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煜的陪同之下,俞舒宁被好好送出。 她坐上等在门外的宣平侯府的马车,掀开帘子看一看刘煜。 “我会好好想一想要怎么谢你的。”俞舒宁郑重向他承诺,又略微带着一点不好意思说,“今天也真的很谢谢你,之前都是我误会你了,你其实是个好人。” 误会?好人? 刘煜失笑摇头,却只是说:“去吧,回去好好休息。” “嗯……”俞舒宁轻轻答应一声,准备放下马车帘子,但动作顿住。她一双眼睛看向刘煜,嘴边有笑,眼里闪着释然的光,“有你帮我,我不委屈。” 刘煜讶然,眼帘轻抬看向俞舒宁。 马车帘子已经被放下,将他的视线阻隔在外面。 莫不是害羞了? 脑海划过这样一种可能,刘煜手中一柄洒金川扇轻摇,笑容愈是快活。 …… 之前白云寺的事情,父母是什么态度,俞舒宁很清楚。若长辈再知董慧兰在里如何对待她,侯府和肃宁伯府必然更加不对付,指不定要出大事。 皇后娘娘既然已经为她做主,无论她意与否,都容不得再生任何事端,这件事如今是不得不揭过去。因而俞舒宁思前想后,没有对其他人提起在里的遭遇。 她知道爹娘疼她、哥哥嫂嫂也对她好。 但事情一旦提起来,似乎怎么样都让人发愁…… 他们都是愿意为她着想的人,那么,她也可以替他们想一想吧。 俞舒宁这么想以后,觉得自己特别特别懂事! 里的事情,皇后娘娘不希望它传出来,自然是传不出来的。 但肃宁伯府被送去一个教养嬷嬷的事瞒不住。 已经到相看婚事年纪的伯府小姐,临到这个时候,竟还要被教规矩。即使不知道具体是发生了什么,然而众人心照不宣,晓得这里头必定有些极不光彩的东西。 外面风言风语,传个不休不停,往好的夫人俱婉言谢绝各种邀请,原本有结亲意向的人家统统改变主意……肃宁伯夫人脸上无光、心里有气,到头来,便是一一发在董慧兰身上。 董慧兰被谢皇后足,百不得出府。 因为此事恼怒而看她不顺心的董夫人,索连院子也不许她出。 整被迫待在屋子里抄《女训》、《女戒》的董慧兰,心中又恨又怨,却因被看管起来而什么也做不了。她被迫抄书,一面抄一面哭,哭到两眼红肿。 那位嬷嬷却无动于衷。 要是眼泪落下来晕开了字迹,甚至会主动帮她换一张新的宣纸。 董慧兰被足以后过的什么子,俞舒宁不怎么关心在意。 因为她正忙着为要怎么谢六皇子刘煜而发愁。 “怎么天天都皱眉?” 宋嘉月看一眼趴在小几上的俞舒宁,笑一笑问,“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俞舒宁懒怠摇摇头,想要征求一点儿意见,却言又止。 宋嘉月见状,往她面前凑一凑,声音得很低:“在想什么人?” “没、没有……” 俞舒宁心下一惊,连忙坐直身子道,“我是在烦恼一件事。” 宋嘉月似乎相信她的话:“那是在烦恼什么?” 俞舒宁低头想得片刻,复抬起头说:“别人帮了我的忙,我想谢谢他。” 宋嘉月问:“但是不知道要怎么谢?” 俞舒宁重重点一点头:“对。” “他不缺银子,能用银子买到的东西肯定不稀罕。他帮了我的忙,我得好好道谢才行,所以也必须得有诚意……”但如果送太亲密的东西,也不合适。 会为怎么道谢发愁,多半对方是个少年郎。 至于是六皇子还是别的人,暂且没有更多的信息,宋嘉月也猜不出来。 “既是为道谢,谢礼便要么送对方需要的,要么送对方喜的。”宋嘉月一面琢磨一面说,“你说他不缺什么,这个路子走不通,那这人有没有什么喜的?” “我不知道。” 俞舒宁幽幽叹气,“要是知道,我也就不必发愁了。” 宋嘉月问:“要不要想办法打听打听?” 俞舒宁垂头丧气:“打听不到。” 难道当真是六皇子? 宋嘉月看一眼俞舒宁,沉中说:“那你想一想,他有没有什么偏的?” “譬如,若见到他的时候,他手中时常拿着一柄扇子,也许是可以往这个方向考虑呢。”宋嘉月很蹩脚的举了这么个例子,“引导”俞舒宁。 她对六皇子最大的印象,便是这个人几乎每一次出场,手里都拿着扇子。随身携带的东西未必是这个人最喜的,却一定是不讨厌的……总比不知道怎么办强。 不想俞舒宁果真眼前一亮。 她兴冲冲说:“大嫂,我想到可以送什么谢礼了!” 印象里之前几次见到六皇子,他不是都带着一把洒金川扇么? 她可以送他扇子的呀! 虽然她没有大师的水平,但是扇面儿自己画、自己题字,再亲手编个扇坠,起码是一份心意在这里。俞舒宁认为这个主意特别好,起码她有了个方向。 “大嫂,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离开罗汉,俞舒宁冲宋嘉月摆摆手,忙不迭回风荷院。 那个人当真是六皇子?宋嘉月奇怪他帮过俞舒宁什么,可惜没办法问,何况俞舒宁多半是不想说,才从来不提。她抿无奈一笑,意识到小姑娘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心事。 …… 俞景行准备参加秋闱科考。 到得六月,考试的子便已经离得很近了。 宋嘉月不知道俞景行有多少把握,但既然他在努力准备,她肯定不会去打击他的信心。在这种事情上,她帮不上什么忙,无非变着法子让他吃得顺意一些。 自打从别院回来,俞景行这半年多基本半个月去见一次张神医即可。 因而,通常情况下是在一个月的月初和月中。 六月十五的这一天。 用过早膳,宋嘉月陪俞景行出门,去张神医那儿诊脉。 别的什么问题倒是没有,只是张神医提醒俞景行,说他身体有些疲惫,不应过于劳心劳力,平里仍要注意休息。这无疑是说他有些太过用功了。 “你以后晚上早些休息吧……” 回侯府的时候,宋嘉月和俞景行商量道,“毕竟是身体要紧。” “担心我了?” 俞景行笑,“若当真有事,张神医不会只是提醒,肯定会痛骂我一顿。” “你还巴不得挨骂吗?” 宋嘉月横他一眼,“总之晚上早点儿睡,不许熬夜看书。” “夫人好生霸道。” 俞景行眼底笑意愈浓,“倘若我偏不睡觉、偏要看书,你待如何?” “我能如何?” 宋嘉月无奈叹气,“到时候,只能陪你一起了。” 俞景行“哦”得一声,小心求证:“夫人打算红|袖香?” 宋嘉月微笑:“你看书,我看你。” “你看一眼书……”宋嘉月咬一咬,装出凶巴巴的样子道,“你看一眼书,我就偷亲你一口。你看几眼,我就偷亲你几次,让你不安生,怕不怕?” 好厉害的手段。 俞景行微微愣了一下,又含笑颔首,诚恳道:“我怕了。” 见他配合,宋嘉月忍不住笑,脸颊泛起红晕。她假装镇定,别开脸去,掀开马车帘子朝外面看得两眼。这么看一看,脸上笑意反而瞬间收敛起来。 马车正从长街经过。 宋嘉月看到官兵手持,正在又叫又骂驱赶一群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幼。 老人步履跄踉,推搡中跌倒在地。 孩童哭得撕心裂肺,小脑袋不住四下张望,似乎格外茫然。 “怎么了?” 俞景行注意到宋嘉月的脸变化,一时问道。 宋嘉月拉他过来一起看,小声问:“怎么会有这么多民?”若非没有去处,这些人也不至于被驱赶,又个个面黄肌瘦……看起来并不像是乞丐。 “听说外头有些地方闹天灾。” 俞景行道,“这些人可能是从外地逃难过来的。” “若不是别无办法,怎么会背井离乡?” 宋嘉月抿,“光是这么驱赶,不是解决问题的法子……” “这些人现在多半寄宿在城外的破庙之。”俞景行道,“他们没有路引,属于私自外逃,通常情况下,官府最终是要派人把他们都送回去的。” 不送回原籍也没有地方可以安置。 然而朝廷拨的赈灾饷银,被一层一层盘剥下去,能用到实处的少之又少。 宋嘉月又看一眼马车外面。 被驱赶的民里有太多老人、小孩和瘦弱不已的女人。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