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笑着与他对视,静静听着这个男人变扭、带着一点大男子主义,却很动人的告白。 何知渺:“夏秋,我一直顾虑很多,没你勇敢,想了千万种在一起的理由。却独独怕你后悔。” “那你现在不怕了?”夏秋走上前一步,扬着脸看他。 何知渺双手搭在她肩上:“我怕,比什么都怕。但我更怕委屈了你,你还小,我不能让你被别人说闲话。” “你这样年纪的女孩,可能身边接触的都是同龄的男孩子,跟你们比,他们显得更幼稚,更狂妄。所以你遇到我时,才会觉得不一样。” “但是其实没什么不一样的,我也是这样过来的。等你读大学,去了更大的城市,结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就会慢慢忘了我,就会觉得何知渺这个人,很平凡。” 夏秋心里盈动,她没想到一向少言的何知渺会对她吐这么深的心迹,头抵在他口蹭来蹭去,一霎那鼻子发酸。 她觉得自己被拒绝了。 却又有一种情才真正开始的意味。 表心迹,却不是表白。夏秋苦笑,却心意足。开口问得哽咽:“那我要是不会忘了你呢?” 何知渺搂紧她,安的拍拍她的背,笑道:“那我就把你丢到水里去。” 诶? ☆、第15章 南枝(15) 南枝(15) 那晚,何知渺送夏秋回酒店后,两人隔了小半个月没见面。偶尔想起什么来,就用短信,少则三言两语,兴致好的时候也能就着由头聊到半夜。 夏秋的心情不好不坏,恢复以往的柔和、清淡,逢着人脸上也总是漾着疏离的笑容。 七月初,丁知从外婆家住了半个月归来,第一时间就是跑去医院看夏秋。顺带帮童老师给夏秋带去刚寄到的录取通知书。 杨梅见她们小姐妹有说不完的话,夏秋也难得出如此灿盛的笑意,便推着她们往外走,直叨叨:“小姐姐你也该出去玩玩了,天天待医院气看着都不大好!” 夏秋拿她没办法,眼看外婆已经可以时不时的动动手指,一直担忧的并发症也控制得很好。 便放心的同丁知一道,去了她们以前常逛的音像店。找了个靠墙没人的角落,拉着手说悄悄话。 丁知心急,当着夏秋的面在地上就把装着通知书的纸袋拆开了,火急火燎的说:“幸好听了童老师话填了荔湾师范保底,不然我今年就走不掉了。” “哈~我们班的假小子以后要当孩子王了!” “去!你还笑我呢!”丁知用手肘撞了夏秋一下,假装动怒的说:“我一天不看着你,你就跑洛北去了!” “你知道洛北是什么地方么?你分数那么高,选哪儿你不好选啊,非得跑到北方去,离家那么远。” 夏秋站在丁知身后,给她按了按肩,开着玩笑:“这不是分数正好够上洛大嘛,我哪有什么奢侈的选择呀。” “你别讨好我,闹呢啊!”丁知伸手打了一下夏秋的手背,说:“你啊,就是作的。陈若愚那个大傻子为你特意填了荔湾,结果你倒是跑得老远。” “瞎扯啊你,那么多同学报荔湾的大学,陈若愚哪能是为我啊,指不定为你或者为谁呢。” “你就可劲跟我装吧,有意思没有。这高中的男生啊,一般就喜两类女生,特立独行的一类,高不可攀的一类。前者是林璇,后者不就是你。” 丁知站起身,甩了甩腿,透过音像店外的玻璃,从枝桠间朝被印得细碎的光,突然有点惆怅。 “干嘛呀?见我不开心啊。”夏秋戳了戳丁知深深的梨涡,说:“可别慨啊,我最近眼泪太多了。” “不慨,就是心里酸。”丁知头靠在夏秋肩上,“你这人啊,看着冷静、清高,跟谁都玩不上的样子。其实幼稚得很,给你一点甜头,你真能记一辈子。” 夏秋鼻酸,没开口静静听她说。 “夏夏我跟你说,其实刚开学的时候我讨厌你的,觉得你这人特别端着,平时杯子连口水都不给人喝。有话不直说,明明心里就跟明镜似的,却不闻不问的。” “那时候班上的男生老在背后叫你神仙姐姐,我不服气,偏要说你是灭绝师太还差不多。” “啊——你这小丫头藏得深啊。”夏秋笑出声,“你讨厌我还跑来找我玩,是不是特别好奇我呀?” “可不是,我那时候天天偷看你呢,学你的动作,学你说话,连笔袋都悄悄跟你买一样的。就好像变得跟你一样,就能被大家喜了。” 丁知说得动容,回想起十五岁的自己,张狂、幼稚,甚至带有一些偏,不愿意承认男孩子在学习上的后劲力,但落后了又似乎觉得理所当然。 大家都说,男孩子理科学得更好。 对于那些成绩好、模样也生得好的女生,态度则会大不相同,隐藏着羡慕,表现出来的却是不屑。因为她们的存在,会让相对平凡的女生顿时失去光彩。 那时候谁知道用“一人一世界”来安自己呢,更多的是相形见绌,更多的是轻易勾起心底那份深埋的自卑。 所以少女时代的讨厌谁,从来没有理由。 所以一起说过谁的坏话,就算得上好朋友。 丁知笑得泛起泪光,她从来没跟夏秋说过这些,包括后来怎么喜上她,但她自己记得无比牢靠—— 高中时候的女生大多偏瘦,丁知属于她们中又壮又黑的,经常被同学误以为是体育特长生。但更为尴尬的是,非但如此,她的体育还格外差。 尤其是八百米长跑测试。 夏秋之总是很轻松就能跑完全程,撑着气也不显得俗气,反倒风拂过,脸绯红。 丁知原先以为自己以例假为由可以逃过长跑,就没换运动鞋。结果因为特征明显,不仅容貌被记得深,就连经期请假也记得牢。 无奈之下只好穿着圆头平底鞋上了场,偌大的地方,竟没人同她一组,只剩她一个人在众人看笑话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的跑着,身后甚至有人大声的喊她死胖子。 对于绝大部分同学来说,这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对当年的丁知来说,是在心仪男生面前抬不起头来的屈辱,她开始责怪自己贪吃,责怪自己怕累。 甚至责怪自己的父母为什么没有把她生得很美,为什么没有更好的条件让她每天换着漂亮的衣服穿。 好不容易熬了半圈,看热闹的人都散去。 只有夏秋默默跑到她身边,拉住她,蹲下身解开自己的鞋带,问丁知要不要穿她的球鞋,会舒服一些,说她不介意丁知脚下的“眼”,说不会传染的,说你放心吧,高三力大,你肯定会瘦下来。 一个看似薄情寡淡又讲究的女生,却默默留意到她随口抱怨过一次的“眼”,愿意借她一双她买不起的球鞋,在所有人的嘲笑中牵起她的手,维护她脆弱的自尊心。 那还有什么理由不喜呢? 丁知抹开眼角的热泪,侧过头看着夏秋,心里、眼里都是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回忆。她难得伤,也不想矫情,却还是忍不住对夏秋说—— 亲的,你这样的人,值得最好的疼。 最好的。 *** 晚上陈若愚叫大伙去他家聚餐,说是童老师也去,还要给女孩子发点福利——何知渺亲手烤的蛋糕。 不过听到夏秋耳朵里就变成了,亲手烤蛋糕的何知渺。 她和丁知待了一下午,原先要推辞晚上的同学聚餐,想回医院照看外婆。但丁知不依,夏秋拗不过,只好先答应下来。 不过去陈若愚家之前还是先回了趟医院,杨梅正在给外婆剪指甲,低眉,顺眼,哑光照到她细柔的发丝上,夏秋一时动。是打心底里谢她的善良。 虽然杨梅是夏母请来的保姆,但夏秋丝毫没把她当外人,处久了就更是什么小秘密都愿意跟她说。就连何知渺的事,也七七八八说了个大概。 一听晚上何知渺过去,杨梅的反应比夏秋还大,催着她赶紧走,别给其他女同学抢了先。 夏秋点头,坐在边独自跟外婆说了会儿话,又替外婆擦了身子,才放心的走。 陈若愚叫了近十个人,挤在九十平米不到的教师公寓里很是热闹,一人一句话都足够吵得耳鸣。很快,女孩子们去厨房帮童老师和陈爸爸做饭。 男孩子们打牌,剩下的在旁边看着,叫得更起劲。 独独夏秋犹豫半天,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悄悄溜进唯一紧闭着的房间。她不敢开灯,也不敢看,径直走到书柜前接着外面路灯的光,眯着眼细看。 “夏秋。” “啊——”夏秋被乍现的声音惊得叫出声。 “吧嗒”一声开关被按亮,何知渺从上缓缓坐起身,薄被子顺势滑到间,他撑了撑头:“天都黑了。” “你怎么睡这里?不舒服?”夏秋,她试探过陈若愚,知道何知渺随母亲姓,不在家住。 “昨天被铭子灌醉了。” “哦。”夏秋问:“头还痛吗?” “没事,我喝酒少。” “没事就好。”没事我就放心了。 何知渺下,下身套了件浅灰棉运动,脚褶起了一边,上身的黑背心衬得他身材比例更好。夏秋愣了一下,急急的转身假装看书柜。 何知渺声音慵懒,“那都是我读书时候看的,你要喜就拿出来看,不要紧。” 夏秋应下,但目光都被书柜上层的合照引过去,头隔着玻璃指了指:“这是你妈妈吗?” “左边短发的是我妈妈,右边是陈若愚的妈妈。” “哦。这样。你妈妈看起来温婉,他妈妈看起来年轻。” “嗯,年轻不少。”何知渺绕到她身后,同她一起隔着玻璃静静的看,“我妈妈是不是很漂亮?” 夏秋重重点头,是真话,其实看何知渺的模样就知道,他妈妈的面容一定姣好,只是没想到看起来这么和善。相比之下,陈若愚的妈妈则稍显逊。 “那你妈妈是怎么……”夏秋言又止。 何知渺说:“我爸妈两个都是老好人,将就着也能安稳过一辈子。但我爸后来碰到了真正喜的人,子就过不下去了,我妈本分守旧,觉得离婚是给全家蒙羞。” “加上正好又是为人师表,想不开吧,得了抑郁症。” “对不起,我不该多问的。”夏秋转身,被夹在何知渺和书柜之间,距离暧昧。想躲又贪恋,忍不住又多嘴问了句:“那陈若愚的妈妈呢?怎么也这么年轻就去了……” 何知渺不答,忍了又忍,却还是藏不住提到母亲时眼里的受伤和孤独。他淡淡地说:“说来话长。” 夏秋不再问了,一时很心疼他失落落的样子,伸手环住他的,头埋在前,喃喃道:“何知渺,你难过我也难过,你妈妈看着也会心疼。 我听你的话,仔细想,不冲动,不任。 等我让你有更多的安全了,等我能够填补你心里的缺角,等你给我一个完的家。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第16章 南枝(16) 南枝(16) 晚饭磨到七点半才吃,一大桌子菜折腾了陈父近一天,光是去楼下的馆子借圆桌,再抬上楼就废了好些个功夫。要不是着实忙不过来,也不会开口叫何知渺回家。 童老师和高三才接手毕业班英语的小徐老师都在,与退休之前同为老师的陈父相几十年,也不止同带过一次两次毕业班。气氛自然不拘泥。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