丫鬟答道:“公子,此香名为花间。” 宋秋心道难怪。她名义上为豫王世子,吃穿用度与男人无异,豫王府中从未点过如此甜腻的香。香是好香,但有些过于齁了,她闻不惯。 “换安神香来。” 丫鬟滴溜溜转着眼珠,方才唐明书说醉话时她也在场,知道这位身份尊贵,怠慢不得。但在勾栏这等娱乐之所要求点安神香的客人还真不多见,她心下没底,也不知楼里备着没有。 “公子稍等,奴婢这便去取。” 里间总算是没有外人了,宋秋和衣靠在榻上,寻思着歇息一会儿。不知为何她今莫名有些累,她猜测可能是因着葵水初至,又被猛药强行改了时间,不调,身子不倒也正常。不如就此称病,在府中歇两天不见客也是好的。 花香扰人。 宋秋本是准备小憩片刻,但躺下后眼皮却越来越沉,思绪有些昏。恍惚间似是听见珠帘碰撞,她半抬眼皮瞥了一眼,方才出门的丫鬟蹲在香炉前拣出原本的花间,将另一盒熏香夹了几块进去。 许是瞧她睡着,丫鬟换完香便退了出去,没再惊扰。 甜腻的气味逐渐被悉的檀香掩盖。宋秋伴着沉香闭目,连自己什么时候失去意识也不曾知晓。 夜半。 更夫的竹梆声远远传来,宋秋从梦中惊醒,边的灯烛已经快要燃到尽头。她借着昏暗的烛光翻身下榻,木屐踩在地面的咚咚声提醒她身处府外。 是了,早晨被唐明书扯着来了醉花楼,午后小憩一会儿,没想到这个时辰才醒。 侧边的香炉升起袅袅烟雾,一点火光映着幽沉的夜,却并不冷清。醉花楼的隔音极好,但仍有楼下的丝竹声隐约传来,哄笑声四起,远不如王府寂寥。 或许是品质比不上王府,屋内的安神香闻久了也有几分闷。宋秋小心地掀起珠帘,借着清冷月见唐明书还睡着。她放轻脚步穿过房间,推门而出。 回廊的空气却更是腻人。 她分辨出这是花间的香气,但似乎少了些什么。她对香料的研究不多,毕竟“世子”不会喜这些女孩儿的玩意儿,遂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寻常香料,配料偶尔有几分差池倒也还算正常。 正思量着还是回屋继续休息,隔间的门却突然开了。 开门的人似乎也没想到这个点还会有人站在回廊,怔了片刻,难以捕捉的神一闪而过。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