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孑然一身的隐士,既无归处,也无去处,随时可以一走了之。 虽然住在医院宿舍里,不至于说是潦倒,但总归是有些拮据。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程珩一的语气平静,岑眠却觉出一阵酸涩。 单人狭窄,程珩一的身形高大,躺在上面很是局促,他微微蜷缩,整个人浸在昏沉的影里,仿佛被遗弃了的动物。 岑眠心软,推了推他的胳膊,小声地说:“要不你跟我回家吧。” 程珩一身处黑暗之中,幽沉的眼睛睁开,静静地凝视眼前的人。 光透过对面的窗户照进来,皎洁无瑕的白光笼罩在岑眠的身上,她仿佛是悬于天幕里的一道霓虹,发出斑斓光彩,连带他的黑暗也明亮起来。 许久。 程珩一轻扯角,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第50章 白夜 程珩一冒得相当严重, 一路上垂着眼,昏昏沉沉,岑眠拉着他的胳膊, 带他回了家。 到家以后, 他整个人便无力地靠进沙发里。 岑眠从茶几下面的置物架里拿出装药的盒子,在里面翻找, 拿出之前她生病时, 程珩一给她吃的药。 “这些药你能吃吗?” 程珩一懒懒地掀起眼皮,看一眼她手里的药。 “可以。” 岑眠去厨房,兑了一杯温水, 把药冲了进去。 悉的苦涩味道蔓延开来。 她端出去, 递到程珩一面前:“喝药。” 程珩一喝掉一半,皱皱眉:“好苦。” 岑眠轻哼:“你终于知道了。” 程珩一看着她,慢悠悠地说:“我也想吃糖。” 岑眠对上男人漆黑深邃的眸子, 耳忽地泛起红。 “没有糖。”她羞恼地白他, “你别又传染回我。” 程珩一抿了抿苦涩的嘴, 捧着杯子喝完了药,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说:“你不公平。” “……”岑眠发现,程珩一生病以后, 可真能黏糊。 她倾身,手掌在他的上, 隔着一只手,在她自己的手背上快速地亲了一下。 “先这样吧。” 岑眠的眼神飘忽, 不敢看他, 耳红得彻底, 拿过他喝完的杯子,逃回了厨房。 程珩一望着她一闪而过的背影, 勾了勾,缓缓阖上眼,继续闭目养神。 岑眠洗杯子的时候,来了一个电话,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电显示是徐路遥。 岑眠接起来,“喂。” 徐路遥问:“你在家不?” 岑眠洗完杯子,把杯子晾在旁边,回道:“在啊。” “那正好,我最近从法国酒庄定了一箱酒,叫上其他人,上你家去喝酒啊。” 岑眠一愣,抿抿,“今天不方便。” 徐周旭:“怎么不方便了?你最近真的很难约诶,之前说是生病,现在都好了,怎么还是不方便。” “嗯……”岑眠含含糊糊,“我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徐路遥又不是不知道她刚回国,还是一个待业青年,更何况就凭她的家底,确实也不需要从业。 “我今天可是好不容易有假,难不成是家里被你造太了?我叫个阿姨先去打扫。” 徐路遥要真带朋友来喝酒,可得好一阵闹腾呢,程珩一肯定休息不好。 岑眠赶紧说:“真不行,我家现在有其他人。” 徐路遥发出一声疑惑:“谁?” 岑眠沉默。 突然,徐路遥某一神经搭上。 “岑眠。”他拖腔带调,“你不是吧。” “你是不是谈恋了?” 岑眠面一滞:“什么跟什么啊。” 她的目光略过客厅,默默将厨房的门带起。 “什么什么跟什么,你少装了,我还不了解你。”徐路遥像是拿准了她。 “你和谁谈恋啊,程珩一?” “……” 岑眠觉得徐路遥这个人真是像狗一样锐。 见她半天不回答,徐路遥更加认定了,“你可以啊,下手快,回国没多久就搞定了?” “对了。”他想起什么,“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找你问清楚,我说你怎么去支教了,程珩一也在呢。” “那时候你们就在一起了?”徐路遥跟连珠炮似得一通说。 “哎呀,你别瞎猜了。”岑眠心虚地撒谎,“在我家的也不是他,就是个女生朋友。” “嘞!”徐路遥才不信她。 “你不承认是吧,那我现在就上你家来了。” 岑眠着急道:“你别来!” 徐路遥笑了,“你就说在你家的是不是程珩一吧。” “……”岑眠迫不得已地承认,“是是是,行了吧。” 徐路遥得意地哼一声,“就你这小样儿,还能逃得过我的眼睛。” 岑眠不吭声了。 徐路遥却忍不住慨,“你这眼光,也太十年如一了吧。” 岑眠没好气地说:“你管我什么眼光。” “哟,还恼羞成怒了。”徐路遥继续逗她。 岑眠被他调侃的脸颊涨红,“烦不烦,我不跟你说了。”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要不我还是带酒上你家去呗,这不得见见朋友。” 徐路遥心里打起主意,非得把程珩一往死里灌。 岑眠盯着理台上的玻璃水杯,夕从窗户透进来,洒在杯子上,折出七彩的光斑。 变幻莫测的光斑。 她伸手,挡住光,那道光斑,也就不见了。 “以后再说吧,现在还没到时候。”她推辞。 岑眠觉得,她和程珩一现在的关系,就像这个光斑,给她一种不真实的觉。 明明她叫程珩一追她,他也的确变得主动了。 但除此之外,他再没有其他言语上更加明确的表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岑眠隐约觉到在他周围,仿佛有一道看不清摸不到的墙,横亘在他们之间,让他始终有所顾虑。 “怎么还再说呢。”徐路遥不,“就你这没什么定的格,指不定过两天就腻了。” “……” 岑眠食指转了转水杯,问他:“我很没定吗?” “不然呢,你说说你有对什么东西的热情超过三个月吗?” 岑眠思索半天,没想出一件事来。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当她想要做什么事时,总是充热情,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扑在上面,但当她没劲儿了,又比谁都厌倦得快。 难道程珩一顾虑的是这个?她不敢确定。 “但我喜程珩一,就喜了很久啊。”她与徐路遥辩论,说得小声。 徐路遥不甚在意:“谁知道呢,我还说我惦记林瑜惦记了好多年。” “这些都没用,全是自我动。”徐路遥想得很清醒,“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得到了,也就那样了。” 他顿了顿,转念道:“说不定程珩一也是这个想法。” 岑眠听不下去了,骂他:“你自己渣就别带上其他人。” 程珩一在客厅里,等了许久不见岑眠从厨房里出来,慢腾腾地起身,踱步到厨房。 他推开门,没力气地靠在门框上,喃喃道:“眠眠,你怎么不陪着我。” “……” 即使岑眠很快捂住手机收音的地方,徐路遥还是听到了程珩一这声温懒的话。 虽然男人的嗓音低哑好听,但他依然觉得头皮发麻,浑身起皮疙瘩。 以前他怎么不知道,程珩一那么会腻歪。 岑眠不再跟徐路遥废话,直接挂了电话,跟程珩一回了客厅。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