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韵能看到她走的小道两旁那些花木的枝。 婢女带着她左转右转又走上了台阶,似乎上到了花园亭里,站定,说:“小姐您看,季少爷,季老爷和季夫人都在那儿,他们身后跟着家丁,有十几个人。” 余清韵带着血红头帕,本看不到婢女上半部分胳膊指示的方向。 她学了聪明,婢女的脚尖对准哪个地方,她就往那个地方看。 看了一会儿,婢女说:“小姐您还要继续看吗?奴婢要去清点一下聘礼。” 听到婢女要走,余清韵求之不得,点了点头。 随后婢女的脚步声离去,下了花园亭。 余清韵在亭子里转悠了一下,确认真的没了其他人,直接一把将血红头帕掀开。 余清韵看到了远处林木相互衬映之下,月光撒在庭院湖水之中,站在水上长桥和一个青年。 青年一袭长衣幅摆直垂,风姿雅韵,看不清面庞,只能看见其姿态。 青年朝余清韵点了点头,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 余清韵没有看到婢女说的乌泱泱一大票人和那名季少爷,而且哪有新郎新娘纳征是在半夜进行的?她半夜起,那位婢女也不奇怪,反而为她端来洗漱的水盆。 这栋鬼宅里处处都透着诡异。 她看到青年以后,又把自己的血红头帕重新盖上,然后踱步下花园亭。 下来以后,余清韵用手开了血红头帕遮住面部的部分,打断中途碰到其他的东西再放下来。 余清韵看了看四周,花园里的道路大小不一,路径很多,她按着记忆里来时的路走回去,走到了一处大宅子前。 这应该就是内院住人的地方。 余清韵走进这个宅子的走廊里,她记得右手边过去再拐个弯就到自己房间了,左手边的走廊还没有查看过。 余清韵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空间很好,一路走过来的路都不由自主地记在脑海中,像是曾经经历过。 以前的她到底是什么人?在这种场景中会有这样的下意识举动? 余清韵往左边走,又看到了可以出宅子的三步梯。 出了宅子,这里似乎不是花园,而是其他的地方。 余清韵走着,找了方向随便走走,接着就听到左边传来几声惊呼和尖叫。 她看过去,黑剪影扭曲的树影之上有着几一栋房屋的三角梁。 远处有一个房屋,里面有活人。 余清韵不再迟疑,手直接摘下头帕,双手都拉起血红金丝裙摆,朝着左边的道路跑去。 她跑了没过一会儿,就看到了面前那栋屋子离自己近了。 余清韵停下脚步,打量了片刻。 这栋屋子里已经没有再发出其他的声音,屋内一片漆黑,只有最上面的地方有一个窗户口,窗户口紧闭,看不见里面是否亮着。 余清韵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把血红头帕重新戴上。 她绕过房屋侧面,来到正面。 正面是一扇大门,大门门锁之处被一个大锁头给直接锁住了。 余清韵上前用手拿来看了看,锁头重的。 锁头碰撞门板发出几个清脆的声音,里面一直没有发出其他多余的声音,就好像真的只是一间装了物品的屋子而已。 余清韵放下了锁头,没有挪动脚步,因为她听到了门板后面几道急促的微弱息声。 屋子里面的人靠在门板之后听着余清韵的动静。 他们在警惕自己。 余清韵站在原地不动,没有发出脚步声。 过了一会儿,里面的人以为余清韵不在了。 “呜呜呜呜呜呜。”一个女生小声泣,听起来非常地克制。 “别哭了,我们会逃出去的。”温柔的女声说。 “呜呜呜不会的……这里到处都是祟,我们怎么出去呜呜呜。”哭泣的女生说。 “你现在哭有什么用?哭又不能解决事情,可能还会把它们招过来。”一个男声声音犷。 “我当然知道哭没有用呜呜呜,但是这种事情是我能控制的吗?我已经在很小声的哭了,你还要说我!”哭泣的女生说话噎,但是逻辑非常清晰。 “得了,别吵了,我们还是先看看周围还有没有其他地方能逃出去。”另外一个男生冷静地说。 “我们不是找过了吗?这里本就没有窗户,唯一能出去的大门已经被那些祟锁住了。”温柔女声说。 “这个屋子这么大,这么高,我们即使看过了一遍了也不能保证真的没有窗户,我们还是有希望的。”男声说。 这个男生说的没错,余清韵之前在侧面的确看到了一扇窗户,很高,有十米左右,他们里面要是没有亮光,看不到那扇窗户也情有可原,而且看到之后,发现自己上不去,他们估计会更加绝望。 心跳渐渐加速,余清韵只是以为自己在紧张。 这样想着,余清韵的肩膀突然被拍了拍。 一股寒发的恐惧爬上余清韵的大脑皮层。 谁在背后拍她? 余清韵机械地转身,屋内的其他人也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没有出声。 余清韵在血红头帕的底下看到了一双紫的鞋子。 她从没见过这双鞋子,也不知道这个鞋子的主人是谁。 “颐莲,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也不跟为娘说一声,这里现在还不是你该来的时候。” 面前的女人出声,声音一下抬高一下降低。 余清韵发现自己没有第一时间被攻击,松了口气,静默不语,没有其他动作。 “我知道你是想来这里选一下到时候要用的牲畜,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面前自称是她娘亲的东西说,“明天,等明天伪娘就带你赖挑,今天不是挑牲畜的好子。” 余清韵听到了身后门里面那几个人的呼声变得更大了些,似乎还有人叹了气。 余清韵点头。 “走吧,别在这里逗留了。”娘亲拉起余清韵的手腕,冰冷无比,余清韵觉得自己的手快要被冻僵了。 那名娘亲拉着她走回了自己房间,说:“既然已经看过你的郎婿,那就好好呆在屋里做做女红,明天才是挑选牲畜的子。” 余清韵点头,娘亲走了。 她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确认了周围真的没有其他东西之后,掀开了血红头帕,思考着该怎么办。 那个夫人说的牲畜应该就是被锁在屋子里的那些人了。 古时新娘嫁去男方家需要嫁妆,嫁妆不只有金银珠宝,也有鸭牛羊牲畜。 那些活人被她挑中以后会跟着她嫁过去,那没有被挑中的会怎么样?会死。 而且她嫁过去了,她就不会死吗? 她也会死。 余清韵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出嫁。 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在“明天”之前去到那个屋子里,去问问那些活人的情况。 她现在没了记忆,对这里陌生至极,那些活人可能是被抓进来的,他们知道的会比自己多。 余清韵看了一眼那个破了的纸糊窗户,用一个单住那点。 余清韵戴好头帕过了一会儿,又重新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 郑云庭是独生子,自小被娇生惯养长大的,学习成绩好,考上了优异大学,这一次的暑假,他和几个朋友约着来秦岭营。 他们没有贸然地选择去秦岭深处营,只是在外围的山上营野炊,打算待个几天就走。 没想到第三天就出事了。 先是罗绮丽半夜出去小解后失踪,不见踪影,他们分散开来,其中一个人下山寻找信号报警,其他四人打着手电筒,山地呼喊。 喊着喊着,郑云庭喊累了,他站在原地,手电筒发出孤零零的光线,打在丛林之中。 这个时候他发现,剩下四个人全都不见了。 没有呼喊,没有手电筒的光,山似乎只剩下了他一人。 郑云庭回到了他们营野炊的地方,所有人的行李,包裹和帐篷都在原地,火堆甚至还在燃烧着,有一个自热火锅还没被打开,“呼呼呼”地冒着热气。 “别恶作剧了,”郑云庭说,“这并不好玩,都出来。” 周围仍然没有其他奇怪的动静。 “我说了,我不喜恶作剧,我是认真的。”郑云庭抑着害怕和怒火吼道。 周围因为他高声的怒吼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郑云庭放轻了声音,问出这一句话后没有再发出其他的声音了。 因为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这一次不是恶作剧。 郑云庭轻手轻脚地蹲下躲在自己帐篷里寻找掩体,害怕自己暴自己的位置。 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更大了,就好像周围全是东西。 这天夜里,秦岭森林里的东西终于对郑云庭出了真面目。 被掀开的帐篷门帘,躲在里面的郑云庭看到了帐篷外争前恐后探着脑袋想要进来的它们。 之后郑云庭就晕了过去,再次醒来,除了那个下山报警的朋友不在以外,消失的四个人都在身边。 三男两女,他们全都被困在了一个漆黑的房子里,不见天,每天只有大门被打开,有食物和水被送进来。 一开始所有人都不敢吃这些东西,谁知道这些东西究竟是真的食物还是其他东西。 但是时间一久,要饿死了,谁也顾不上是不是真的食物了,有吃的就不错了。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