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桑眨了眨眼,轻咳一声,胡扯个幌子:“是方才我与皇太后娘娘独处之时,跟她老人家提起的。” 皇太后连忙打起配合:“就是听桑桑说的,刚刚也只是原话复述而已。” 她假意嗔怒:“怎么,还不允许老婆子卖显摆一番?” 闻言,昭宁长公主再不觉疑惑,忙不迭赔着笑,说些好听话来哄她家阿娘。 而谢青章略一挑眉,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神如常道:“原来如此,是孙儿搅扰了外祖母的兴致。” 皇太后与孟桑不痕迹地对视一眼,心下松了一口气,招呼起二人继续用吃食。 暖锅是国子监食堂里常见的汤底,谢青章也用过几回,故而眼下他的注意力大多放在了没见过的吃食上头。 清蒸鱼的鱼洁白如雪,口细,尝来没有什么腥味。如若是蘸过盘底的汤汁再吃,那种淡淡的酱汁咸香味会更明显一些,显得更为鲜美。 谢青章显然很喜这道吃食,一连用了三块鱼,这才转而望向粉蒸。 孟桑做这道菜式时,他一直在旁边打下手、帮着碾炒好的粳米,看着对方将和排骨裹上米粉。 眼下,米粉已经被完全蒸,染上与酱汁一般无二的黄褐,很是人。 被夹起的那一块刚巧是裹了排骨的,因为大小正合适,谢青章索将一整块都送入口中。 排骨外头裹着的一层米粉,现下尝着很是软糯,偶尔能尝到细微的颗粒,甘甜中掺着咸味的米香,能出人心底最为质朴的馋意。再一咀嚼,里头的豚和脆骨就了出来,豚已经被腌制入味,香浓郁,而脆骨越嚼越起劲,“嘎嘣”声在头颅中不停响起。 一块粉蒸,吃着一点也不会觉得腻味或者干,米香与香相互纠,尝来着实可口。 桌案另一侧,皇太后是怀念地夹起一筷子蚂蚁上树,细细品尝。3 虽然与刚送来时相比,粉丝微微有些坨,但仍然不掩其绝妙滋味。 细细的粉丝上头挂着粒和些许汤汁,嗦上一口,就能全部进口中。滑溜溜的粉丝吃着口极佳,配上细细的粒和酱香汤汁,美味到让人恨不得配上一碗白饭,好好吃个痛快! 悉的滑溜口,让皇太后忍不住眼眶一热。 她上辈子就喜的就是鸭血粉丝汤、酸辣粉等等与各种粉有关的吃食! 结果那个破宠妃系统光晓得怎么变美,关于做饭是一概不通,肋到让她恨不得仰天长啸。 来了大雍四十余年,好不容易尝到从前的吃食和味道,怎能让人不慨良多? 皇太后忍不住偏头问孟桑:“桑桑,这是如何做的?” 孟桑便将淀粉如何提取、粉丝和粉条如何制作一一道来,末了,她笑道:“其实不难的,掌握了法子就很好做。” 听着听着,皇太后不又回想起上辈子炸厨房的经历,默默收回那颗蠢蠢动的心,顺便从清汤锅中捞起一块羊。 算了,还是别琢磨了。 她就算是把步骤背得再,上手之后还是两眼一抹黑。左右现在有可的后辈在,她后可以尽情吃粉丝,就不必再逮着龚厨子瞎琢磨啦! 四人品尝着美食,时不时聊着近来趣事。 说着,昭宁长公主想起适才与皇太后聊起的“为孟桑挑选良配”一事。她晓得孟桑不是什么扭捏子,且席上也都是人,索直接问出了口。 “桑桑,你如今年岁恰好,正是挑选夫婿的时候。不知你可有意愿?” 昭宁长公主笑道:“若是你也有这个想法,那姨母平时多帮你留意一番,必然给你挑个全长安相貌最俊俏、才学最好、脾最佳的郎君。” 闻言,皇太后也投来关切的目光,摆明是和昭宁长公主一个意思。 而谢青章手上动作一顿,眼睫微眨,忽然有些紧张。 孟桑正在吃着从辣锅里捞出的手打牛丸,冷不丁听见昭宁长公主所言,险些呛到。 她喝了一大口甘蔗汁,平复了呼,方才摇头笑道:“多谢姨母好意,但是不必如此费心啦。” 听见孟桑的答复,昭宁长公主倒也没觉得失落,好奇道:“难不成当真是应了阿娘所言,桑桑是还想再玩乐几年?” 谢青章握着筷子的手,渐渐抓紧,说不清楚此时心中是何情绪,静静听着她们说话。 昭宁长公主的语气放温和许多,显然是在照顾孟桑的情绪:“还是,你想等到有卿娘他们的确凿消息,再考虑婚嫁之事?” 孟桑愣了一下,无奈一笑:“确实也与耶娘生死未知有关。” 闻言,昭宁长公主与谢青章等人的眼中浮现心疼之,似是要开口说些什么。 没等他们开口安,孟桑抿了下,似是有些紧张,但还是坚定地开口:“再者,我如今已有心悦之人,便不会再想其他郎君。” 这话如同一块巨石,砸了皇太后三人一个措手不及。 顿时,谢青章的心跳变快许多,无端有些口干舌燥,特别想问上一句“此人是谁”。然而碍于两位长辈在场,他只能硬生生按捺下来,死死抓着筷子。 皇太后和昭宁长公主对视一眼,面上不约而同浮现出浓浓的好奇。 皇太后双眼亮了:“快说说,是哪家的青年才俊?” 悉孟桑平各种际往来的昭宁长公主,则有些担忧:“该不会是国子监哪位监生吧?” “嗯……倒确实有许多监生,与你年岁相符,且自身才学也很不错。待到来年或者后年,考个功名回来,便再合适不过了。” 孟桑连忙摇头,笑道:“不不不,不是监生!” 那些监生在她眼中,跟没长大的高中生一般,哪里会有什么旎心思呢? 顶着昭宁长公主和皇太后越发好奇的目光,孟桑的视线在桌案上轻飘飘扫了一圈,不易察觉地在对面郎君紧紧抓着筷子的手上停了一瞬,立马又挪开。 孟桑忍不住弯起角:“是一位相之人。只不过眼下还未表心迹,不好与您二位说。” 此言一出,昭宁长公主与皇太后同时发出惋惜的叹气声。前者暗暗琢磨起孟桑究竟可能喜谁,而后者仍然有些不甘心,正明里暗里地追问孟桑。 而被这二人下意识忽视的谢青章,心中更忐忑了,飞快回忆起会与孟桑相的适龄郎君。 桑娘平要么待在食堂,要么就在昭宁长公主府或是平康坊的宋七娘那儿。 既然不是监生,食堂里也没有适龄之人,且依着桑娘的脾,肯定也瞧不上那些自诩风.的嫖.客,那便只剩下昭宁长公主府了。 如果是府内,又与桑娘经常接触…… 谢青章不由自主地抬眸,望向正与皇太后说笑的孟桑。 对方似是察觉到什么,偏头与他对视,出一个浅笑,旋即又重新看向皇太后。 谢青章有些脸热,心跳越来越快,忍不住取过杯子饮上一大口橙汁来解热。 一旁,昭宁长公主不经意望过来,惊呼:“浑小子,你脸怎么这般红?” 谢青章举着杯子的手一僵。 对面的孟桑不莞尔,笑意越发浓了。 坐在他右手边的皇太后微微眯眼,扫了一眼孟桑面上愈加灿烂的笑颜,若有所思。 唯有昭宁长公主仍在惊奇:“章儿,你不会是染了风寒罢!” 谢青章强忍着不去看孟桑,低声音:“阿娘,我无事!” “什么无事,看着红得更厉害了,你快让为娘瞧瞧!” “阿娘,我真的无事……”谢青章的嗓音里充了无奈。 昭宁长公主犹疑地坐回原处,看着谢青章泛着红意的俊脸,暗暗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 待到用完吃食,看着谢青章十分自觉地带孟桑去庖屋,昭宁长公主打量一番自家浑小子的背影,忽然睁大了一双凤眸,眼中是惊恐。 不会吧! 刚刚相认时,皇太后特意提到过想吃冷吃兔。故而孟桑去庖屋瞧见有数只活兔子之后,便拿定主意,想着在离之前做好冷吃兔再走。 眼下是冬,野兔子着实有些难抓。既然此次遇上了,孟桑自然是不忍心放它们一马的。 毕竟兔兔这么可,就应该煎炒烹炸烤一整套安排上! 嗐,其实她与昭宁长公主也曾计划过,要推出冷吃兔这一吃食。奈何长安没有圈养兔子的庄子,她们想长久推出冷吃兔,就得自个儿筹备大量养殖兔子的事,短期内是没法大量供应了。 孟桑叹气,旋即嫣然一笑。 罢了,不想那么远,先做好眼前事。 做完一大锅冷吃兔,皇太后给自己和圣人留了一份,又让孟桑和昭宁长公主各自带一份走,方才依依不舍地放孟桑离开。 分离之前,皇太后拉过孟桑的手,难过道:“后记得常来中看我。” 孟桑也有些不舍,笑道:“嗯,逮着机会就来给您做好吃的!” “我也教会姨母府上厨娘许多菜式,若您平想用些美食,也能从姨母那儿借厨子。” 一想到后吃不完的可口吃食,皇太后顿时不觉得难过了,眉开眼笑地约好下回进的时,美滋滋地送孟桑离去。 出之时,孟桑是与昭宁长公主母子一道离开的。 因着驸马谢琼还被圣人留在中议事,故而出门后,谢青章陪着自家阿娘回府,而孟桑由杜昉亲自送回国子监。 孟桑坐上马车之后,心中还有些疑惑。 嗯?为何姨母方才用那般……复杂的眼神看她? 一直等回到国子监,孟桑都没琢磨明白其中究竟,只能将疑惑在心底。 她谢过杜昉相送,背着木箱从后门进了国子监,一路往食堂而去。 看着天,一众监生应当快要用完暮食。然而甫一靠近食堂所在小院,孟桑依旧能听见从内里传来的热闹动静。 听着这喧哗声,孟桑一整天都觉得有些漂浮的步伐,终于落到了实处,由衷生出一种回到自己地盘的踏实。 正往里走,孟桑便瞧见了略隐蔽的拐角处,算学监生孙贡正攒着几张纸条,在念叨着些什么。 孟桑定睛细看,觉得那些纸条像是百味食肆发出去的餐券,不由心中一动。 她缓步靠近,提早出声:“孙监生怎么不进去?” 孙贡一惊,倏地扭过头来,瞧见是孟桑后松了一口气:“是孟师傅啊……” 自百味食肆开张至今,国子监一共办了三回旬考、一回月考,监内每一回旬考都会给名次优异者发放餐券。而孙贡是算学里成绩最好的监生,像是月初的月考宴席,便有他的位置。 孟桑笑了,视线点了一下他手中的三张餐券:“看来孙监生这一回依旧考了算学旬考的榜首。不过,得了这么多餐券,为何孙监生不去用呢?” 孙贡犹豫几瞬,随后试探地问:“孟师傅,不知这餐券可否转让给他人?” 闻言,孟桑怔住:“转让餐券?” 孙贡点头,略有些窘迫,但还是坦道:“倒也不怕孟师傅笑话,其实是有偿转让给他人。” “我家境一般,在国子监中读书,虽然免去食宿费和少数笔墨费,但还是耗费了家中不少银钱。” “虽说监内会因为岁考的名次来发放助学银子,但银钱总归是越多越好的。我就想着,是否能将依着比餐券略小一些的数额,卖给监内家境富裕的监生,赚些银钱回去,补贴家用。”ZGxXh.org |