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的刺身泽人,铺张地摆了桌,楚识琛却全无胃口,服务生给他斟了一杯清酒,他悄悄推到了一边。 金融公司的副总裁很高兴,邀大家一同举杯。楚识琛没办法,举杯做样子,只沾了两片瓣。 项明章注意到,不过没在意,万一醉了耽误正事,不如不喝。 桌上气氛愉快,双方聊得放松且投入,渐渐的,话题离开公事,本代表称赞城市意盎然,询问有没有推荐游玩的地方。 房间温度略高,项明章把西服外套下来,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楚识琛,他下意识地扭头道歉,却见楚识琛“刷”地看过来,眼中仿佛充了……警惕? 别人在推杯换盏,在夹菜喝汤,楚识琛的双手按在大腿上,那么用力,白皙的手背凸显出一道道青的静脉血管。 项明章发现楚识琛处于一种非正常的紧绷状态,像一只应的猫。 身体没完全康复? 工作强度太大,累了? 长桌对面,金融公司的副总裁没得到回应,说:“项总,别愣着啊。” 项明章不再看楚识琛,将那句“不好意思”冲对面说了。他一边笑着跟其他人谈,一边探手向后,不轻不重地按住了楚识琛的后背。 他没有抚摸,没有滑动,筋骨分明的手掌就在楚识琛的脊梁上,似是一股支撑。 楚识琛僵直的身体逐渐放松。 这份失态被一个人发现就够了,他怕人听见,离近附在项明章耳边说:“谢谢,我没事了。” 很快很短的一句,气息来不及萦绕就散了。 项明章放在楚识琛背后的手掌拿开,收回,指尖带着余温端起一杯清酒,喝了个干净。 饭局结束,早已过了下班时间,另外两名同事打车走了。 司机等在车门旁边,项明章坐进去招了下手,司机弯听完,回头问:“楚先生,用不用送你?” 楚识琛口发闷,说:“不用了,我想走一走透透气。” 汽车载着项明章驶远,楚识琛独自沿着街头慢慢地走,夜风凉,正好吹一吹昏沉的头脑。 这一片街区相当繁华,晚上也有许多人出来逛街,楚识琛走着走着经过一间高档的百货商场,外墙的巨幅led屏正在播放最新的广告大片。 他驻足观看,又被神奇到了。 商场正门走出来一个年轻人,浑身名牌,走下台阶忽然停住,他抬手勾下墨镜,确认没看错,大叫道:“楚识琛!” 楚识琛循声望去。 年轻人迅速跑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真特么是你啊!我以为你在地球上消失了!” 楚识琛充防备:“先生,请问你是?” “我是钱桦啊,就会花钱的钱桦啊!” 楚识琛自然不认得,说:“我失忆了,见谅。” “你来真的?”钱桦惊讶道,“听说你办的派对出事,我以为你装神病逃避法律制裁呢,居然真失忆了?炸着脑袋啦?” 楚识琛挣钱桦的双手:“说来话长,有机会再叙吧,今天时间不早了——” “是不早了!”钱桦稍矮,踮脚勾住他,“再不开始夜生活,天就亮了,走!消失这么长时间,你今天别想跑!” 楚识琛被钱桦“挟持”到了一家夜店。 据钱桦介绍,这家夜店是他们经常光顾的,一楼巨大的舞池挤了扭动的身躯,灯光刺眼,震耳聋的声浪一波接着一波。二楼是卡座,三楼是高级会员的私享区域,不接受一般顾客。 钱桦带楚识琛上了四楼顶层,人更少,有独立的酒吧,全年为白金会员预留一套房间,私密极好。 楚识琛问:“这是什么地方?” 钱桦说:“我们的快乐老家。” 楚识琛头痛道:“我现在不那么玩了。” “我明白,身体刚恢复,得养养。”钱桦觉自己好体贴,“今晚就喝酒聊天,这段时间我可是一直记挂你呢,还有谁对你这么仗义?” 各酒水上来,楚识琛握着杯子沉默,听钱桦叽里呱啦地表演单口。 他才了解,钱桦和真正的“楚识琛”在国外一起念过两年书,很合得来,比如一起过合法的违法的,招过清纯的的,玩过糟钱的遭罪的,聚时臭味相投,散开保持联系……方便下一次再聚。 他简直被这份肮脏的友情震撼了。 钱桦聊得口渴,灌下一大杯洋酒:“别光我说啊,你一点都不记得了?不影响生活吗?” 楚识琛说:“还好。” “你在商场门口干吗呢?”钱桦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啧,穿一身正儿八经的西装,角扮演还是做任务?” 楚识琛以为指“工作任务”,说:“刚做完任务。” 钱桦:“你玩新的不告诉我!你是主还是奴啊?” 楚识琛不悦,怎么新时代还有“奴隶”吗?他回答:“下班逛逛,我在项樾通信工作。” 钱桦差点了:“你把股份卖给项樾,转头再给项明章打工,真炸伤脑袋了吧!” 楚识琛锐地问:“你认识项明章?” “不,听过一点事迹,就是个极度的致利己主义者。”钱桦哼道,“你既然要上班,要不去我家商场呗,咱俩泡一块不死?” 楚识琛暗忖,那天楚家小聚,李藏秋提到项明章没说完,可语气听得出不是好评价,刚才钱桦也持负面态度。 项明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杯中酒捂得热了,楚识琛放下,表示该走了。 钱桦一下子扑过来,带着醉意絮叨:“我特么给你发那么多消息,你一条不回,失忆就绝啊?你别想走,我给你讲以前的事,没准儿能帮你记起来呢,有个电视剧就这么找回忆的……” 楚识琛看钱桦伤心的样子不像装的,估计不单是酒朋友,他李代桃僵,于情于理不能让人家的旧友难过。 他只好留下来,说:“再讲讲我以前的事吧。” 项明章回到公寓,临睡前楚太太打来,说楚识琛没有回家,打电话已关机,问公司是否安排了加班。 项明章告知晚上有应酬,结束后楚识琛自己走的,可能在逛街,然后敷衍地安两句就挂了。 一夜过去,第二天是休息,项明章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早晨起去顶层的天幕泳池游了几圈。 手机响,又是楚太太打来。 项明章按下免提键,拿巾擦拭身上的水滴,楚太太焦躁的声音在空中回:“明章,又打扰你了,你们昨晚在哪条街分开的?” 项明章问:“他还没回家?” 楚太太说:“一宿没回来,我要去找他,不然我只能报警了。” 项明章把巾一扔,着烦躁说:“伯母,你先别急,我派人去找找看。” 挂断电话,项明章吩咐人手去昨天的酒店附近找一找,楚识琛现在是项樾的员工,是为公司工作完不见的,出了事谁也撇不干净。 回公寓换好衣服,项明章试着拨打楚识琛的手机,竟然接通了。 “喂?” 项明章语气不善地问:“你在哪?” 楚识琛报上地址,是市区榜上有名的夜店。 项明章冷笑一声,心说真是死不改,说:“哪也不许去,在门口等着。” 他没叫派出的人去接,要是底下的人知道楚识琛这德行,油加醋传到公司里,本来入职就名不正言不顺,同事们心里会更有微词。 昨晚,楚识琛听钱桦叙旧到半夜,最后钱桦醉倒,他难抵困倦睡着了。 手机没电关机,清晨服务生来送醒酒汤和早餐,帮楚识琛充电,一开机蹦出无数个未接电话,紧接着项明章就打了过来。 钱桦还没睡醒,楚识琛留下一张字条,离开了房间。 夜店的灯牌仍然亮着,在晨曦中彩显得浅淡几分,红男绿女一走,舞池变得和街道一样冷清。 楚识琛强打着神立在门口,怕仪容不佳,将领带正了正。 十五分钟后,一辆长轴幻影疾驰而来,刹停在路边。 项明章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楚识琛衣冠整齐,倒是没他想象得那么不堪,可眼下泛青,肯定是嗨了一夜没睡。 “楚公子。”他道,“我不关心你怎么鬼混,但是让家长几番打给上司,是小学生才会犯的错误。” 楚识琛自认理亏:“抱歉,我马上回家。” 项明章怕楚识琛奉违,万一又跑去哪里浪一天一夜,楚家人可能要在项樾门口拉横幅要人。 罢了,项明章懒得废话,说:“上车。” 楚识琛不好意思劳烦大驾,问:“你送我?” 项明章道:“是押送。” 楚识琛走向车边,从前当大少爷、当总经理、当行长,习惯刻在骨子里了,直奔汽车的后排座位,并且有教养地说一句:“有劳了。” 项明章终于忍不住发火:“你哪来的领导架子?” 楚识琛一顿,又怎么了? 项明章命令道:“过来,坐副驾!”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个回复:甲方有两名专业翻译,是主导,项带翻译是一时起意,所以楚只是辅助,更偏于记录内容,方便后复盘。我写的不够详细,改天修改一下细节。 第7章 项明章把车开得飞快,险些超速。 楚识琛面不惊,双臂却环抱前呈一种防御姿势,抵达楚家大门外,车身停稳后才松开了手。 静默的一路颇为煎熬,他解开安全带,说:“谢谢你送我。” 项明章道:“进去吧,你妈很担心。麻烦告诉她项樾不是幼儿园,我也不是生活老师,没有义务帮她看孩子。” 楚识琛从怪气里听出极大的不,回道:“知道了,还有要说的么?” 项明章戳按钮打开副驾驶的门,等楚识琛下了车,道:“我们是雇佣关系,我是你的老板,是让你做事,不是让你麻烦的,希望你能记清楚。”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