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放假我就去看你。” “哟——人家夏秋还轮得着你去看?你是她的谁啊?”丁知说着玩笑话,却对他挤眉眼。 陈若愚这次其实看懂了,但刻意坑头喝着酒,半晌觉得嘴里微苦,才夹了一颗盐水花生丢到嘴里,说:“到时候我跟丁知一起去看你,洛北我还没去过。” “不知道洛北的气候和饮食你能不能习惯,要是真不适应,我就趁十一假期给你捎点南枝的卤菜和水果去。童老师前几天还说,女孩子更恋家。” 夏秋松了口气般的笑笑,“一定,随时你们来。” “诶呀!一说到洛北你们就又该伤了,这么好的夜晚,我们喝酒喝酒,不理会什么变成要变成大人了。全他妈是放,我就要青永垂不朽!” “就是,哪怕这世上什么都变了,也总有不变的!”夏秋举杯,亲昵的要跟丁知喝杯酒。 陈若愚也收拾心情,夸张的学着电视里的广告词——钻石恒久远,一颗永传。 我心如磐石,只为你恒久。 绕指柔情,今生只为你有。 …… 一顿饭吃得苦乐参半,只要提到毕业还是难掩伤。但年轻人,多少洒,端起酒杯,敬往事一杯酒,咱们再也不回头便是了。 但夏秋喝得不多,却也是正好到心里难受的维度。半醉半醒之间分外难受,想记起的越来越模糊,想忘记的又翩然浮现眼前。 像个调皮的小姑娘,在你边游走,在你耳边呼,在你心里搅扰,却不动声的吐舌收手。就像夏秋,就像喝醉了的夏秋。 她在丁知和陈若愚面前丝毫看不出醉意,最多只是眼神发直,对不上焦。但说话还是很利落,冲喝得也差不多快到点了的陈若愚说:“送丁知回去啊,我等杨梅来找我,再一起回去。” 陈若愚不放心,扶着丁知还三步一回头,但夏秋笑得甜腻,点头胡挥着手。发呆半天才发现他们走远了,连背影都看不清。 何知渺收到夏秋短信时,正忙着跟曾经共事的同学视频,他之前会南枝是因为陈父爆了血管,无论为了谁,他都该及时回家尽孝。担起照顾弟弟的责任。 但如今,他们都很好,他们不再那么需要他。那他就到了该回归自己生活的时候。他留美归来,承载母亲的厚望,有太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积蓄了太久的力量。 蓬而出并不困难,可人生这样轻松如一的时刻却不再多了。他愿意,也能够完全撑起自己的未来。 夏秋看着毫无回应的屏幕,心思也一点一点沉下去,她开始走神,猜想何知渺此刻的神情,揣摩他心里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却无奈,因为眼都只是他的脸。 挥之不去的脸,触手可得一样。 想得深了会累,想得真了大概就会痛。何知渺没开灯,就这黑夜无声对峙,思索再三才发现天塌下也不会慌的自己,竟然真的不舍和担忧。 但到底他还是去了,临近深夜,也濒临夏秋最后一道心理防线的崩溃—— 今晚他要是舍得不来,那她就永远带着一个心事,只有一个人能懂的心事。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陈若愚呢?”何知渺面不愠。 “何知渺,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夏秋撑着桌子站起身,手指抵到何知渺上,暧昧一笑:“我没醉,真的,这辈子就这时候最清醒。” “夏秋,你喝多了。” “我没,我记得你跟我说的所有话。” “走吧,送你回家,明天不是要早起回荔湾么?” 夏秋挣开他的手,声音哽咽:“何知渺,我还记得你抱过我,还亲过我,还说如果忘不了你,就要被丢进水里。” 何知渺不说话了,看着夏秋亮的眸子心里不是滋味,原本做好了一切打算,以为自己只是小姑娘路遇的过客,不重要,或者说,以后总会不重要。 但却没想到,他的自以为负责和担当,对于喜的人来说,本就是不值一提的自以为是。 何知渺释然般的笑了,心底不断燃起一个无畏的念头——想吻她,想吻到她没办法说话。 拉起夏秋的手,何知渺大步往外走,夏秋还想挣开,还想多说,连声音也不自觉大了很多。却被何知渺侧过头似笑非笑的眼神怔住。 他淡淡的说:“既然真的忘不了,那就到琴湖去,怎么认识的,就怎么结束。我把你丢到水里去就好了。” ☆、第18章 南枝(18) 南枝(18) 夜风拂梢,乌云不散。隔了好多没下雨,嘴角干燥挑起的死皮黏在上,风一吹,更干了。 夏秋被何知渺扯着胳膊带到琴湖,路上挣了几次,但每次都被他突然顿步,侧身眉眼带笑的神虏获。她向来不擅长应对这样的时候。 安静得有些像等待对方开口,片刻犹豫,便又觉得这更像是一场无声的对峙。 走到琴湖边的石阶上,何知渺往下多走了一级,回过身静静看着站在树下的夏秋,半晌才问:“介意我现在烟吗?” 夏秋摇头,越过他的肩看皎然的水中月,晃悠悠的越散越大,越亮。没缘由的想起丁楠,那句“跟何知渺搂搂抱抱也不嫌丢人”她记得牢,不动声的别开眼。 “我没喝多,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夏秋背倚着木枝干,仰头摩挲糙的树皮,苦笑道:“再不说清楚,我这学期回南枝前可能都没办法好好过子了,你信不信?” 何知渺一口烟吐到空气中,散得老远,沉着眼看她:“小时候镇上的老人常说,站在榕树底下不能说谎。” “哈,你可别跟我说是因为会招水鬼。骗小孩的话,都是信。”夏秋张开手,让凉风从周身吹过,补了句:“就是真的我也不怕,我没说谎,连标点符号都是真的。” “我一直相信这个信。”何知渺倒着又往下踏了一级石阶,说:“是我说了谎。是我上次在榕树底下说了谎,我说,等你去了新的地方,忘记我也就不再是难事。” “我跟你说,何知渺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人,除了一份完整彻底的情,别人能给的,我都给不了。” “我跟自己说,那丫头年纪小,她还有好多青年华去做自己喜的事,她还有更好的未来,她也该有更好的生活。所以走吧,不再见了就都好了。” 说完何知渺又下了一层,琴湖水很快没过脚踝,笑得张扬。夏秋的笑意却凝在嘴边,似乎已经意识到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倾身猛地向前去拉他,却还是晚了一步。 反倒是容着酒浓度的血轻易涌上头,夏秋一时恍神,头有点浑,一脚崴进湖里。 仰头看月光,低头看荫庇湖畔的榕树,收回眼就只剩连息都听得一清二楚的何知渺。水在他的脖子一下,却着实让夏秋呛了好几口水。 “何知渺,你发什么疯?。”夏秋不会游泳,却也落不下去,只能随暗涌的水波沉沉浮浮,差点笑出泪来。 “没发疯。”何知渺伸手抹脸,笑得像恶作剧得逞的大男孩,靠近一步,在水下撑着夏秋的手臂,淡淡的说:“我是真的疯了,疯得都以为你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 “疯得我差点以为自己是个贪心不足的人。” 夏秋不想说话,伸手揽在他肩上,就只想在另一个空间,和只有他们俩的现在,好好听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要记很久很久,就到再也不能再记起。 才好。 水里凉,夏秋往他身上贴了贴,亮的眸子里透着琢磨不清的小心思,她轻讽:“何知渺,你像个小孩子。” 何知渺问:“今晚?” “一直。” 何知渺侥有兴致,由着夏秋挂到自己身上,手却只是扶着她的胳膊,力在自己颈上,沉得有点微微低头。 夏秋有意折腾这个不懂甜言语的男人,说得娇俏:“不止幼稚,还很胆小,大概这辈子也盼不到你说。” “等得到的,夏秋,连同我想对我母亲,我弟弟,我父亲,我一切过往的,后都只能对你说。” “我没什么好运气,从小到大都很记得清楚,没有人会在我绝望的时候扶我一把,没有人会毫无理由的关心我,他们想要的,或者说我能给的,都算得再清楚不过。” 何知渺低头,额头抵着夏秋的额头,鼻子相触,呼相同,心底的暗慢慢契合。 清皎的水面,水下的大手沿着少女的背脊一路向下,拖起她的,包裹在手掌心,往上提了提。夏秋打了个灵,前倾搂紧何知渺的脖颈。 拥抱取暖,四肢,何知渺附在她耳边柔声问:“夏秋,未来有我,你可以永远当个小姑娘,什么都不要再怕。” 何知渺见夏秋不答,亲了亲埋在他颈间的小耳朵,红红小小的,含住耳垂一路移向脸颊。夏秋被得心,微微抬起头,便被吻住了。 两人的手都无法松开,这样的姿势只能彼此依偎信赖。头发粘在脸上,锁骨间,水珠滴到含在一起的上。 少女的酥软的身体,自然清新的味道,混杂着风吹波浪翻涌的声响。何知渺紧了紧手,任意追逐害羞的人。 榕树偷听,星辰为证,说好了。 说好了。 *** 凌晨才回宾馆,睡了不到几个小时夏秋就醒了,掏出手机看了半天,尤其紧盯着时间。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从昨晚跨越到第二天,窗外有雨,还是凌晨已过,他们在一起的当天。一切都是真的,夏秋伸懒,散漫的笑。 本该回荔湾,说好九点半何知渺先陪她去医院,再开车送她回荔湾。但夏秋这时候哪肯走,发短信骗他说:不用来送我,怕自己哭。 何知渺随即打来电话,夏秋故意按断,想着先去医院看外婆,然后直接奔去店里找他。她不走了,反正本来就提前了近一周。 不着急,能跟何知渺在一起的时光,都不着急。悠长散漫的走,越慢越好。 夏秋换了夏母之前送她的黑蓬纱短裙,散下头发,在路上经过的饰品店挑了支带颜的膏。就着货架上的小镜子涂了涂,心里又有点小紧张。 念及何知渺的年纪,什么样妆容美的女人没见过,她这么做实在有些不讨巧。索擦了个干净。 到医院,杨梅不在。 夏秋握着外婆的手坐在边,看着外婆原本白皙清瘦的脸好一阵难受,一直躺在这样窄窄的一张上,只有呼证明人还是好好的。 也只有如此,夏秋才能安自己,人还在就好,紧皱的皮肤或早或晚,都是要来的。等外婆醒过来,气也一定随着好起来。 “外婆你一定会高兴的是不是?”夏秋脸贴外婆手背,默默滴泪,“你以前说想看我上最好的大学,想看我找到最好的人,我都做到了。真的,外婆你醒来看看我。” “我很快就要开学了,外婆我没能学到喜的建筑专业,但你老跟我说女孩子读文科好。你看我现在就要去学历史了,等你醒了,我打电话给你讲历史故事哄你睡觉,好不好?” …… 夏秋在边讲了好一会儿话,杨梅才提着暖水瓶进来,倒好热水晾着,等温热的时候再拿棉签蘸水给外婆润。 “小姐姐你又哭,哭得天都不晴,好啦好啦,不哭了啊。”杨梅替她眼,安说:“前两天外婆都能动眼皮了,这是好事啊,给我照顾你就放心吧!” 夏秋点头请嗯,宽心的朝她笑。 “诶想起来,差点给你哭忘了!”杨梅替夏秋削皮,突然一提:“这何大哥怎么还没上来,怪了,刚在门口看到他的。也不可能是来看别人的啊。” “你看到他了?” 杨梅答:“是啊,就楼梯口。” 夏秋向门外张望,谁也没看着,又回头问杨梅:“他一个人来的吗?怎么这会儿还没上来?” “两个人来的吧,还有个女的,看起来妖里妖气的,头发扎得老高。我看着眼,就想不起来是谁。” 夏秋闻言心里一沉,杨梅前两年就跟着姑妈去荔湾的夏家帮忙,每天负责给工厂的工人们烧两餐饭。对苏黎不,但夏秋一听就知道是谁。 失神的坐在边,心里七上八下的,还是忍不住起身跑去楼梯口。原本没想偷听,想着又不是不认识,尽管大方打招呼便是。 但一旦脚跨到楼梯边,就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如同偷听陈若愚和何知渺当的对话一样,她再一次窝在了楼梯拐角看不见的死角。 “你身体没事吧?”何知渺问得平常。zGxXh.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